新丰港在函谷关与潼关之间,是陆地连接黄河的渡口,经由此地向北可直抵河北,向东可奔袭青徐,只是自古以来,北人不善水战,所以哪怕是守着这么一条天赐的水上驰道,也鲜少用它作为主要的军事路径。因此,新丰港也并没有修的多么城高楼故,因为就算此地失守,若要再往前一步,都要跨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函谷关,所以古来兵家未将此地作为一处固守的营寨所在。
御林军狂奔了半夜,终于在天刚拂晓时到达新丰港。此时已经到了十二月初,黄河中的浪潮已经不似春夏般汹涌,可西北风一吹,只让河水冰冷如刀,若是再过几日,天气彻底冷下来,说不定黄河的上游就要结起薄冰了。而后方的部队也皆是惊叹于这位年轻天子的决心与魄力,虽然心中仍然觉得他选择新丰港作为首站之地有些理想,可皇家子弟能如此连夜行军,最起码不是一个生长于胭脂堆里的纨绔。
而早在出京之前,烨嬅、袁至道和金城就曾在宫观之中推演过战局,若穆飞云亲自指挥,以陆上部队与黎钢对峙,哪怕有函谷关,都是胜负未定的局面;唯有水战,胜算才能多一点,因此金城料定穆飞云一定会选在新丰港开战。
所以烨嬅和袁至道在穆飞云奔赴函谷关之时,便悄悄直奔了新丰港,在这里为他搭了一个简单的行宫营寨。只不过她俩的脚程毕竟赶不上行军的军人,纵然是提前了一天到达,也不过是刚刚在收拾妥当。
此番穆飞云倒是没急着亲自是视察水寨,而是让金城先去水寨上看看情况,拿出个作战方案来,自己则直奔行营,哪怕是战局如此紧急,他也愿意花一盏茶的功夫,把烨嬅劝回长安去。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怎么出宫的!?”他一改往日的温存,急冲冲的吼道。见到打扮成道童模样的烨嬅,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又怒气冲冲的瞥了一眼袁至道。
“额,陛下,臣实在拗不过姐姐,姐姐也是担心陛下,这才。。。”袁至道知道,自己是免不了被一顿责骂,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我说过,要和你一起出征的,是陛下食言,走得太急没叫我,我才去找至道的。”烨嬅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所以自然也不恼怒,反倒是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大战在即,你赶快回长安去。泰岳为朕摄政,自然会好好照顾你。”
“我不回,你在哪,我就在哪。”
“你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困守孤城了。”烨嬅的语气突然弱了下去,却没有丝毫转圜的意思。
穆飞云知道她是又想起了伤心事,也不好再说,只得将一肚子的话埂在喉中,转身冲着袁至道说道“那你们就在此处待着,哪里都不要去。朕留一队御林军守着。”
还未及等到烨嬅回应,穆飞云便挥袍而去,吩咐好御林军守卫,自己则奔赴新丰港的水寨之上。
拂晓之时,天色青白,水雾弥漫,寒凉刺骨的黄河之水拍击着两岸山壁,虽然不似长江那般江面阔大,白浪汹涌,但其浑厚的河水,湍急的水流混杂着滚滚泥沙,却仍不敢令人小觑。特别是上游河段由于水位落差较大,往往形成瀑布,根本无法行舟,贸然航行,只会被击打成为碎片,堕入旋涡之中。
“金将军,如何?”穆飞云步入新丰港的水寨后,金城正趴在驻防图上观测着此地的防守工事。
“哦哦,陛下好快呀。此役怕是要吃些苦头。”
“怎么说?”穆飞云凑近了问道。
“臣方才在这水寨里绕了一圈,这寨子看起来应该是有十几年没好好修整了。所以,算不上是个坚固的城防所在。”
“嗯,北人不善水战,是以发生在黄河沿岸的战事自古以来都不多,最近的还是汉末时曹操和袁绍的白马、孟津之役,转眼过去几百年了。从那以后这沿河的渡口,大部分是转运物资之用。那金将军,这一战,你觉得怎么打?”穆飞云郑重的看着金城。
