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成的第一站,是莱州府的昌邑。
昌邑原来属于青州府管辖,后来划归莱州府管辖,这里是遭遇到后金鞑子最后肆掠的地方,那个时候,居住在昌邑的老百姓,绝大部分都逃亡了,所以说,人员收到的伤害不是很大,但房屋和粮食都没有了,后金鞑子烧毁了房屋,抢走了粮食,也有一些没有来得及撤离,或者是没有能力撤离的老百姓,遭遇了杀害。
站在昌邑县城外面,苏天成的脸上,没有了表情。
这已经不能够算是城池了,迎面看见的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城墙上面没有青色,没有常见的黄色,就是黑色,城墙上面的垛口,悉数都不存在了,肯定是被后金鞑子毁掉了。
一路上看见的情景,令他已经难以有怒火了,从官道走过来,看不见好的房屋,全部都是残砖断瓦,一些被烧得黑乎乎的木头,诉说着后金鞑子的残暴,回到家里的百姓,不得不搭建临时的窝棚,有些老百姓,索性睡在被毁掉的屋子里面。
官道上面,沿途都是乞丐,这是一无所有的百姓,没有房屋,没有粮食,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后金鞑子离开一个多月时间了,可他们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昌邑县知县带着所有的官吏,在城门外面迎接苏天成一行。
看见肥头大耳的知县,苏天成说话的想法都没有了,看见了昌邑县的情况,再看看这位知县,包括跟在后面的众多官吏,都是白白胖胖的,穿的也是不错的,可见他们的生活是无忧的,可他们生活的无忧,也说明了。老百姓的生活恐怕更没有了着落。
这样的时候,有人站出来造反,恐怕这个知县,会成为第一个目标。
苏天成没有进入县城,也没有到县衙去,跟随他出来的孙传庭、刘铁汉和王大治等人,早就安排好了帐篷。饭也是自己做的。
知县战战兢兢,看见苏天成不理睬自己,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苏天成不想理睬这个知县,情报显示,后金鞑子还在莱州的时候,这个知县就带头撤离了县城。躲到济南去了,按照朝廷的规定,这是需要问罪的,弄得不好性命都保不住,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知县还能够高枕无忧。
苏天成的内心里面,这个知县不算是知县了。他没有必要花费精力,和一个老百姓谈论救济的事情。
歇息了一夜之后,苏天成一行赶往莱州府城。
在莱州府城看见的情形,令苏天成这个经历多次厮杀的穿越人士都惊呆了。
莱州府城几乎不存在了,城墙被毁,偌大的府城里面,找不到一间完好的房屋,府衙被夷为平地。裸露在地面的半截墙体,似乎在嘲笑他和身边的众人。
莱州知府战死,知府以下的官吏,除开少部分得以逃脱,其余都被斩杀了,整个的莱州府城,死气沉沉。好像是一座鬼城。
朝廷任命登州知府和莱州知府的时候,遇见了难题,没有官员愿意到这两个地方来。
苏天成已经接到了孙承宗写来的书信,皇上的意思。是他来举荐登州和莱州的知府,可见朝廷里面,恐怕知道了登州和莱州的情况了。
这也能够解释了,为什么昌邑县的知县临阵脱逃,却还能够继续担任知县,不客气的说,登州和莱州已经处于无政府的状态了,知府、同知、通判等官员统统没有,谁来管事,就更不要说老百姓会怎么样了。
苏天成特意吩咐孙传庭等人,将帐篷搭在被夷为平地的府衙旁边。
黑夜来临,苏天成在孙传庭等人的陪同下,在府城里面转悠,到处都是低声的哭泣,看不见灯火,苏天成一行打着火把,格外的显眼。
这是一座完全被毁掉的府城,恐怕登州府的情况,比这里还要凄惨。
天亮之后,周天浩走出帐篷,他惊奇的发现,帐篷的四周,围着不少的老百姓,这些老老百姓,神情麻木,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几乎看不见什么青壮。
一个士绅模样的中年人走出了人群,他看见了苏天成,虽然不认识,但凭着多年的见识,他知道苏天成一定是众人的头头。
“在下斗胆了,敢问大人是朝廷派来的大人吗。”
苏天成点点头,没有否认,他感觉到,这人一定是读书人,有着功名在身的。
果然,这人开始自我介绍了。
“在下刘崇三,崇祯十一年举人,家父刘耳枝,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苏天成看了看刘崇三,很是震惊,刘耳枝也算是朝廷里面比较有名的大臣了,一手字写的出神入化,曾经被皇上誉为神笔,出任户部右侍郎,崇祯五年孔有德叛乱的时候,刘耳枝自请到莱州督战,力陈莱州的重要,要求朝廷不能够放弃莱州,可他的建议没有得到朝廷的采纳,最终忧郁而死。
看来这个刘崇三,出身还是不错的。
