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从酒楼出来之后一直心事重重,当他回到破屋的时候,压根就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人,直到那冷清的声音把他唤回了神智。
“阿离!”
凝秀柔和的那张脸布满了肃严之色,瞄见失魂的离落,更是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魂不守舍的模样?”
离落摇了摇头,“无事,可能是一夜没睡的原因吧。”
凝秀视线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个遍,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于是便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不是很烫,她才放下了手。
“没发烧啊。”
离落挥开了她的手,脸上柔和了许多,嘴角也上扬,说道:“我怎么会轻易生病呢,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唉,我还不是担心你,小姐都回来了,就是见不着你的身影,我便出来找找看。”凝秀略有些松了一口气的说道。
她在他身边转了一圈,瞧见他衣角沾灰,问道:“你是摔倒了还是……跟别人打架了?”
离落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确实有很大一块灰迹在,他随手拍了拍,“可能是回来的时候挨到的吧。”
他忘记了,在酒楼的时候,外祖父说要带他出去买衣裳,却被他拒绝了,他还要赶回来,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凝秀闻言他轻飘飘的言语,双眸亮澄的望着他眼底掩盖之色,心中泛起一丝怀疑,最后也只是嘱咐他先休息休息。
凝秀之后,离落一人躺在稻草床上,原本垂下的眼眸,突然往上瞧着,那摇摇欲坠的瓦砖移动了下,冷冽的说道:“既然还不下来!”
屋檐上的人也是瞧了一会,没人后才跳了下来,敲响了门,最后才进去。
他一身简单的黑色衣着,上无一点缀,他把衣连头的帽子扯了下来,露出五官,“少堂主,在下闫安,是堂主吩咐小的前来保护你。”
“嗯。”离落轻声应道。“你先去盯紧沈府小姐,其他的事我自己来查。”
凝秀现在还在她的手上,况且昨天自己撤职了做她侍卫一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气撒在凝秀身上。
闫安颔首,退了出去。
夜色降临。
祠堂里,烛光摇晃,冷意透过缝隙席卷而来,衣着单薄的沈竹玉不经打气冷颤,饿了一天的她,身子慢慢曲弯着。
心里暗念:沈夫人还真的是下狠手了啊,她都已经一天没吃多东西了,现在还这么冷,空荡荡的祠堂里,丝毫没有冷气,多的也只是后背发凉的气息。
她垂落下来的青丝,周边明堂堂烛光被青丝遮挡住。
沈竹玉神色也不知飘向何处,突然细小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赫然抬起头,双眸看着祖宗牌,后背越发凄凉意。
沈夫人不是叫人撤走了吗?这么会有声音?
她双手抵在地上,缓缓的站起身来,在原地里四处打量着周围,顺着一道声音,慢慢的走到窗边去。
心中泛起一丝慌张之意,看着紧闭的轩窗,他缓缓的打开,入眼的却是一颗大榕树,还有过在空中的月亮罢了。
慌张之意之后,她才慢慢地恢复神智,身后也被她这么一举动而扯到了伤口。
她扭了扭自己的身躯,侧着脸,想要看看身后的伤势怎么样的,可却越发的刺痛,嘶的一声,“好痛。”
正当她把脸别回来的时候,一个荡漾掉挂在轩窗前的脑袋,他那双犀利又冷烈的双目,他双眼突然一眯。
沈竹玉瞳孔瞬间放大几倍,还没等她惊慌叫到,晕眩感瞬间涌上头,重重的倒在地面上。
闫安这时也跳了下来,他淡漠的扫了一眼,晕倒在地面上的人儿。
堂主叫他调查了少堂主,近几年的状况,他才发现原来少堂主一直活在了被人欺压的日子之下。
所以他才故意的吓唬吓唬沈府小姐,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
也不知道她平时吓唬人,欺负人的胆子去哪,纸老虎一枚。
离落这边也不闲着,趁着夜色的降临,他也是偷偷潜入沈将军经常呆在的那书房里,翻找了一番。
可是这里除了一些兵法之类的,再无其他相关于他父母任何一丝关系。
见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眉头深皱,把那兵法书籍合上。
沈夫人三字猛然的在他脑海闪现。
便去东厢院里,等沈夫人睡着的时候,他再进去摸索。
他趴在屋檐等了好一会。
沈夫人夜色已晚的还没有睡,她正和旁边的贴身嬷嬷商量着为女儿找婆家之事。
“夫人,这几位在洛安城也算是鼎鼎有名的望族之家,身份地位与我们将军府悬差较小,你挑挑看。”李嬷嬷在旁边把画像一一摆在桌上,任由沈夫人挑看。
沈夫人借着光蜡光,对于每一张画都具有评价性,“身份地位这些都没有问题,只求玉儿嫁过去之后,她们能好好善待,玉儿那性子脾气不太好,所以选婆家他们的人品是最为关键。”
李嬷嬷眼睛像是笑开了花,“夫人瞧你说这话,小姐那么多,乖巧,简直就是人见人爱的那一种,这要是被谁娶到了,岂不是上辈子好事做多了,积德下来了。”
沈夫人也只是笑笑,拿起其中一幅画像,便观摩了起来,眼底里像是很满意一般。
“夫人好眼光,这位是洛安城最大典铺苏府家的小公子,他智慧过人,更是把家族生意打理的越来越壮大。”
沈夫人也应和了一句。“看着画中的人,还真的蛮像有经商的头脑,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那就先他吧,”
李嬷嬷赶紧点点头,还把画像如同惜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卷起来。
没一会她就停了下来,神色犹豫了几分,直到夫人喵看了她一眼才说道:“找夫家这么大事,夫人你要不要写信给老爷呢?”
