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胎单身的林漓完全不知道原来把暧昧说开了的日子这么爽。
抛开了一开始给阴晴不定的老板打工的胆战心惊,她现在甚至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在了。
这算什么,霸道师兄爱上我?
林漓倒是不担心喻怀曜哄骗她,毕竟就像他一开始说的那样——如果他想利用她,根本不需要讨好。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不必讲。
只是喻怀曜公私分得很清楚,白天该跑的圈一圈都不许少,该挥的剑也一下都不许缺。
甚至因为她筑基了,喻怀曜还给她订了淬体的计划。
摇光峰那一片堪称美景的湖泊里,每天下午都露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小脑袋。
泡在水里的林漓欲哭无泪,这湖水看着波光粼粼美不胜收,但真没想到里面却是冷得吓人。
感觉骨头深处都结了冰。
灵力在体内艰难地运转,抵御着不由分说浸入的寒冷,渐渐把经脉和体格构建得强韧有力。
边上的张天明完全没受影响,往水里一躺就像回到了快乐老家。
本就苍白的皮肤在水里显得越发透明,像是随时都会化作泡沫一般。
偏偏神情放松,仿佛在泡热水澡一样轻松自在。
每次林漓撑不住快晕过去的时候,张天明总是及时地用灵力一捞,吊着她的清明。
“你干脆让我昏过去吧!!!”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林漓拽着张天明的领子哀嚎。
张天明垂着眸子看着她笑,身子顺着她的力道摇晃,像一根天青色的海草。
林漓崩溃捂脸,随后瞪了一眼卷着裤腿把脚伸进水里晃荡的周密。
“我是在泡你的洗脚水吗!”
周密托着下巴,精致上挑的眼睛弯起来,眼下一颗泪痣显得格外动人,“严格来说,师姐和师兄不仅脚,还有更多部位浸在水里。”
“所以师姐刚刚拍到脸上的水…”周密斟酌了一下措辞,“嗯,起码是我们三个人的洗脚水。”
林漓精准破防,破罐子破摔地用手拍打着水面,无能狂怒。
“我看,你就是因为得喊我师姐所以故意搞我心态。”她试图反击。
周密笑笑,“啊对对对。”
林漓:?
周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漓猛然往前一扑,筑基期的身手本就比炼气轻盈,周密躲闪不及,被林漓抓着衣领拽进水里。
极寒的湖水瞬间浸湿周密的衣袍,冷到他哆嗦着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林漓狞笑,作势要把他往水里按。
周密肢体僵硬被按进水里,随即也反应过来,用手抓住林漓的肩膀把她一起拉进水的深处。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一个筑基期的小菜鸡和炼气期的小小菜鸡的战斗自然不会放进张天明的眼里,他懒懒散散地挑挑嘴角,只分了一些注意力看他们会不会闹出人命。
只要没死透,到阎王爷跟前大师兄都有办法把人抓回来。
水花翻滚飞溅着,林漓和周密互相拉扯着沉下水底。
摇光湖很深,平时林漓淬体时都有是张天明的灵力兜着,来保证她不会真的沉底。
但现在张天明撤去了灵力,于是二人毫无阻碍地沉到深处。
相比浅层清澈干净的湖水,深处的水颜色更为沉郁,气息也格外冰寒刺骨。
林漓修为比周密高,又是纯阴之体。和满湖的水灵力同气连枝,虽然不适,但并不会真的伤到根基。
但周密
林漓心思一动,拽着周密往上游。
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生命开玩笑。
手上却传来了相反的力道。
林漓回头,只见周密仰面躺在水中,柔和的光线透过湖水打在他脸上,平白把清冷的少年脸庞带上了几分易碎的美感。
他朝林漓笑笑,冒出一串气泡。
林漓:
谁要和你比憋气啊!!
她正欲扭头往水面上游,却眯起了眼睛。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周密袖口和袍角上好像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黑气无意识缠绕上了林漓的指尖,阴冷又炽烈的触感流淌蹿上她的脊背。
林漓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见的是周密惊讶慌张的脸,和骤然睁大的眼睛。
林漓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入目的是昏暗的床帐和浮动的光线。
被子又厚实又软和,她怀里被塞了一个雕花手炉,驱散走骨子里的寒。
林漓满足地喟叹一声,维持着躺姿扭头去看柔和光线的灯源。
离床头不远处,喻怀曜坐在她房间的书案边上,借着一小盏烛灯在批阅公文。
她的书案自然是喻怀曜按照她的身高打造的,小小的,却又精巧美观。
喻怀曜手长脚长,缩在那里却不显得突兀局促。双腿随意盘坐着,竟别有一副潇洒风流劲儿在。
暖黄的灯光覆在他半张侧脸上,显得眉眼更漆黑深沉,皮肤更为冷白。眉骨和鼻梁高挺,线条流畅干净,仿佛一笔利落勾就。
偏偏黑眸总是含着笑意,嘴角也常年弯着一个得体的弧度,因此气质不显得凌厉清冷,而是如春风般温润和煦。
呜呜,帅哥。林漓窝在被子里,尽情欣赏了一下美男。
“醒了就别睡了,小心夜里睡不着。”
帅哥搁下了笔,噙着笑瞥她一眼。
喻怀曜平时不佩剑,手上不是拿着扇子就是握着笔。不像是生杀予夺的元婴修士,反而更像是一个谦谦如玉的书生。
被抓包了林漓也不慌,慢悠悠地裹着被子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的灵力走向,嗯,很好,没问题。
把自己的安全确认好以后,林漓看向一副等着她发问的喻怀曜:“周密身上是魔气吧?”