“陛下此行带了多少箭镞?以这新丰港的城防来看,是没有办法全军坚守的,只怕是得派一部分将士下水打前哨了。”
“这次大家都是轻装而出,跟着朕的三千御林军,每人常备箭镞是三十支;新丰港守军五千,此地储备的的箭镞有十万;函谷关跟来的守军两万,大多是以骑兵和重步兵为主,弓兵只有四千人,只怕他们也只带着箭囊之中常备的三十支。”
穆飞云心下了然,以这样的城防,自然是以远程射击最为稳妥,只是这架在一起三十万的箭镞,在江雾茫茫之下,黎逆远近未明之时,根本不够用,也不过是半天的功夫也便射完了。若是放大军下水,只怕不知道是自己的将士先晕船,还是黎逆的士兵先晕船。
正在踌躇之际,金城说道“陛下,请函谷关的重步兵为先锋部队下水迎击,并配一千弓兵、双倍的箭镞给他们。另外,叫大家赶紧去附近的渔村跟百姓把渔网都买来,届时让他们把渔网穿在箭镞上,再瞄准黎逆大军的船,先射网,再放火箭。新丰港的守军,主要策应,若敌军迫近,再万箭齐发。函谷关的骑兵就留在新丰港后方策应,万一守不住,就要转入陆战了。”
穆飞云点了点头,颇为认可金城的作战方案,顺势说道“金将军放心,虞威从洛阳奔驰而来,傍晚应该也该到潼关了,朕现在叫人去迎他,叫他直奔新丰港。届时我军后方策应,便可无忧。”
“陛下圣明。就算臣敌不过‘无尘将军’,后面还有‘无影将军’等着他,陛下大可安心了。”
金城突然有些兴奋,作为军人,自己从未与北燕的两大名将交过手,如今有希望看到他们的兵锋部署,虽然凶险万分,但不得不说是军人的一大荣耀。
天亮之后,穆飞云和金城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但都如同嚼蜡一般,他们一动不动的盯着黄河的水面。苦等了快一天,黎钢的部队终于在未时末出现在了河面上,是日天色铁青,河面上的水雾正浓,所以黎钢的部队,虽然离着朝廷军队的直线距离不远,但都是朦朦胧胧的,这样弓箭手很难精确的瞄准,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够等黎钢的船开的再近一点。
而黎钢看到新丰港有战船下水,颇不以为意,他深知燕军北方部队的水性,大都是半斤八两,所以以为新丰港的守军,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于是趁势鼓舞所部,要一鼓作气,拿下新丰港。
随着战船的逐步迫近,第一张巨大的渔网从天而降,将黎钢的前部的一艘走舸罩住,这让黎钢所部措手不及,还来不及反应,漫天的渔网接二连三的飞了下来,正在兵士们试图挣脱渔网,用刀剑乱砍之时,不计其数的火箭又从天而降,刹那间在河面上燃起了簇簇火光,这反倒让江雾之下的目标更加清晰可见。
于是更多的渔网,更多的火箭便接踵而至,这让黎钢的前锋部队措手不及,因为燕国北境本就没有巨型战舰,多以走舸为主,此次他们走水路,也只找到了三艘艨艟,走舸的数都凑不齐的情况下,甚至征调了许多渔船,如今这些走舸和渔船恰好就成了渔网的瓮中之鳖。
然而更让黎钢没有想到的是,新丰港的守军竟然敢下水作战,竟然还如此有条不紊的组织攻势,这都让他大感意外,这绝非是自己那些老部下能够想出来的作战方案。眼看着前头部队折损不少,黎钢迅速下令,所有船只向艨艟靠近,大小战船联动挺进,迅速冲进新丰港,登陆作战。
黎钢到底是沙场铁将,率部顶着箭雨冲到前方时,又发现有重步兵布防的联排战舰,在水上组成了一道人形船墙,抵挡住他们的去路。这更让黎钢赶到讶异,这样的阵型,绝对是一名深谙水战的名将所布,况且让他大惑不解的是,燕军居然选择在新丰港而非函谷关跟自己决战,确实是让自己措手不及。
但此刻他已经别无退路,他命令部下将战鼓擂的震天响,自己也亲自冲到艨艟的甲板上,弯弓搭箭,和将士们一起向前冲击。
