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想了想，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关系到家人，该出手就得出手。
世界上没有哪件事，是一定要等到百分之百的可能性才去做的。
“可以，你先把花坤那个视频放出去，然后再把花坤公司压下去的消息又爆出来。”
唐果果点头：“前面那个好做，后面的，效果不一定，这一次他们联合的人有点多的。”
白野说道：“没事，你先做，剩下的我还有其他办法。”
“好，我现在就开始。”
挂完电话，白野收拾好东西，准备开直播。
刚刚下楼，车都还没上，迎面就碰到了孟思慧和橙子。
“哟，好巧，你们这是来找我去钓鱼的？”白野打了个招呼。
两人表情严肃，不像往常那样。
孟思慧说道：“确实是找你，有件事我刚刚知道，必须得告诉你。”
白野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孟思慧说道：“有一个花坤的粉丝，没有办法联系上你，于是充钱刷礼物，进了我的粉丝群，然后找到了群主，联系到了我。”
“绕这么大一圈？”白野皱了皱眉，“又是花坤的粉丝，怎么，难道准备当着我的面跳楼？”
孟思慧摇头：“不是，那个女孩，等着你去救命。”
“啥？”白野迷茫了。
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橙子却说道：“你还是先动身吧，在路上我们发信息告诉你，那女孩正在火车站。”
孟思慧点头：“对，你先过去，最好开直播，我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假，而且抱歉，这次我们两个真不敢插手了。”
白野考虑了一会儿，点头道：“神神秘秘的，火车站是吧？行，我去一趟。”
上了车，白野开了直播。
今天的观众有点多，仅次于花坤粉丝来闹事的那两次。
并且一进来就尽说一些白野不乐意听的话。
“微薄观光团来报到了，主播就是白野本野吗？你好，我是白野第7515号！”
“开播了开播了，我等了好久了，见过圣主！我是白野第79009号！”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野的老婆之一，初次见面有点羞涩，老公你真帅！”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野心理医生之一，病人情况有明显好转！”
这一批弹幕，连直播间的老观众都惊了。
惊完就开始装死。
嗯，这一些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他们在说什么我们都听不懂。
连弹幕都没有发了。
一眼看过去，这个直播间都好像变了一个样。
白野看着屏幕，冷笑道：“是了是了，我就是白野本野，有一些崽种，别以为你们不发弹幕我就不知道事情是你们做的。只能说日子还长，别给我找到机会。”
一瞬间，弹幕变多。
老观众坐不住了。
“哇，我很伤心，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居然怀疑我们，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诽谤！绝对的诽谤！我们昨晚全部睡着了，啥都不知道！”
“有一说一，我怀疑幕后黑手是蛇皇！”
“自信点，把怀疑两个字去掉，绝对是蛇皇，他老二五仔了！”
“草拟吗！不是我！！！老子昨晚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看完直播就去玩游戏了，你们陷害我！！”
“蛇皇别装了，赶紧承认，别让兄弟们替你背黑锅！”
好家伙，新来的观众直呼好家伙。
一来就有这种戏码？
不简单啊这个直播间！
白野嘲讽道：“别什么锅都往小蛇那里甩，骗我你们还嫩了一点，我现在就差找到发起人了，只是现在没时间。行了，今天要做一件其他的事情，你们看着就行。”
说完就不再管直播间，踩着油门一路往火车站开。
路上孟思慧和橙子，在三个人的群里陆陆续续的发了她们收到的消息，白野越看面色越严肃。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真正的机会到了！
这莫非就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星城火车站。
人来人往中，白野举着直播杆四下寻找。
观众们都有点迷茫，不知道他突然来这里是为什么。
好在火车站不大，白野根据指示，在地铁二号口找到了那个穿着黑色棉袄、马尾辫，戴白色眼镜的女孩。
“小芬？”
白野走过去，问道。
女孩本来是蜷缩在角落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好似异常疲惫。
听到这声音，却立刻抬起了头。
只半秒不到，她的眼眶就红了起来，连连点头：“是我！我就是小芬！”
白野说道：“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小芬说道：“从今天早上4点就在这里了。”
“走吧。”白野叹了口气，“我去找个地方，带你吃口饭。”
小芬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我不吃饭，我不饿！白，白先生，求求你，帮帮我！”
白野说道：“我既然来这里了，肯定不会马上就走，但我们不能在地铁口说这件事，对不对？”
看着四周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的朝这边打量，这时候小芬才注意到现在是在哪里。
“好。”小芬快速的答应下来。
两人没走多远，就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个饭店。
开了一间包厢，在让服务员上随便上几个菜之后，便关上了门。
直播间的观众这时候早就是满头雾水了。
“不是，这女孩是谁啊？早上4点等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
“卧槽，白老狗，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了吧？”
“傻不傻，他真要做了，还会开直播？”
“这姑娘前面说让白老狗帮她，也不知道帮什么？”
白野看向直播间，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你们也见到了，具体是什么事，听小芬说就是。”
把直播杆立好，找好角度，让小芬背对着，不让她露脸——从刚刚见面开始，白野就一直没有拍她的脸。
“好了，这里不止有我，还有这么大一群观众，小芬，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好。”