要是让老爷回来了之后,发现自己宝贝闺女不见,还突然嫁给了别人,这……夫人与老爷之间恐怕矛盾又要增加了不少。
沈夫人被她这么一问,原本刚刚还是喜悦的面色退散了些,神色中很是乏累的,抹了抹光洁的额头。
“他当时突然带出一个野种回府中,不也是没跟我商量,还是在阿年性命难保的时候,突然跑开去找那母子俩!”沈夫人有些愤愤的说道,她挥了挥手,便让屋里的丫鬟全部退下了。
屋檐上的离落也明白了,为什么沈夫人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恨不得要抽了他的筋,咬牙切齿。
无论他怎么去讨好,做什么事都不见她待见,原来是因为他的大儿子沈目年。
离落在屋檐上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屋里熄灯,正当他打算在这里待一晚上的时候,闫安突然跃了过来。
“少堂主。”
离落冷斜的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不是叫你看好沈小姐的吗?怎么过来了?”
闫安眼里掩盖的说道:“沈小姐她睡着了。”确确实实是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安详罢了。
“明日把她一天的行程给我查出来,”离落垂下的眸子吩咐道。
“是。”
两人就这样站在漆黑黑的屋檐上,同样是身着黑色衣裳,离落俊俏的容颜,身上散发着一股王者的气势,以旁边的人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屋檐下的沈夫人睡着。
“你在这里呆着,若是沈夫人睡着了,你等一会再进去,看能不能找出一丝马迹。”离落对着他说道,一只手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摸到一根袖长的东西,他神色暗淡的几分,最后跃到了西厢院里。
果然沈竹玉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其他屋子都还是灯火透明。
他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轩窗,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借着月色若暗的光线,找到了她平时放首饰盒的地方。
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根膈住他胸膛的簪子,上面还带着流苏,一款很是简单的银簪子就这样落入了首饰盒里面。
他视线一直落在盒子里面。
暗忖道:他们之间也算是一笔勾销了,若是沈将军真是杀害他父母之人,那他定不会放过沈府!
离落跃出轩窗的时候正好撞见,打开房门,还带着一小包东西的凝秀。
“阿离。”凝秀不解,看着他从屋里面爬了出来,把手上的东西腕了腕。
“阿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着我。”
离落看着面前的人儿一脸较真询问他,干脆就把自己的身世告知于她。
凝秀有些不可置信,瞳孔放大了几倍,随即冷静的反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外祖父告诉我的。”
“外祖父?”凝秀多心的问了一句,“你可有证据?”
“他把我娘从小大大的画像都一一给我看了个遍了,还有我身上的印记。”离落淡淡说道。
他师父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了,可是办起事来绝对会心思缜密不会有一丝漏洞,加上他祖父拿出的证据。
他确确实实是他母亲的父亲。
“你确定无误吗?”凝秀道。
离落点了点头。
“那你可有什么打算?”凝秀道。
离落摇了摇头。他目前的打算就是查明沈将军是不是伤害他父母的凶手。
凝秀双唇抿抿,“既然还没有什么打算,那就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上当受骗,我现在要赶着去给小姐送吃的,还有上药,先不跟你多说了。”
离落却好巧的拉住了她的手问道:“怎么?”
凝秀也是嘴快快的,把沈竹玉今天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
凝秀说完之后也不等他的反应,跑去祠堂那里。
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哭啼啼脸旁的三儿,问了一下才知道小姐是因为阿离才会受罚的。
凝秀来到祠堂附近的时候,却发现有大量的护院守着,正当她无计之时,手上的包裹突然被人拎起,然后那身影化作一缕风,还没等她瞧清就飘然而过。
离落跟在她的身后,就看到凝秀想要硬闯的时候,为了避免那帮护院抓到她。
他就把她手上的东西抢走,越过那帮护院,跳落在祠堂面前。
灯火透明,可里面却一点人声都没有。
他趴在门上,在那层薄薄的纸上戳了一个洞,眼睛往里面瞧了瞧,发现倒在地上的沈竹玉双眸一瞥,最后才推了进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面容姣好的沈竹玉,那侧脸就像是刚出生婴儿般的肌肤,又白皙又嫩。
脖子更是白皙秀颀,高贵美丽的容貌让人一见倾心。
他用脚尖戳了戳她,确定她真的是不醒之后才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了起来。
手上摸着湿润润的水泽又很腥臭味,他抽出了自己的手瞧了瞧。
眼底虽然很嫌弃,但他还是把她扶到墙上,可是她就像是没了骨头般的人儿,一下子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正好击中他的心脏。
睡梦中的沈竹玉感到了强大的跳动感,紧闭的双目微微睁开,入眼的却是一片漆黑。
她这是到地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