见到统帅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士兵们自然也不敢落后,一群人在战鼓的鼓动下,仿佛发了疯一般,冲向防守的前头部队。虽然火箭削弱了黎钢的部分战力,但此时此刻的走舸冲撞,近兵交接,反倒让黎钢从新夺回了优势。函谷关的守军本就是黎钢的旧部,心中对黎钢长存畏惧,此事又在船上,脚下重心不稳,纷纷落水。
鏖战了半晌,眼看着重步兵节节溃败,天色渐暗,再大打下去,双方的部队就会陷入到之中,分不清彼此。金城蹙眉道“陛下,看来将士们确实不善水战,要不要让他们撤回来,我们在水寨上再发动火箭攻势。”
“不必,要给虞威争取时间。”
听到皇帝的话,几名函谷关守将率先按捺不住了“陛下,那可是咱们关陇的儿郎们啊,这一万人也是身经百战练、多年打磨出来的铁军,怎么能就让他们都折在这里呢?”
穆飞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厉声道“朕今日与他们一样,就算折在这里,也一步都不会后退!诸位如果没有这个觉悟,现在就可以脱下铠甲,回长安享福去!”
众将被皇帝的话瞬间问懵了,若是连君主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身为臣下,自然不敢再惜身护名,只是他们又着实心疼多年追随自己的兵士,是以面面相觑的愣在了当场,正琢磨着如何回应皇帝,谁知穆飞云突然转了语调说道
“还是诸位觉得,跟黎钢有着深情厚谊,想着就算今日朕折在这里,黎逆入主了长安,诸位还能高枕无忧地做个太平军候?”
“臣等万死!臣等随陛下坚守此处,至死不退!”
皇帝话音刚落,几位将军吓得魂不守舍,噼里啪啦的跪在了地上,毕竟那样的罪名可是通敌卖国的族诛之罪,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穆飞云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们,又将视线投向了河面,虽然此时,视野渐渐模糊了下来,已经看不太清两军的攻势,只能隐约听到刀兵互相撞击的喊杀声,但皇帝的目光仍然坚毅而凌冽,不容动摇,而将军们就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又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前方的喊杀声渐渐消退了下去,只是此时水寨外已然是漆黑一片,难以分清谁胜谁负,各自残兵多寡,只能听到有摇撸划水的声音,渐渐接近水寨,只是分不清那是函谷关的守军还是黎钢的叛军。此时的眺望间静的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脉搏,大家都在等待着到底是谁的战船,献出现在水寨的视野内。
“陛下!是叛军!”
哨兵看清了夜色中的旗帜,正是黎钢带着所部快速向水寨驶来。此间的守将们,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叹‘无尘将军’的战力,哪怕到了水上,仍然是如此的骇人。穆飞云闭上了眼睛,向金城挥了挥手。万千火箭再次从水寨上空划过,飞向了黎钢的战船。
“陛下,水寨所存的箭镞,还够撑一个时辰。”跪在地上的守将唯唯诺诺的禀告。
“虞威到哪里了?”
“还没消息。”
穆飞云再度沉默了下去,似是在观赏着这独特的血色烟花,漫天的火光,将河面又重新照成了明晃可见的白昼。只见黎钢的聚成一堆的战船,虽然已经多处起火,可仍然挡不住这位活阎王的行军,他已经铁了心,要趁战船烧沉之前,快速抢攻上岸。
暴雨般的火箭似乎没有能够阻挡黎钢的攻势,尽管他的战士们一排排的倒下,可跟随着他冲锋的一队人马,仍然所想披靡的率先冲到最靠近岸边的位置,穆飞云连忙冲到外间,冲着鱼贯登陆的叛军大喊
“大燕的将士们,你们当真要跟着黎逆叛乱吗?你们要杀死你们皇帝吗?朕在这里,放下刀兵者,无罪论处,擒获黎钢者,封万户侯!”
