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梦境的后半段,温馨缱绻的气息消失不见。
喻怀曜看见床帐内光线昏暗,女人黑发披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骑坐在他身上。
女人背着光,他看不清女人的表情。
原本应该是很香艳的场景,如果忽略女人双手握着的长剑以外。
薄薄的银剑如月光,剑尖朝向喻怀曜的心口,随时准备刺下。
“想要我的命吗?拿去。”他听见自己说,语气温和而纵容。
女人在摇头,桃花眼里泪水一串串滑落,打在他的脸上。
梦中的他慢慢举起手,握在剑刃上,缓慢而坚定地朝下用力刺入自己心口。
鲜血从他的掌心流出,汇集在剑身的凹槽里,再打湿他的胸膛。
“没事的,”他居然还在宽慰不停哭泣的女人,“自古以来做了裙下之鬼的,不多我这一个。”
荒唐至极。
——如果是最开始的小姑娘,他绝不可能让这种荒诞的事情发生。
与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被她夺了性命,不如让喻怀曜先把她扼杀。
但现在这个林漓不一样,她随意、颓丧,却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
这样的人勉强还配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不过,交托性命?不可能。
他虽然对活着没有太多的执着,也不至于到了别人可以随意取走的地步。
总之,先把她看管在自己的手下。
这个梦或许是天道给他的线索,又或者是甜蜜的陷阱。
他将会把它化作锁链,一路延伸求索上去,直到把天道拽出来踩在脚下。
谁允许它擅自给他定下命数。
另一边的林漓睡得酣甜,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清俊温润的青年耳鬓厮磨,男人温热的躯体压在她身上,暧昧而带着无法忽视的热度。
他凑在她耳边,说着一些不堪入耳也极为应景的情话,和她相扣的十指温暖有力。
林漓能听见自己的回应,是支离破碎的喘息。
她在叫他,只是称呼不停在改变,从师兄到狗东西,从老大到好哥哥,从喻怀曜到夫君,再到一些让她面红耳热的称呼。
林漓给硬生生吓醒了。
她捂着通红的脸,自我谴责并怀疑自己是不是色胆包天了。
不至于不至于,再帅这家伙也是个脑子有病的。
“做噩梦了?”和梦里如出一辙的清润声音传来,少了些□□的沙哑,于是清冽如窗边投下的月色。
林漓彻底清醒了,她抱着被子,颤颤巍巍看向坐在窗沿上的喻怀曜。
或许也是从床上爬起来的原因,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寝衣,黑发没有戴冠,只是随意地束起。
好帅。
林漓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心底愧疚感加深一分。
没有比不可描述的梦的对象出现在她面前更尴尬的事情吗?没有了。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林漓盯着喻怀曜,半晌憋出一句话,“老板,你进来都不敲门吗?”
老板?
喻怀曜不为所动,闲适地靠在窗沿上,很坦然地回答:“我走的窗。”
“”因为领导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林漓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只能生无可恋地看着喻怀曜。
“我就逛逛,你可以接着睡。”喻怀曜善解人意地提议。
你自己听听这话是不是不太像人话。
林漓无语凝噎地看了喻怀曜一会,随后一个猛子扎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百叶结。
“扑哧。”她发誓自己听见了喻怀曜的笑声。
犹豫了一会,她探出被闷得发红的小脸,试探着拍了拍边上的空位:“大佬,一起睡?”
喻怀曜一愣,随后弯起嘴角,手指点着下巴。
林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个在性骚扰良家青年的登徒子。
她眼神开始飘忽,试图找出一个理由圆场。
她不会在这里就被捏死了吧。
没等来喻怀曜的拒绝,反而是一声好听的轻笑,随后她身边的床垫往下一陷。
林漓僵硬地扭头,见喻怀曜侧身躺在她的边上,单手撑脸含笑看她。
神仙一般的君子横在林漓眼前,与她两两相对,挑着眉似笑非笑:“好啊。”
我好你个二锅头。
林漓面无表情,转过身背对着喻怀曜。
被子一盖,谁也不爱。
她浑身绷紧,随时准备被喻怀曜干掉。
绷着绷着她就绷累了睡着了。
林漓:麻了,随便吧。
听见少女平静匀称的呼吸声,喻怀曜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耳尖。
好家伙,完全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看上去还小呢等长到梦里那艳色完全盛放的模样,起码还要两年。
再看看。
反正杀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喻怀曜轻描淡写地想。
林漓睡了没多久,就被人摇醒。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发怒:“不起,滚。”
等她看清了摇醒她的是喻怀曜,不得不怂了语气:“对不起老大我起晚了,几点了?”
窗外的天光才蒙蒙亮,虽然她前世是996社畜,但也不至于每天去看凌晨四点钟的洛〇矶。
“寅时半。”喻怀曜答道,很有自觉地避到屏风之后。“快换衣服。”
草。还真是四点,以后她就是见过凌晨四点钟的摇光峰的社畜了。
她依言换上了放在床位的弟子服,天青色的衣料厚实柔软,披在身上自动变幻为合身的大小。
一边系腰带,林漓用眼尾去瞄屏风后背对着她的喻怀曜,问道:“老大,咱们去干嘛?”
“摇光峰内门每日有晨训。”喻怀曜顿了一下,“为什么要叫老大?我摇光峰是合法团体。”
林漓哽了一下,怎么看您这幅为非作歹的斯文败类模样都是流氓头子吧,再不济也是个师爷。
“嗯那您想要我怎么叫?领导?头儿?当家的?总舵主?”林漓小心翼翼开始揣摩上意。“掌柜的?这个不太好,咱们摇光峰没有营业执照吧。”
越来越不对了。
喻怀曜揉了揉眉骨,估计林漓已经穿好了,于是带着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转进来。
“不如叫我全云梦界最亲爱的年少有为百岁元婴风华绝代大师兄喻怀曜好哥哥?”
喻怀曜同志完成了绝杀。
林漓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风度翩翩的喻怀曜,试图消化刚刚那一串话。
“对不起,大师兄,小的再也不乱说话了。”她诚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