时间流逝，期间除了服务员过来上菜打断了两次之外，整个包厢，或者说整个直播间，都只有小芬的声音。
她显然是无数次在心中打过腹稿的，话语很流畅。
小芬是贵省人，贵省的一个小城市，今年读高一，下学期。
家里条件一般，父亲经营着一个小水果摊，收入勉勉强强。
母亲身体不好，早些年还可以挑着担子在晚上出去卖一卖小豆腐，但去年检查出宫颈有些问题，想着做手术，又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
因为没有交过医保，这笔钱一分钱都报不了，家里东拼西凑的，眼看着快要准备好钱了，小芬这里出事了。
她在初中朋友的疯狂安利下，粉上了花坤。
其实年轻小女孩，粉一个偶像明星，这都不算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影响成绩。
跟她家里的这笔钱无关。
可坏就坏在，花坤的经纪公司不当人，他们在引导粉丝集资。
一开始只是一点小钱，几十块，不多。
饿几天不吃饭就能拿出来。
小芬最初是不想拿的，她本能的觉得这不好，家里本来就差钱，还要拿着钱去追星？
爸妈知道了得有多伤心。
可有些事情的发展是不受个人控制的——当小芬进入一个粉丝群后，她的思想一步一步的改变了。
群里每一天，每一刻，都有粉头在‘宣传’花坤的种种好，有才气，努力，上进，性格温柔，富有爱心
在粉头的口中，花坤是世界最好的人，是她们可以托付一生去追寻的那颗最闪亮的星辰。
粉头说，我们不需要靠近他，只要朝着他奔跑，哪怕是接近一丝一毫，我们也会变成更优秀的人。
没错，在小芬进群的初期，群里的风气还是正向的。
大家作为花坤的粉丝，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变的更好。
可是呢，从某一天后，这个正向的东西稍稍偏移了一点。
粉头说，有黑子在故意黑花坤，我们作为追星的人，是不是应该去帮他？
也不要做别的，跟着指引去控控评就行。
小芬做了，她觉得花坤带给她们这么多正面的东西，她也应该回馈一点。
是的，从这一刻开始，小芬的个人意志被粉丝群中的集体意志压制住了。
人就是这样，自我意志一旦失守，就会滑向看不到的深渊。
小芬开始一步一步的跟着控评，打榜，怼黑粉
直到粉头觉得她的‘信仰’纯洁了，开始进行下一步。
她被拉到了另一个群，让她出钱集资。
在那时候，在小芬饿着肚子省下50块钱的时候，她也犹豫过，也彷徨过，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但随后粉头就亲自打来了电话‘开导’她，说这点钱没事的，你去看一场电影难道不要钱吗？
你去跟同学聚餐难道不要钱吗？
花坤哥哥要过生日了，我们作为粉丝，一起凑一点钱，给他买件生日礼物，这又有什么！
你只当做是参加了一场线上的派对不就可以了。
小芬被说服了。
之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粉头有各种理由找她们凑钱。
哥哥出新电影了要买票加票房啦。
哥哥出新歌了要打榜刷数据抢第一啦。
哥哥开演唱会了要座无虚席啦。
哥哥最近跟另外的一个对家抢热度，我们要买个大广告牌啦。
总之，花坤是生活中的光，是你可以全心全意供奉的神台。
小芬首先是饿肚子省钱，再接着发现钱不够，开始在学校周围做兼职赚钱。
发现兼职根本赚不到多少钱之后，便开始找父母要钱，编造种种理由。
如果一切都停在这里，那还不算犯大错。
前几天，花坤因为跟白野杠上，被唐果果背地里捅了一刀后，商业价值急剧下降。花坤经纪公司花了很多钱处理这些事情，但依旧觉得不够。
他们把手伸向了粉丝。
这是一笔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大的钱。
粉头找小芬要3万块！
她说的是，只是拿这笔钱去周转一下，花坤哥哥最近很艰难，他的公司应付各种事情快破产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只需要把钱拿出来，等今天的事情平息了，明天就还给你。
小芬信了。
她从家里偷偷拿出了那一笔本来是存给妈妈治病的钱，打了过去。
一天，两天，三天。
粉头没有任何要还钱的意思。
可父母却发现了钱不见了，一番逼问之下，小芬说出了实话。
妈妈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当场就气晕了过去，送到了医院。
更严重的是，引起了宫颈上的病情恶化。
需要马上手术，可钱没了。
小芬在妈妈推进抢救的时候，终于慌了，终于醒悟了，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了。
她全身颤抖着去找粉头，但粉头对她的电话根本就不接。
她去报j，案子接了，可需要花时间。
妈妈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等待了。
小芬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但消息好像被遏制住了，根本就传播不开！
连在粉丝群里发消息都做不到，她直接被禁言了！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有曾经相熟的粉丝告诉她，别闹了，都是你自愿的，你闹什么呢？
在她即将崩溃的关头，她想到了白野。
这个一直和花坤争斗的，在前几天她眼中的‘恶人’。
小芬找同学借了一点钱，联系上了孟思慧的粉丝，最后来到了星城。
出火车站时，身上已经连五块钱都拿不出来了，只能蹲在地铁口，一步都不敢离开。
这就是小芬全部的故事。
白野听完了，直播间的观众也听完了。
一片沉默。
小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用力磕着头，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白野把她拉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为什么要找我呢？按照你说的，你前段时间还在骂我来着。”
小芬听到这话又想跪下，但被紧紧的拉住。
她只好道：“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该死！我——”
话被白野打断，他说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小芬说道：“因为只有你不怕花坤，不怕他背后的公司，其他人都怕，他们都不敢帮我。”
白野嘴角露出笑容，说道——
“密码正确！”
【1，本章有彩蛋。2，小芬详见18章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