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濯深谙谈判之道,当你想要对方百分百同意你的请求,就要先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对比之下,你的退而求其次会更容易让对方接受。
傅书濯施施然靠在床上:“怎么不动?”
裴炀脸热得像要烧起来:“精油在哪?”
傅书濯:“你后面边柜的第二个抽屉里。”
裴炀转身去找的时间,傅书濯顺便脱了自己睡袍:“要求不高,腰背按按就好。”
裴炀一转身就看到他漂亮精练的身体:“你,你……”
傅书濯回首:“不想按背?那腿也不是不可以。”
裴炀鼻子一热,他匆忙别开眼睛:“背就可以了,赶紧趴好,不许说话!”
床尾刚好有一条皮质长凳,可以供傅书濯趴下,他慢条斯理地铺上毛巾:“知道你现在的脸像什么吗?”
裴炀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处瞄:“什么?”
傅书濯:“像猴子屁股。”
裴炀:“……滚你大爷。”
“我大爷应该在黄土之下,改天我带你拜见拜见他老人家。”傅书濯轻轻耸肩,锁骨又直又白,再配合着他的闷笑声简直要命。
裴炀咬牙切齿:“你闭嘴吧。”
说完他直接一巴掌拍在傅书濯背上,皮肤顿时红了一大片。傅书濯疼没疼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手拍疼了。
裴炀:“怎么按?”
傅书濯丢了个平板给他:“跟着视频来。”
裴炀在傅书濯背上一通胡抹,精油很香。他瞄了眼视频,里面的技师直接跪坐在客人身上,及其暧/昧。
裴炀都怀疑傅书濯是不是故意挑了的这种视频,他只装没看见,可余光里,视频里的技师都快趴到人家身上去了。
“……”这一定不是正经按摩视频。
傅书濯回头看他:“倒这么多精油是想给我腌入味?”
裴炀清咳两声:“油多好按。”
傅书濯:“重一点。”
裴炀跟小猫挠痒似的,肩膀酸痛没缓解,倒是……
裴炀一巴掌呼在他背上:“我就这个力,爱按不按。”
傅书濯:“……”
得,失忆了脾气还是这么大。
按摩这事还真不怪他欺负裴炀,他只不过是趁着裴炀失忆逮住难得的享受机会。
因为常年坐办公室肩膀会不舒服,他跟裴炀都不希望对方去外面被别人乱摸,于是某醋精先生买回两瓶精油,说以后互相按。
但每次轮到裴炀给出力他就耍赖,平日从来不撒娇的傲娇小猫这会儿都会哼哼唧唧,“我太累了”、“就按五分钟好不好”、甚至:“肉c行不行?”
想起以前的事,傅书濯呼吸慢慢变轻,怅然若失。
背上的手感温热,一如既往,而手主人的灵魂已经把他忘掉,或许再也不会想起。
傅书濯在看到裴炀电脑同步的游览记录后,就详细搜索了“穿书”相关的线索。穿书是一种设定,很多情节都是主角在愿世界过得不如意,所以穿到书里开启一段爽文人生。
傅书濯不相信这么离谱的事真实存在……但从那么多条相关的游览记录来看,裴炀是真认为自己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可又怎么会不是一个人。
明明喜欢做一模一样的微表情,喜欢吃一样的食物,都口是心非傲娇得要命。就连按摩的时候都会耍小心机,故意按得很轻或很重,想让他说不用按了。
傅书濯肩膀吃痛,无奈地抽出思绪:“你是按我还是掐我?”
裴炀嘟囔:“要求怪多,我手都累了。”
傅书濯听着熟悉的吐槽,想笑又觉得涩然,这怎么会不是他的小猫。
而能让裴炀坚定认为自己穿书了的原因只会有一个——
裴炀把自己的人生都忘了,对身边一切人和事的认知概念都很模糊,而那本是他最近一年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
裴炀不记得傅书濯的脸,却记得里写下的名字。所以在看到结婚证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穿到书里,顶替了别人的人生。
可即便他把傅书濯忘了,却会在睡梦里呢喃着傅书濯的名字,会在睡醒时下意识求抱,会在听到傅书濯坚定选择他的时候哭。
即便他不记得父亲的样貌,却会在裴知良面前突然变得乖巧听话,会在裴知良走之后红起眼眶,会念念不舍问不留下来吃饭吗。
即便忘得一干二净,身体本能的情感反馈不会作假。
傅书濯呢喃:“傻猫……”
而他家傻猫这会儿正盯着他的butt看,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裴炀就是转移不了注意力,很想一巴掌甩上去,试试手感。
嗯……不知道跟白猫的屁股相比哪个手感更好。
可惜,对先生的忠诚度制止了他跃跃欲试的手,可不能愧对先生。
中午被亲是他始料未及,这一巴掌真打下去可是他先主动的,解释都解释不清。
即使真要移情别恋也得走正当程序,先讲清楚,再离婚,才能同别人行暧/昧之事。
按摩真的很无聊,还费力,除了傅书濯肌肉手感不错一无是处,特别是发现傅书濯在玩手机的时候,裴炀更不爽了。
“你在看什么?”
“。”
傅书濯本意是想试探裴炀的反应,结果裴炀惊奇地问:“霸总也看?”
傅书濯:“……”
霸总又是什么鬼?裴炀到底背着他摄入了多少知识?
以前傅书濯跟裴炀都不看这玩意儿,工作就够忙了,谁还顾得上休闲娱乐。
傅书濯见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干脆长腿一迈起身:“我去冲澡。”
裴炀不自觉地瞄了眼p的地方:“不按了?”
