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玉假装自己不知道般,“这是药?你是哪里不舒服嘛?”
离落用布掀起滚沸而跳动的盖子,他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治疗伤口的药。”
“伤口?”沈竹玉走到药煲前,她瞄了一眼啥都不知道的离落,随即垂下眼帘瞧了瞧药煲,“这味道好难闻啊,”她故作捏住鼻子,挥了挥面前空气。
门后的风如同孟浪似的袭来,侧边人身子明显冷得哆嗦起,但她还是咬紧牙关说着一堆这药不好的话,离落眉宇蹙起,“冷?”
沈竹玉把哆嗦的念头强压了下去,嘴硬道:“还……还行。”
她就不应该像风一样的跑来,连一件抗寒的大氅,或者是毛绒绒的披肩也没穿,冷死她了。
离落垂下眼帘,深邃的眼睛盯着绣花鞋上的白点,那裙摆微抖,他剑眉蹙起。
拉着嘴嘴硬的沈竹玉坐到了火堆边,把她那双僵硬的脚往火堆里凑了凑,他沉默不语。
沈竹玉僵硬的脚腕处感受到一丝暖意,麻痹的感觉随着温度的上升逐渐消散,她冷呼着声音,视线时不时瞄向低头添火的离落。
“呃……阿兄。”她出声叫道,却又截然而止。
“还是很冷吗?”离落闻言她的声音,抬了抬头。
“不是,现在好多了,就是,怎么说呢?”沈竹玉扁了扁嘴,“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嘛,况且那药闻起来就很是苦涩,还是不要喝了吧。”
“沈大哥给的。”离落很是信任的说道。
沈竹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正是因为是她大哥的,才更要小心啊!
她随口道:“我不喜欢一股药的味道。”
不喜欢?离落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息,确实是有一股药味,“我不喝便是。”
沈竹玉脑海还在想着怎么劝说他不要喝之时,突然听到不喝两字,随间回了神,她言语不是很确定的问道:“你刚刚说不喝?”这么听话?
离落没有回应,“脚好些了吗?”
沈竹玉点了点头,还没等她反应,自己就被人从矮凳上拎了起来,冷清清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走吧。”
沈竹玉侧眸瞧了瞧他,“我可以自己走。”她这样的走法,要是离落是个隐形人的话,岂不是让别人以为她是鬼!
脚跟落地,沈竹玉没有往门外走,而是来到药煲前,乌黑黑的药渣在里面汹涌而滚,气雾往上蒸发。
她瞥了一眼脏布拿起来,放在煲柄上,白嫩的手正向往煲柄一握,身后的离落就先抢先一步。
他把药煲放在了一边,目光很是不解又藏隐着几分后怕,“想干嘛?”她不知道这药煲有多烫嘛,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皮肤有多嫩。
“你不是不喝吗,我替你倒掉啊。”沈竹玉眼睁睁的看着那煲从自己面前略过。
看着他如此激烈的反应,她心中念道:还说不喝,自己都还没有倒掉呢,他就心痛的不要不要的。
离落目光轻瞄了她一眼,缓声说道:“这些事不用你来做,走吧。”
沈竹玉老懒附身,“我倒了再走。”免得他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喝掉,也不知道她大哥在药里面下了什么。
离落拎起灶上的药煲走到外面倒掉了,回到灶房里,“现在可以走了吧。”
沈竹玉眉目间松懈了些,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低声道:“除了熬好的还有没有……”
“没有,”离落眉间不悦,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便出声打断了,他薄唇欲动,垂落下的手攥紧又松掉。
沈竹玉凝视着他的脸色,瞧他不是很愉悦,她暗自伤神,“我回去就是。”
她走到离落的旁边,掀起眼帘瞟了一眼,“你不用总板着脸,凶巴巴的,我很喜欢你笑的模样,可迷人了。”
不是冷笑,而是内心感觉到快乐的笑意。
轻飘飘的一句话散布在离落耳蜗里,他明显只听到喜欢你三字,因此他身子微僵,她身上独有的体香逐渐消散,他才缓慢回了神。
凶?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俊俏脸庞。
回到屋子时,他来到铜镜前。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一遍又一遍的试着往上扬,可是不管他怎么练,那个笑很不自在,假的很,他紧紧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许久许久没再笑。
今晚的月色没有满布的繁星,就连半弯的月亮也是被乌云遮盖着,今夜似平静又似诡异。
沈府某一处院子里。
床上的温安政满头大汗,他似乎被噩梦缠身,“走开走开!”
“滚滚滚!操!”一阵阵的嘶吼下,他最终挣脱了梦境,从床上醒了过来,醒过来的他,瞧着此时床上一无人影,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恶心恶心!张全!老子要让你付出代价!”温安政那张温润的脸十分狰狞,他目光狠厉还有几分厌恶的擦拭着自己的下半身。
“不行!沈竹玉那边似乎行不通,还是赶紧找小姨才行!”温安政不想用软的了,也许用强的总比他深情模样强得多!
一早。
温安政因昨夜做了那个噩梦之后,他可谓是彻夜难眠,便想着一大早前来东厢院外等候着沈夫人。
沈夫人刚起床时,李嬷嬷就走上前告知了沈夫人,沈夫人挥了挥手,“先让他等候吧,对了老爷呢?”