这种独特的气息,和之前夜语花一模一样。
喻怀曜失笑,“你怎么问这么直白?”
林漓翻身下床,黏黏糊糊地贴到喻怀曜身上,“不行吗?”
喻怀曜顺手把被子召过来披在她身上,把林漓连着被子卷进怀里。
“我不吃美人计的哦。”他低低地笑起来,林漓看不见他的表情,“那确实是魔气。”
“那他为什么?”林漓脱口而出。
喻怀曜用下巴摩挲着林漓的头顶,把柔软的黑发揉得凌乱,语气漫不经心。“那你要去问周密自己。”
“老大,你不能告诉我吗?”林漓闻言有些不满,这个姿势对她来说有些局促,于是不高兴得扭动了一下。
身后是喻怀曜坚实的胸膛,身前堆满了公文的书桌,铺天盖地都是白梅的香气。
喻怀曜搂住了林漓牌小抱枕,停顿了一会,才把前面的话捡起来。
“小密这事儿呢,要让他自己愿意说,才能告诉你。”喻怀曜意有所指,“我们摇光峰还是很讲人权的。”
所以不要再叫老大了,真不是□□。
林漓沉默一瞬,皱着眉思考了一会。
“嗯?”喻怀曜耐心很好,只将她调整到一个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抱着林漓抱枕继续看起公文。
过了好一会,林漓才慢吞吞地开口。
“我刚刚其实特别想表达一下,孩子染上了魔气没事,治就完事了。但我仔细想想,这事你早就知道了,你也替他瞒着,说明魔气对修士…起码对他不是毁灭性打击。”
“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虽然一直看人家说什么正魔不两立,但我并没有从魔气上感受到像之前鬼气上的恶意。”
“怎么说呢…我觉得魔气只是一种修炼用的东西吧,就像灵气一样。它没有善恶,只是客观存在而已。要看使用的人怎么去用它。”
“所以,我完全没有周密堕魔的实感。而且尤其是堕这个字,我感觉只要周密没做坏事,他就和堕这个字没关系。只是多了一种修炼的方式罢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漓有些口干。正欲找水喝,只见修长白皙的手端着温茶递到自己口边。
林漓垂着眼睛,就着喻怀曜的手喝了好几口茶。
“阿漓觉得什么事才算坏事?”喻怀曜对她前面一段话不置可否,温声问道。
“不被社会意识所容忍的行为?并且在判断时应采取一般人标准而非理性人标准。”林漓下意识答道。
喻怀曜愣了一下,然后轻笑起来。
他的小师妹总是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名词和理论,也不知道哪里能养出这样的性子来。
“在这个世界,衡量善恶的标准就是天道。”他意味深长道,“天道将魔气和魔修视为恶的一面,修士遇魔必将杀之…就是你说的,社会责任感。”
“那天道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只能说是云梦界——正派修士的天道。”林漓反驳道。
所谓天道,在林漓的认知里只是一种法则的集合而已,而不是会有主观分辨善恶的意识体。
就像行走八方的风,它吹拂过摇光湖水面并不是因为摇光湖是“善”的,只是因为有温差对流。而连绵不绝的雨,它落下也不是为了滋润“善”的土地,不过云层承载不住凝结的水汽。
在大自然的法则中不存在公平和正义,在那囊括一切的法则里没有代表公义的一项。
世界既非邪恶,亦非善良,它仅仅是存在罢了。
善恶是由生命来定义的。
只不过唯有强大的生命才有资格去定义,为了繁衍自己的族群去衍生出一套“规则”。它限制过于强的,保护过于弱的,微妙地维护住这个族群的生命力。
但那个东西应该叫法律,而不是所谓天道。
更何况,在云梦界修士口中的天道和正义,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强压在魔界身上。
喻怀曜停笔思索了一下,捏了捏林漓的耳尖。“可是阿漓,你是这么想,别人不这么想。”
“在别人眼里,周密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堕魔修士。”
“哦,没事,”林漓很镇定,“我这人本来就帮亲不帮理。”
“只要周密没有为了一己之私而杀害无辜的人,他就永远是我的朋友和同门。”
“但话说回来了,这种事和魔气也没什么和关系啦。”林漓笑起来,眼神却格外锐利,“用灵气也能杀人,对么,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