寨下的叛军一听天子竟然亲临新丰港,心中顿时也慌乱了起来,开始怀疑自己参与的这场战争,到底目的何在。
黎钢闻言,立即回头大喊道“儿郎们,休听昏君胡言!他弑父杀兄,坑害忠良,我等跟着这样的天子,迟早要落得个性命不保的结果,与其如此,不如跟着我杀进长安,诸位不失为新朝元勋!”
虽然黎钢的用力引导,但穆飞云的话到底起了些作用,黎钢的后方部队,战力明显弱了下来,只是这都挡不住紧跟黎钢的精锐还没等火箭射完,就率先登上了陆地。
此时此刻,轮到新丰港的守军慌乱不已。穆飞云见状,干脆踌躇了腰间的佩剑,将水军的指挥彻底交给金城,自己则终于叫起了守将们,带上函谷关的骑兵,跟黎钢展开陆战。
“陛下,不可亲出啊!”守将们再次劝道。
“混账,你们怕他,朕可不怕!他爬上岸的士兵,不过一千多人,我们这里还有一万多将士,担心什么!走!跟朕上马迎敌!”
穆飞云不由分说的挥袍下楼,去迎接和黎钢的正面之战。
黎钢和他的精锐部队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玄色的战甲上布满了鲜血,只不过如漆的夜色之中像极了黑油,隐隐渗出腥气的恶臭,拿着刀四处劈砍的他们,如同一群怪兽一般,想要吞噬人间所有的生命,这样的气势,着实令人心惊。
可就是这疲惫又疯狂的一千多人,竟如一柄利刃,生生的将新丰港的守军撕开了一个口子,直冲到骑兵的阵前。
穆飞云策马上前,挥动令旗,命令骑兵展开冲锋碾压,又厮杀了半个多时辰,凭借着几倍于黎钢的兵力,终于将黎钢斗倒只剩下了两三百人。
而此时新丰港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许是穆飞云在瞭望间的一席话起了作用,黎钢后续的部队战力受到了明显的影响,这让金城的箭雨战术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自从黎钢的先锋部队登陆后,后方的士兵再也无力登陆上岸,纷纷向新丰港的守军请降。
得报的穆飞云大喜过望,连忙令传令兵冲着被困在中心的黎钢残部吼道“你部叛军已降,尔等莫在顽抗!速速投降!”
可谁知这两百多人是黎钢的死忠,听到这样的消息,反倒如炸了毛一般,生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他们看准了穆飞云大纛所在的位置,不顾一切向着天子的方向冲杀,竟然阵前护卫的守军都产生了一阵慌乱。
只见黎钢和几名近卫夺下了几匹战马,翻身上马,直直地冲着穆飞云的方向,挥刀奔来。而因为弓兵已经全部调往支援新丰港,自己周边也只剩下骑兵,眼看着周边的几队骑兵,被他们冲散,情急之下,穆飞云也只得拔出自己御马上的箭镞,冲着为首的几名叛军连放几箭,射倒了他们的战马。
可这些都拦不住黎钢,他仍旧铆足了劲的直逼天子,穆飞云拔出腰刀,准备和这位名动天下的统帅,自己曾经的岳丈,来一场短兵相接的决胜。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阵前传来。
眼看着黎钢的战马距离自己不过三步的距离,他的长刀已经快要与自己的腰刀相碰之际,黎钢的战马应声倒地,连带着将这位沙场宿将摔到了地面上,周围的亲卫连忙围了上去,正准备用铁□□穿这位大逆不道的弑君者,却听到皇帝大喝“留活口!”