“回夫人,老爷还待在书房里,估计是朝中繁忙并没有回来歇歇。”
沈夫人明会,便让她退下了。
院子里。
沈夫人还没有开始问什么事时,进来的温安政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这可把还有些睡意的沈夫人吓着了,她赶忙走到他的面前,把他扶起来。
可温安政很是倔强,他死活不起,他磕了一个巨大的响头,眼色十分诚恳,“小姨请你把表妹许配给我吧!”
沈夫人明白他的来意之后,蹙起的眉梢缓缓平息,她坐回圆凳上,长呼了一口气,“那玉儿是什么反应呢?”
但凡玉儿有一丝对他好感的话,她还是很乐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
温安政垂低下头,他目光闪烁着阴险之色,“玉儿她……她听从了离兄的话,对我很是疏远。”
沈夫人手端的茶杯狠狠甩在了桌面上,柔和的目光泛起一丝冷意,“你刚刚说的是他?”
“是的,小姨,他……他老是在表妹身边转,我怀疑……怀疑,但是我不是很确定,”温安政说着说着否认的摇了摇头。
那张困惑的模样让谁瞧了,都是一种肯定性的举动。
沈夫人虽然不喜欢离落,可她还是是非分明的,“他围着玉儿转,不一定是说了什么,要是玉儿喜欢你,岂能让别人说三道四。”
“可是小姨,离落那个人心机很是较重,你让那种人接近表妹,岂不是会被带偏了嘛!”温安政着急的说道。
沈夫人倒是不温不热,“让她吃点亏,她就会知道谁是坏人。”
哐当的一声,温安政的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小姨,我是真心实意要娶表妹。”他反反复复只说这样的一句话。
额前还磕出血色来,沈夫人心在摇动,旁边的李嬷嬷面色越发的心痛,而其余的丫鬟低声的在窃窃私语。
“都出血了。”
“唉,表少爷好可怜啊。”
“表少爷对小姐是真心的,可小姐对表少爷就……”
“……”
李嬷嬷闻言窃窃私语的声音,犀利的目光狠狠望去,瞧了几眼声音略大的丫鬟,嘴型:待会受罚!
沈夫人久久没有开口,她就看着自己外甥一遍又一遍的磕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一遍又一遍的声音音量没有随着疼痛感而削弱,反而越发的洪亮清澈。
沈夫人双眸很满是看准女婿的神色,那淡红的唇角微微扬挂起,她满意的轻点了头,双唇微张,突然院子外就传来浑厚的声音。
“窝囊!”沈将军一身黑色锦衣,身上随时携带强大的气息走了进来,他双眸犀利地看着不停磕头的温安政,一脸的鄙嗤。
自己追不上人,就跑来借他人之手!窝囊至极!
“男子汉大丈夫!跪在地上算什么!起来!”沈将军目光很是不悦地看着地上的人儿,要不是顾及到他是自己娇妻的外甥,他早就把他踹死了。
温安政身子颤抖,默念着莫怕,他目光丝毫不慌张的抬起了眼帘,“姨夫。”
沈将军不屑他这一声,他坐到沈夫人旁边,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素淡妆容的娇妻,他视线落在温安政身上又是那双凶煞旁人的神色。
“想娶玉儿仅靠一张嘴就行的嘛!”他大力的拍响桌面,双眸冷色一眯。
“当然不是,我只是很喜欢表妹,我想娶她回家。”温安政转了一个方向,直接面对凶狠脸色的沈将军。
“如是姨夫不相信,那安政我就砍掉自己一条手臂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沈夫人脸色一变,余光瞄向旁边男人,瞧他没有丝毫的动摇,还有种真叫他断臂的念想,她戳了戳沈将军,“别想着叫他断臂!”好好有手有脚的,断什么臂。
沈将军指尖拢了拢,他拍了拍不安的沈夫人,“夫人,相公办事你放心。”
得到回应的沈夫人,心中很是甜蜜,她素淡的妆容突然晕上了一丝淡粉色的腮红,可没过了一会,她抽回了自己的双手,脸色板了板,“信你才怪呢。”
沈将军目光含爱意的瞟了她一眼,把目光落在温安政的身上。“不是想表示一下嘛?怎么还没动手!”
温安政垂下的瞳孔微涨,他没想多久就站了起来,因为他没得选择,昨夜的那场噩梦如同潮水般的袭来,把那些不好的回忆涌上了他的脑海中。
沈夫人锤了他一下,随即看向温安政,“你这是在干嘛!”她看着那只手下狠似的掰着自己另一只手腕处。
她着急的面容与旁边微眯双眼的沈将军截然相反。
沈将军暗自念叨:连自己性命都不愿豁出去的人,怎么能保护玉儿。
即使他身手还算了得,可沈将军打心底看不起他,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心术的问题,那双洁白的眼睛不知道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这孩子!你姨夫只是跟你说笑的,怎么还较真上了!”沈夫人听到脆骨的声音,赶紧走到温安政的面前,一手拽开他互残的手。
沈竹玉这时也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潋滟的双眸明显的怒意,她走到沈夫人的旁边,冷撇了一眼可怜模样的温安政。
“娘你们是在做什么呢?”沈竹玉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她也不会赶过来。
这话虽然对着沈夫人说的,但她的目光却看着额头破伤的温安政。
在沈府磕头?这不是后期把原主献给离落那人的剧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