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李宝嘉昨日睡得太晚,到日上三竿了才起来,她迷迷糊糊睁眼,都有些没有弄懂自己怎么就出现在床上了。
坐起来穿了鞋子,绿意便进来了道:“小姐起了?快出来用午饭吧。”
李宝嘉一惊,她居然睡到了中午?
开窗看那日头果然是已经悬空高挂,底下的花草都被晒的焉焉儿的。
绿意给她挑了一条冰丝银线马面群,上面是淡绿色的薄纱甲,头发上缀了两个绿色的小铃铛,看着颇为清爽。
她走出里屋,赵懿已经在外面等她了,她坐下拿起筷子,才吃了几口,下面便有人来报说是那凶手找到了。
李宝嘉立刻便站起来想去瞧瞧,赵懿道:“吃完了再去。”
她又只得坐下来慢悠悠的扒饭,一边吃心里一边想着这个事儿。
没想到这里府衙的动作居然这样快,效率这样高。
在大昭每个洲知府是最大的,但是只管行政方面,兵权和案件治安等等,都掌握在每个城的府衙手里。
府衙的最高官职叫做府承,掌管当地的刑狱查案一类,在京城隶属兵部,和知府一般是井水不犯河水。
看来这府衙倒是和林府没有什么关系,查起来雷厉风行,之前还以为涉及到平城林家这等大家族,他们会包庇一二呢。
吃完了饭,二人便上了马车往府衙而去。
下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了,李宝嘉正觉奇怪,坐在上头的刘府承便慌不择暇的下来对着赵懿行了一个大礼:“殿下千岁,此事已有结果,请随下官来。”
原来他是赵懿的人。
不过也是,府承这种掌管了当地兵权的官,无论官职大小,都是直接在赵懿的掌控之下的。
毕竟对于一国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兵权。
她也提着裙子跟了上去,刘府承显然也是早早被交代过的,并没有多问她身份。
一路走到一处牢门前面,刘府承招了招手,有一衙役就上前来将门锁打开,里面赫然就是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
强行半撑着眼睛,看着十分颓然,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衣裳下的手臂上果然见几道乌青的伤痕。
看着是用了极刑的,牢狱里面大多如此,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再铁骨铮铮的汉子到了这里头也受不住。
刘府承让人用凉水将他泼清醒道:“大人要问话,把你说的再说一遍。”
那个人一抬头,李宝嘉就觉得眼熟,再一仔细想想,这不就是那日他们去林府时站在林大老爷后面的那个管家吗?
这事居然真的和林大老爷有关?
那人气若游丝道:“大人,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啊……是我杀了大少爷,但这是老爷吩咐的。”
刘府承道:“把那日的前因后果细细说来。”
“那天,老爷说大少爷不能再留,会泄露秘密,要我去告诉大少爷房里还有他母亲的遗物落下,让他回去取。”
“老爷早已经吩咐过了要结果他,我就趁着他弯腰找东西的时候用枕头将他捂住了,还在房间里缠斗了一番才按住,老爷原本在旁边看,他挣扎的太厉害,老爷就过来帮忙摁了一下,谁想到老爷刚过来,他就不挣扎了,过了几分钟就彻底不动了。”
“老爷说现在出去人多眼杂,要我将房间整理了,过几天再将尸体处理出去……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各位老爷给我个痛快吧。”
反正他出去背叛了林府也活不了,不如痛快死在这里。
刘府承道:“大人,他应该确实是只知道这么多,问不出别的了,要不去将林老爷请来?”
赵懿站在门口,挡住了门口大部分的光,负手站立在那里,逆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道:“不用。”
请来他也没用,一个家仆说的话,他大可以说是栽赃,死咬着不承认官府也不能拿他怎样,毕竟林府也算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贸然前去捉拿只会打草惊蛇。
他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尸体不见了,到时候自然会做些什么露出马脚。
李宝嘉在旁边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赵懿看她神色不对问道:“嘉嘉不舒服吗?这里面气味是有些不好闻,不若你先出去等罢。”
李宝嘉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难过,林大老爷一过来摁他,他就不再挣扎了,是已经失去了生的了吧。”
自己的父亲,过来按住他的手,方便下面那个人对他行凶。
那时候的林凤礼,是何等的失望与绝望,才会停止挣扎,静静的等死。
赵懿倒是没想到她还想到了这一层,安抚性的抚了抚她的脑袋道:“所以更要让害他的人得到惩罚不是吗?”
李宝嘉点点头,随即就觉得有些不对。
在她的认知里,赵懿可完全不是一个会管这些闲事的人。
他什么时候如此好心了?
毕竟今日上午夏凛就已经前来汇报,说是昨晚那几艘有问题的船上卸下的货,全部都被秘密运往了梅家。
也就是说梅家才是这里那个勾结前朝,运送私盐的中转站,无论是账册还是别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梅家,林家可以说是和这事没什么关系。
他怎么会费心费力查这么一桩人命案子?
这着实是很令人觉着奇怪。
赵懿看到她狐疑的眼神,笑道:“嘉嘉怎么这样看我?”
李宝嘉道:“我就是觉得你居然会管这样的事情很奇怪。”
赵懿意味不明的盯着她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嘉嘉的事就是我的事。”
旁边的刘府承在旁边露出了一个颇为意味深长的眼神,没想到金尊玉贵的殿下追起姑娘来,也和他们这等寻常人家一样,话尽拣好听的说,也会献殷勤啊。
李宝嘉虽然直觉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她不知道的事,但还是暂且点了点头。
——
另一头,夏凛领了府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围堵在梅府门口,附近的人一看这阵仗吓得都锁了门在家里不出来。
很快梅府上上下下便都被赶了出来,家眷老爷们都挤在外头那个小小的平地上。
梅老爷哭丧着脸,他旁边的女眷们拿着帕子哭哭啼啼的,梅公子也不见前几日的意气风发:“我们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啊,如此一言不合便大动干戈。”
夏凛直接拿出一道明黄的手谕道:“你们涉嫌造反,太子殿下有令,梅家上下全归京城大理寺提审,邢车押送,明日午时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