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
两道身影不分上下的打斗着,两人英姿飒爽,沙土也因为他们打气的风浪扬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形微胖的高佬头停了下来,醉醺醺的双眸很是欣赏的转过身来。“不错不错,不夸是我高佬头的徒儿。”
离洛理了理撒落下来的发丝,漆黑的眸子淡定自如的看着他。
“哎呦,不要这样子看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高佬头脸上含羞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刚刚肃严的人。
离洛没有理他,对着不远处落下的狼狗说道:“阿狼。”狼狗也走了进来。
“没礼貌!难道你不想跟你师父聊聊,这些年的状况吗?”
离洛无光泽的眼眸凝视他。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的家世嘛?”高佬头眼见他头也不回的要走,也是急开了口。
离洛闻言,那双眼睛才迟钝的泛起光泽感,前行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很是期待的看着他。
高佬头笑了笑,“想知道这件事?可以,只是现在为师……”他喃了喃嘴,有丝回味的舔了舔下唇。
离洛嘴角撇了撇,“我请!”
“好!师父知道有一间上好的客栈,咱们现在就去。哈哈哈哈。”高佬头走上前,挽住了他的双臂,摸了摸坚实的臂手,“几年未见徒儿坚实了不少。”
如香楼。
高佬头很是熟客的叫到,“先给我上三两的桂花酒,来点花生,嗯,再来一只叫花鸡。”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离洛,“要不来点?”
“不用,我只想知道,我……娘她……”
“徒儿,叫我办的事,怎么会办不到,不过在这之前,为师要夸夸你,我留下来的秘籍,你学的不错,又快又准,为师我很是满意。”
“至于你娘……”高佬头突然地止声,让原本喜悦之色的离洛瞬间隐没了下去。
“嗝嗝嗝~”高佬头高音的打起嗝,憨厚的脸上挂满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喝得多了哈,你不用灰丧着脸。”
他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封黄纸皮的信件,放在桌面上,递给了离洛。
“这是你外祖父写给你的约邀信。”
“为师我拿着你给我的画像,游湖四海这么多年,见着人就逮着问,这是在西塘城找到你娘亲的家人,他们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女儿,也着急询问你的下落。”
高佬头看着他愣住盯着那封信,双唇动了动。他原本打算趁自己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先好好品尝洛安城的香酒,到时候叫人派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他也只好亲手交到他的手上的。
西塘城?离洛眼孔缩了缩,问道:“不是安乡镇吗?怎么会在别城?”
高佬头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个地方,我找过了,洛安城里,根本就没有安乡镇,你是听谁说的?”
沈将军!离洛心里暗忖。是他说的,他曾经死缠烂打的求着沈将军叫人画出母亲样貌,他也道出母亲家在安乡镇。
萌生了一点,想要找到母亲家人之念,师父的出现,他心中的萌生之念越发的浓重,最后不得不祈求他帮帮忙。
他从来没有怪他一声不吭的走了,在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母亲的消息,加上沈竹玉打碎他唯一的支撑力后,他彻底现金黑暗里。
只是现在……他还有外祖父。
好酒上桌,高佬头本该嘻嘻哈哈的面相变得沉重,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心事重重。
离洛虽然沉静在喜悦当中,余光也是瞄见他心事重重。“可有心事?”
高佬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松弛的眼袋也没有了紧绷力,双目无声说道:“离洛,为师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离洛喜悦的之色渐渐沉下眼底,不是很理解的说道:“为了一个女的?”
高佬头突然笑了笑,双唇抿住,缓暂了会,开口说道:“离洛,等你遇到了,你就会明白,那个人会不经意融进你的世界,毫无预兆,又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留给你的只是一抹模糊的身影。”
“这些年,有很多身影在我面前闪过,也有似她又不似她的身影在我面前晃荡,每个女子都很好,只是再也没有人融进我的世界,枷锁的那颗心再无钥匙匹配。”
他看着一脸不窍的离洛。离洛这孩子性子淡漠,对待女子更不会怜香惜玉,不过那丫头说不定就会撬开他心中的陈旧的枷锁。
他眸子微转,随口道:“就像你对待刚才那位女子般,悄不声息……”
“那是我……小妹!”离洛不甘愿的说道。
“哦!原来是你小妹啊,就是叫……沈竹玉的那个?”高佬头挑起眉毛问到,见他点了点头,气馁的说道:“唉,我还以为你对她……”
冷厉的视线毫不客气的落在他的头上,高老头也不再说什么,喝了一壶酒,手上的动作不停。
“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的照管自己,师父我已经没什么东西好留给你的了,我教你的手艺,要是你能好好利用起来,日后的生活并不难。”
