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头顶竖冠,秀发高高扎成马尾,骑着骏马走在主道上,骑装衬的她愈加英姿勃发,打眼那么一瞧,还真像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小贩们被这幅好颜色晃了眼,不由得立起身望去。
待看清楚后,又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丞相府内的“疯美人”出街了。
美人美则美矣,却是个坏脾气的草包,金玉其外有什么用,败絮其中,还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就她这样无才无德的女子也敢肖想“长安第一公子”使尽各种手段纠缠沈公子,真是个不要脸的狗皮膏药!
众人对江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纠缠沈君回的事情,都感到愤懑不已。
江沅却懒得管他人在想什么,她跃马街上,阳光明灿,久违的感到惬意。
说起来,也是江隐迢提醒了她。
权贵世家子弟中,既与她结过仇,又敢跋扈到下毒手的,她立刻就想到一人——永宁侯府的荣嘉县主。
不过,荣嘉县主虽与她有过过节,冲着丞相之女的身份,做做样子给她下张生辰帖,倒也说得过去。
真正蹊跷之处在于,她刚准备回绝,丫鬟便打探到了,太子会带着沈君回赴宴的消息。
这个时间未免也太巧了。
而且桂花酿多是女子品茗,饮后口齿留香,并不会太醉人。即便贪杯,也不至于醉的如此厉害,她又为何会昏昏欲睡?
种种疑点串联起来,答案简直赵呼之欲出。
至于害她的原因也很好猜。
白盛听到的流言中,除了她,还有另一位主人公。
江沅单手虚虚的挡在眼前,想起沈君回,她不耐的啧了声。
真是蓝颜祸水。
当时没有告诉兄长,原是想等他找到流言散布的发源地,便能彻底坐实猜测。
如今却是等不及了。
江沅勾了勾唇,眼神却很冷。
永宁侯府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狠辣。
毁人名声,害人终生。
既然父母没本事,那江沅也不介意代为教养。
到了永宁侯府,江沅勒马上前。
她刚靠近,就听侯府护卫叫喝:“停停停停,你干嘛的?侯府外不得骑马,快滚下来!”
江沅手执鞭子,仰头道:“送份名帖给赵飞儿,就说江家小姐感念县主昨日馈赠,今日特来送她一份大礼。”
护卫鄙夷的上下打量着她,装傻充愣:“放肆,哪里来的泼妇,荣嘉县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江沅挑了挑眉,这破落侯府还真是出妙人,一个比一个欠收拾。
未待发作,侯府管家从门房走出,他眉目刻薄,不轻不淡的骂道:“狗东西,瞎了你的眼,江家的大小姐竟然都认不得?”
“江小姐,他是新来的,您别见怪。”他瞥着江沅,话虽恭敬,浑身却写着敷衍。
护卫惯会察言观色,见管家不把江沅放在眼里,胆子便更壮了些。
“可不是奴才眼拙,江大小姐下次出府还是打扮的端庄些好,这样不伦不类的,怎么教人认得出来?”
他一顿嚷嚷,侯府门外便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对江沅没什么好感,见她吃瘪,不由暗自发笑。
管家眼内讥讽,还要佯装赏罚分明:“这奴才没恶意,就是心直口快,待会而我带着他去领罚,江小姐您多担待。”
心直口快,意思是护卫所说的都是实话了。
江沅点点头,把玩着马鞭,嗤笑道:“一个狗东西罢了,我怎么会见怪。”
随后话音又一转,“不过既然眼拙,看不清,那这双招人还是不要的好,挖出来挂在侯府,还能当个玩意观赏。”
护卫闻之色变:“你敢,我是侯府的人!”
管家皱了眉,他知道,这江大小姐虽然好蠢笨,但是疯起来,也是什么都敢干的,于是施压试图平息风波。
“江小姐,这奴才冒犯了您,老奴替他赔个不是。但是侯府的下人,自然由我家侯爷惩治。您是大家闺秀,不好插手,这事如果传了出去,恐怕对您的声誉也有影响吧?”
这就是要扣她一顶为人狠毒的帽子了。
众人皆知,她爱沈君回爱的发了狂,而沈君回喜欢的是温柔贤淑,善良纯洁的女子。
如果她还是对沈君回深情不渝的江沅,可能真会忍气吞声。
可惜,她的真心早在上辈子碎了。
“作护卫的不认人,且出言不逊,作管家的不识人,且管教不力,可见永宁侯府已是外强中干,无力回天。”江沅抬起眼,笑容温良,“老侯爷与我父亲素来交好,既然他有心无力,作为晚辈,我代为管教下人,也是使得的。否则等到刁奴欺主,传出去可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江沅又是说侯爷老糊涂了,又是暗示侯府虚有其表,管家脸色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
这个草包从前只要挑拨几句,就会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
这次竟然不上套!
他气的胡子颤了颤,着急解释:“你江大小姐慎言,这与我家侯爷有何干系?”
江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我也这么认为,侯爷英明神武,怎么会是沽名钓誉之辈。”
没待管家松口气,她又忽的收敛笑容,气势凌厉道:“这么说来,必是你们这些狗奴才平日里欺上瞒下,互相包庇,侯府护卫才会松懈倦懒,闹出此等笑话来。”
江沅朝地上丢了把匕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管家你协助侯府内外事务,却对下人监管不力。他要剜去眼珠子,你也需领上三十板子,只有如此,方可证明侯府家规森严,治理有方。”
管家原本还想拿乔,此时却冷汗直流。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沅居然伶牙俐齿起来,本来想拿她逗个乐,如今却被人家拿着侯府名誉相逼。
众目睽睽之下,要是流出对侯府不利的风言风语,回头侯爷知道了非得剥下他一层皮不可。
一时间后悔不已,心内直骂护卫要招惹江沅。
护卫被管家阴冷的神情吓得后退连连后退。
江沅撑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两狗撕咬:“愣着干什么,受罚吧,难不成你们不服管教,早有背主之心?”
不就是往别人头上扣帽子吗,跟谁不会似的,她今天非用帽子扣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