“本官苏天成。”
简单的几个字,苏天成算是回答了,他不愿意炫耀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满目疮痍的莱州府城,炫耀身份显得很是可笑。
谁知道,刘崇三听见这几个字之后,脸色发白,身体颤抖。
“大人可是蓟辽督师苏天成苏大人。”
苏天成点点头,不再说话。
刘崇三做出来一个出乎苏天成预料的动作,他扑通跪在了苏天成的面前,四周的老百姓也跟着跪下了。
刘崇三哽咽这开口了。
“大人救救莱州,后金鞑子肆掠登州莱州,莱州损失惨重,军民伤亡十之**,崇祯五年孔有德叛乱之时,都没有这么惨的状况,在下带领乡民,足足掩埋了一个月的尸首,莱州百姓没有活路了,恳请大人体察,救救莱州,救救老百姓啊。”
刘崇三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了,周围的百姓,被带动了,一时间哭声震天。
苏天成皱着眉头,莱州的惨状,用什么话语来形容,都不算过分的,但时间已经发生了,就算是要哭,一个月时间也足够了,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是要想到今后的出路,如果众人跪在这里哭泣,能够解决问题,那苏天成会跟着他们哭泣。
“哭有什么用。”
苏天成重重的甩出来这句话,跪在地上的刘崇三,抬起头,看着脸色严峻的苏天成。
“刘崇三,你是读书人,当朝的举人,天地君亲师,跪在本官的面前哭泣,想着本官坏掉了朝廷的规矩吗,还不赶快站起来。”
苏天成的这句话,提醒了刘崇三,刘崇三赶忙站起来了。
老百姓依旧跪着,没有谁起来,但哭声小了很多。
“诸位乡亲,你们遭受的痛苦,皇上和朝廷是知晓的,本官受皇上委派,前来了解情况,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了,你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房屋,失去了财产,你们几乎是一无所有了,遇见这等的事情,铁打的汉子也是承受不住的,但你们就是想哭,也早就流干了眼泪,到了如今的境地,你们痛哭,能够解决什么问题,能够让逝去的亲人回来吗,能够拿回被劫掠的财物吗,本官一路从济南过来,沿途看见的情形,的确是痛心的,本官也知道,登州府城和莱州府城,是损失最为惨重的,登州知府和莱州知府,都以身殉国了,可我们遇见这样的事情了,只能够忍住悲痛,顽强的站起来。”
压抑了好几天,苏天成本来想着,还要多说几句话的,可看见跪在地上的几乎都是老弱妇孺,他也说不下去了,这些人本来就缺乏生存的能力,依靠他们来建设登州和莱州,显然没有多大的可能性,还是要另外想办法的。
“刘崇三,招呼乡亲都起来吧,不要围在这里了,本官既然到了莱州,就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定会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让乡亲们先回去,朝廷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刘崇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招呼众人起身了,他走到了几个年长者的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众人很快就散开了。
刘崇三没有离开,依旧站在不远处。
看见了刘崇三,苏天成忽然又了一种想法,不过他还需要考核一下刘崇三的能力,若是拿着迂腐的读书人,那就算了,免得坏了救济的大事情。
苏天成的内心,隐隐有了想法,他要下很大的一盘棋,这盘棋关乎到登州和莱州,甚至关乎到大明海岸线的安全,只要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展开,对于解决登州和莱州的困境,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的。
至于说这里面存在的困难,一步步来想办法,总是要慢慢来解决的。
“刘崇三,本官还准备到登州和蓬莱去看看,你若是有时间,跟着本官一起去看看如何。”
“在下遵命。”
“本官可是有要求的,登州和莱州的情况,本官不是很熟悉,这一路上,你需要介绍这里的情况,包括莱州受到损失的程度,目前需要做些什么事情,哪些事情是最为关键的,等等,你可明白。”
“在下明白,在下一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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