“如你有意当兵,你的功底不错,只要肯努力,说不定就会像你父亲那般,当将军,到时候你就去兴云镇找一位叫莫以怀的老头,你就说是高佬头的人,他自然会明白。”
他望了望窗外,“天色不早了,这里离城里较远,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日后如是心仪的人就带过来给师父看看,我倒是想看看是怎么样的一姑娘把你的魂勾走的。”
离洛跪了下来,对着他恭敬一拜,“徒儿无能,未能师父尽孝。”
高佬头不在意,挥了挥手,“你走吧。”他给自己下的慢性毒药已经起效了,要不然他怎么连喝几两香酒,心也不觉得麻痹反而越来越清晰。
离洛走后,他在对面摆好了筷子与碗筷,两眼笑了起来,对着对面的空气说道:“阿笙,你看我收这徒弟不错吧,我马上过去跟你聊聊。”
他爱的人在离开他之后,他开始每天每日的喝醉,只要陷入在梦中,他就能见到,可是一日复一日,酒已经无法令他买醉。
身上也没有几个钱财,就到酒楼妓院,喝上几口,却因没钱,被痛打。
这样也好打死了,他才有理由对他爱的人说自己是被打死的。
灵魂抽离的感觉正要作效,那些人却不打了,把他扔在垃圾堆里,那之后,垃圾堆就是他的家,他看着人来人往的身影。
直到看到幼年时期的离洛,萌萌的大眼睛,神色措里着不安,像是被丢弃了般。
那眼睛像极了,他死去的爱人,他才萌生出一点存活的念意,
缠着他,教他武功,雕刻出精致的样式,只要是他所知道的,所能教的,都毫不保留的交给他。
得知他的心愿,也是马不停蹄的为他寻找,完成了这些,他也是时候走了。
他不能让阿笙等他太久。
若不是遇见他的话恐怕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天色也不知暗到什么时候,店小二来催促他走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断气了,吓得他魂都没有,离洛这时,也从外面走进来。
抱着他上了马车,瞅见高佬头嘴角上扬的笑意,离洛也是笑了笑。他也好奇师娘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让师父他牵挂大半辈子。
“师父,徒儿将你跟师娘埋在一起,算是尽了一份孝心。”跃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莽头寨。
沈竹玉潋滟的双眸不经意的发起呆来,天鹅绒般的睫毛扑扑闪闪,就连旁边的沈目言叫她也不回神。
屋子里几个大男人,盯着一个肤若凝脂的姑娘看,其中几个大老爷们,默默地咽下口水。
听到那吞咽声,沈目言斜睨那人一眼,阉割的视线狠狠往他下半身扫。
“天色也不早了,大当家的,还真是麻烦你们了,多谢你们出言,要不然我们沈府还蒙在鼓里。”沈目言刚一说话,把出神的沈竹玉拉了起来。
等到人走了之后,高高坐在位子上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一脚踹倒二当家,他眼底极为的冰冷,咬牙切齿说道:“将军府的人也该劫,你是想害死我们这帮兄弟吗?”
“寨主,我……”
“滚!这几天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寨里,要不然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二当家垂低的眼眸不甘,可他也不敢怒什么,这次确实是他招来麻烦,只是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丝毫不给予他一点面子,怨恨的种子在他心里面埋了下来。
沈竹玉被沈目言拉着走,她突然回神来,“二哥,刚刚那个寨主也就是大当家的是不是叫陶渊泽?”
沈目言浓眉梢起,反问道:“怎么了?”
沈竹玉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的名字有些好听罢了。”她心中隐约觉得书中的那山贼就是他,可又不是很确定,只好跟着沈目言回家。
清晨。
沈竹玉还没有睡醒就被三儿叫了起床,三儿柔和的视线未从她的脸旁上移开过。
沈竹玉似玩弄的移着脸庞,发现三儿是真的直勾勾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哎呀,我说三儿,你用不着这样子盯视我的。”
三儿却不相信她的狗屁话,“小姐一人出府,怎么能不带上三儿呢?”
沈竹玉看着她气呼呼的脸颊,上手摸了摸,“我不是以为我能搞定的嘛,谁知道秦献诸会叫人把我劫走。”
昨晚那个二当家在大当家的逼问下,终于把身后的人拱了出来,除了她一人勃然大怒之外,她二哥一点反应也没有,要不是他最后解释,秦献诸早就叫人盯紧她,她可就又生气了!
凝秀拿起选好的衣裳走到沈竹玉的旁边,亮起淡蓝色衣裳说道:“小姐穿上吧。”
沈竹玉抬起了眸子,看到凝秀的时候,她有一刻心悸起来,离落已经不是她的侍卫了,他们正大光明见面的机会又少了。
“凝秀,昨晚我带回来的东西,你拿去给兄长吧。”她昨晚可是厚着脸皮拿走了寨里面的草药,也算是对离落的一种弥补吧。
凝秀迟疑了一下,“可是,离落少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沈竹玉楞了一下,没没回来?不应该啊,他昨晚不是先回来一步的吗?
凝秀也看出她诧异的模样,眼底开始泛起慌乱,心里一阵安慰,最后才坚信他不会有事的。
“那我……”
三儿想也不用想她要说什么,赶紧开口说道,“小姐,不行,夫人说现在要你马上到东厢院里。”
沈竹玉对着凝秀说道:“午后的时候再去看看,等等,你去破屋看看人在不在。”说完,拿起凝秀手上的衣服就开始换起。
东厢院的气氛,冷到极致。
沈夫人心里堵的痛,需要大口大口的喘气,才能缓解。
旁边的沈目言瞅着这架势,也知道娘亲接下来要做的事,正想要安慰沈夫人,她一手推开了,眉间都皱起深邃的痕迹。
等到沈竹玉来了之后,她目光变得犀利,大声喊道:“你给我跪下!”接着夺过丫鬟手上的鸡毛掸子,挥向沈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