傅书濯轻笑:“你是不知道你按摩技术有多差?”
太重像是在掐他,太轻根本是在调/情,还是不负责收尾的那种调/情。
裴炀巴不得不按,根本没仔细听,眼神一直在偷瞄。
傅书濯挑眉:“看什么?”
裴炀立刻收回视线:“什么?没看什么。”
傅书濯眯眼:“大吗?”
裴炀嘴硬:“也就一般般。”
傅书濯捏了下他嘴:“也就接吻的时候软一点。”
裴炀触电似的跳开:“你要遵守规则!别总碰我。”
“我的错。”傅书濯捞起睡袍,直接走进主卧浴室,“你先睡。”
这句话裴炀听懂了,意思是傅书濯要在卫生间耗很久。
冲个澡需要很久吗?显然不需要。
他听着浴室渐起的水声,还有若有若无的闷哼,脸又唰得红了。裴炀总觉得不保险,万一傅书濯自己弄不够,回来化身禽兽……
他一溜烟儿跑到猫房,把还在睡梦中一脸懵的白猫捞起:“给你一个做小三的机会。”
灼灼:“喵?”
傅书濯穿好睡衣一出来,就看见裴炀用被子牢牢裹住自己,而属于他的那一半床上正躺着茫然的灼灼。
裴炀:“你今晚不许抱我了,抱它,我被子也不许抱。”
傅书濯想起裴炀因为吃醋不愿意养猫的事:“你确定要我抱它睡?”
裴炀眼神飘忽,可疑一顿:“嗯……抱它。”
傅书濯:“你说的,别后悔,以后也不许秋后算账。”
裴炀:“狗才后悔。”
傅书濯淡定地掀起被褥,顺手把灼灼也捞了进来。
“喵~”灼灼伸了个懒腰,爪子轻搭在傅书濯锁骨上。
裴炀眉头顿时皱紧了——让你抱你就抱,让你别碰我怎么没那么听话?
还有这只公公,能不能害点臊?才认识第一天就爬床,猫界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裴炀带着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气闷转过身,动静大得很。
傅书濯到底没舍得逗他太狠,没一会儿就把灼灼放到了地上,猫睡被窝也不好,容易被压到或者闷着。
他连带被子一起把裴炀卷进怀里,在他炸毛之前说:“夫夫之间的夜间义务你不愿意履行就算了,晚上抱一下总可以。”
裴炀:“……”
他安慰自己,就当有个大型娃娃抱着自己,反正碰的是被子,又不是他腰。
腰也不是他的,是原主的。
睡前照例一颗“维生素”,裴炀很快被傅书濯的气息包裹着睡去。而早在他之前闭眼的傅书濯却突然睁开双眼,十分清醒。
他听着裴炀平稳的呼吸,低头亲了下。
除了心思太多睡不着以外,傅书濯还需要理一理思绪,裴炀的这个情况肯定和阿尔兹海默症有关,要跟医生聊一下,看看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直接坦白这个选项直接被傅书濯排除了,坦白就需要说明生病的事,他宁愿裴炀永远这么别扭着,也不想他为生病焦灼难受。
傅书濯放轻动作拿来手机,裴炀睡得正熟,只有床尾的猫迷糊地看了他一眼,娇娇地喵了声。
傅书濯竖起手指:“嘘。”
·
很长,一晚上应该看不完。
夜色昏暗,只有手机的光照出傅书濯逐渐泛红的眼眶。
一开始他还在边看边笑,可慢慢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本书只记录了他跟裴炀美好的瞬间,而吵架和矛盾一样没提。
比如高考那年,他俩因为彼此的志愿不同生闷气,冷战了半个月,最后还是打了一架才和解,决定优先选择同一个城市的学校,异校可以,但不能异地恋。
裴炀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节点忘了,明明其他事都描写的很细致,就连高三那年体育课,裴炀和傅书濯背着所有同学老师在体育室里接吻都记得。
这本书也解了傅书濯很多疑惑,比如大一那年,刚和父母闹掰、正处于抠搜状态的裴炀非要跟他出去租房子,是因为有次裴炀来找他,却看见了和他站在一起的尚卓。
尚卓是前几天被傅书濯辞退的秘书,他们曾是大学室友,裴炀第一次见就看出尚卓别有图谋,不愿意傅书濯再跟他继续同处一室。
耳边突然传来裴炀的喃喃自语:“混蛋——”
他侧眸一看,傻猫并没有醒,梦里都不忘记骂他。
傅书濯帮他掖了下被子,顺势偷了个吻。他声音低哑:“什么时候主动亲下我。”
裴炀自然不会给出回应,傅书濯也没期待,他坐回身继续翻看《张扬》,不对劲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这本书和现实最大的分叉在于裴炀父母那边,裴炀明明跟父母闹掰了,但文里提都没提。
现实中,裴炀跟父母闹僵后大学四年都没能回家。
而书里,裴父裴母不仅接受了傅书濯,他们还经常回家拜访,其乐融融。
现实里,裴母患上了老年痴呆,还于一年多前死于车祸……
而书里裴母不仅活得很好,身体健康,还会经常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一起常回家看看。
傅书濯每翻动一页,心脏就像被扼住一样窒息,他抵着喉咙,尽力不让自己的轻颤惊醒裴炀。
书外他们虽然也很恩爱,但有一些摩擦和矛盾是很正常的事,可在裴炀笔下,他们从未吵过架,十七年过去感情一点没淡,依旧像初见一样炙热。
傅书濯喉咙涩得厉害。
这哪里是,分明是裴炀创造出来的理想乌托邦。
这里没有遗憾和痛苦,只有圆满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