于是这才将黎钢用铁枪围在了阵中,而方才射倒黎钢战马的,正是穆飞云留下保护烨嬅的御林军。听闻皇帝已经亲自上马参战,在行营的袁至道和烨嬅再也坐不住,便跟着御林军一起赶到骑兵阵前增员,正巧射中了黎钢的战马。
“你这个暴君!!!老天瞎了眼,才让你承继这大燕天下,老子瞎了眼,才保你夺得这皇位,你等着吧,这江山早晚亡在你手里!!!”
落马的黎钢此时已然失了智一般,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嘶吼着,这是一代名将第一次失败后的嘴脸,而常胜将军一旦失败,那便是生死边缘。
穆飞云并未理会,而是自顾自的转向一旁的两名小道微微喝道
“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
见黎钢已被治住,穆飞云虽然恼怒袁至道带着烨嬅跑到阵前,此间倒也没时间冲着他二人发作。
就在他吩咐手下将黎钢五花大绑,押回长安问罪之际,虞威终于带着部队从潼关赶到了。
“陛下,老臣万死,陛下受惊了。”虞威快马飞驰到穆飞云身边,慌张的跪倒。
“无妨,姨丈,这一仗,朕自己打赢了。”
“陛下英武。”
虞威太了解战胜世间名将后的心有余悸和志得意满了,此时的皇帝如同当年那些在自己军营之中打了大胜仗的青年将领们一般,虽然九死一生,但此刻的骄傲已经冲淡了他们头脑中的一切。
“余下的事,姨丈帮朕打理吧,看好他。”穆飞云指了指黎钢,虞威自然心领神会。
“虞威!!!你先别得意!!!你将来也势必如我一般的下场!!!”
黎钢仍然自顾自地喊着,虞威闻言,吓得快步跑过去,一拳打晕了他。好在穆飞云神色如常,并未计较什么。
又将御林军的总管叫到身边,耳语了一句“重赏金城,以后把他调到朕的身边来。”
已经连着熬了两天两夜的皇帝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打马转身牵上烨嬅的马,慢悠悠的向行营所在的方向走去。
“烨嬅,幸亏有你,朕赢了。”
关键时刻决胜的一箭,早已让穆飞云忘记了要去怀疑烨嬅是怎么联络上金城,又是怎么私自出宫,袁至道在这中间又起了何种作用。
他沉浸在艰难的胜利与一种理所应当的幸运里,此役的结果,让他再也没有了对登基之前岁月的纠结和彷徨,而是无比笃定的认定,自己不仅是文治和武功辉煌灿烂的皇帝,更是上天选定的天子。
“陛下,天命所归。”
烨嬅从未见过穆飞云此刻的神情,那么志得意满,那么意气风发,这是属于帝王的气息,绝非当年他做王子时那种青春少年自带的光芒。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自己的飞云,而是一个真正的君王了。
“哈哈哈哈,嗯,是上天把你送到朕的身边的,烨嬅,看来是天命,注定要让我们厮守一生,形影不离。”
“陛下不再责罚臣妾私自出宫之罪就好。”
烨嬅此次出宫本就是为了躲避后宫中皇后独大的灾祸,恰好歪打正着的帮了皇帝,自然要趁皇帝兴致正高时,要来自己的保障。
“哈哈,朕本来是想责罚你的,但你今日及时赶到,为朕与大燕立了大功,朕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那回宫之后,陛下可要替我向皇后娘娘解释。”
“哈哈哈,你放心,有朕在。以后你也不必向她解释什么,你本就是大梁嫡出的公主,如今又立了大功,朕回去就免了你每日到立政殿请安的仪程。”
烨嬅轻盈环上穆飞云的脖子,在他的眉心一吻,又在他耳畔轻声道“陛下连着熬了几天,今天早点休息吧。”
纵然是胜利后的兴奋,也难以遮掩穆飞云眼下的乌青,他此时也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便任由烨嬅挽着,去掉了重甲,倒在了行营的软塌上,还不到三句话的功夫,便沉沉的睡去了。
烨嬅见皇帝已然进入沉睡,便穿着道士的衣服走出了帐外,而袁至道早已等在了营帐外的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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