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是大梁的京都,商业繁华,物产丰富,墨客风流,热闹非凡。
人人都道长安锦绣成堆,可真要算起来,江沅好些年都没能好好逛逛这闻名天下的长安。
她本来只想着给母亲抓药,为兄长选衣料。可是街边说书逗乐,说相算命,卖艺杂耍等形形色色,样样俱全,因此她与棣棠出了府,便似脱缰的野马,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左瞧瞧右看看,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棣棠都快拿不动东西,才想起正经事,兜兜转转,去了著名的医馆共人堂。
“这两位客官,可是要来问诊?”
共人堂在全朝的城市皆有分馆,坐诊的大夫皆是医术高超,连太医院的许多太医年老后也会来选择在这里看诊,因此声名远播,病患爆满。
江沅与棣棠一进门,就看到问诊区排着好长的队伍。
她笑了笑:“不劳烦了,我是来抓药的。”
药童见她气度不凡,不敢怠慢:“您二位这边坐,把药方交给我,我抓好后包起来交给你?”
江沅却摇了摇头,“我手里并无药方,不过我知道要抓什么,这位小哥,我说一样你抓一样就好。”
药童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应是。
江沅回想着她握住谢氏手腕时,感受到的脉象,缓缓道:“麻黄、白芷各一两,川芎、草乌、薄荷三钱”她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再加一味和红枣。”
正巧旁边坐诊的大夫刚诊完一个患者,休息时听到了她这番话。那大夫年近半百,皱了皱眉:“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当大夫开药方了,哼,真是胡闹!”
棣棠听到那老者如此说自家姑娘,想去理论,被江沅抬手制止。
江沅回身,向那大夫行了一礼,颇有兴味的问:“这位老人家,您对这方有何见教?”
老者高傲的捋了捋胡须:“不敢谈见教,我问你,这是你开的方?病人脉象如何?”
这里人多眼杂,她名声又不好,因此江沅很聪明的没有选择自曝姓名。
“小女家传浅薄医术,确实是自己诊断的。我家夫人脉浮无汗,脉紧而涩,四肢拘紧,风湿相搏。”
老者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看她的目光更加鄙夷:“这不就是感染了风寒?《伤寒论》中都记载了,只需茯苓、桂枝各二两,再加生姜三切,温水煮服便可,你却乱开的什么?难不成你连《伤寒论》都没读过,却来共人堂卖弄医术吗?”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苛刻,再加之他医术有名,不少等待中病人不疑有他,暗暗打量着这两个女子,小声嘲笑。
“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也不看看共人堂是什么地方,来这里夸口,你看,被揭穿了吧。”
“就是,谈大夫可是给王爷治过病的人,听说早些年太医院有意招揽,谈大夫淡泊名利,为了给咱们百姓治病,都推脱了呢。”
“这女子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江湖游医,乱开药方,害人性命,品德败坏,和谈大夫一比,天差地别啊!”
谈大夫听着众人对他的恭贺,得意的眯了眯眼睛:“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你医术浅薄,又不肯用功钻研,根本没有行医天赋。”
“与其因为一些三脚猫功夫洋洋自得,不如求求你家夫人,给你一户行医的好人家,为你丈夫撵撵草药,也好了却你的一桩心愿。”
江沅本以为是医者之间一场友好的切磋谈论,没想到这老鼻子行医多年,被患者捧上了天,已经变得如此高傲自大,目光短浅。
而且他的话,江沅很不爱听。
什么叫做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通过辅佐自己的丈夫间接的完成心愿?
棣棠看那位谈大夫自信满满的样子,有些犹豫,揪了揪江沅的裙摆,小声道:“姑娘,这位大夫是同仁堂很有名的医者,我们要不要应该听他的方子啊?”
“听他的?每个人都开一样的方子,所以母亲的病才迟迟没有好转。”
江沅不着急,她干脆寻了把椅子坐下,悠悠然给自己倒茶:“谈大夫是吧,您行医这么多年,难道不懂的因材施药的道理?”
“您说的确实是治疗伤寒的基础药方,但病情时时变幻,每个人的脉象各有不同,基础药方怎能恰好符合每个人的身体情况?况且您熟记《伤寒论》,难道就没看到,书中最后一行标明了,此方阴虚火旺者慎用?”
谈大夫没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居然敢反驳自己,他好歹也是这行德高望重的前辈。
“麻黄、白芷通经络,川芎祛风除湿,乌草补脾和中,疼痛甚者,可加,红枣活血。”
前的迷烟散去,池毓看清自己身处何地后,大大叹了口气。
她轻车熟路的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下,支着头,麻木的看着不远处已经过重复许多次的场景。
白马寺院外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个男子,衣袂飘飘,不染凡尘。
他眉漆目明,朗若清风入怀,唇角笑意如春风三月,白皙的掌心中握着刚求来的福签。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猜测这样神仙般的人是来求什么的。
求平安?仕途?还是姻缘?
池毓可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看到那张俊逸的脸,她就来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他。
更准确的来说,自打她穿书后,就被困在原主的梦里了。
庙堂香火旺盛,灯火葳蕤,少年公子惊鸿回眸。
多么的诗情画意,经典的一见误终生。
只可惜他是个渣男。
原主就是爱上了他才悲惨死去的!
想到这里,她又很不客气的朝着他翻了个白眼,狂放不羁的抖着腿。
穿越的姿势千千万,池毓觉得恐怕没有人会比她更丢人了。
谁能想到,她居然是因为在图书馆被架子上掉下来的书砸到头,才穿到书中的?
她只来得及对那花花绿绿的书皮比起一个中指,再醒来时,便已经穿在了这具炮灰女配的身体上了。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是俞国池丞相的独女。
她的人生简单来概括,就是一个工具人被男主吃干抹净后又卸磨杀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