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他知道女子束发有多么不容易吗?
轻而易举就把棣棠给她梳的发髻揉的一团乱。
江沅可不会因为杜衡那副俊朗面皮,流露出几分弱弱的委屈就感到心软。
她一但不再有求与人,便懒得装模作样的给他好脸色看。
“下次再摸我头,把你爪子剁下来!”她横着手刃放在手腕上,自认为很可怕的恐吓了一番,转身便去找棣棠吃饭。
在她走后,杜衡终于直起身。
他的目光平静,顺着门口看向外面喧闹的街道,又像是再看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桃花眼不再微微勾着,随时做出一副摄人心魂的模样。
整个人被排在热闹之外,透出种难以名著的落寞。
含元殿。
众官在朝会上束手而立,拢着衣袖。
殿中的扶栏镂刻着螭头和莲花图案,象征袪火。可现在,即便是巧舌如簧的新晋宠臣,也不敢去平息梁文帝的怒火。
他们战战兢兢地观察龙椅上的梁文帝,个个如履薄冰。
梁文帝长得高大雄浑,颇有几分压迫感,只是因为长期纵欲显得精神萎靡。
他面色阴沉,手里紧紧捏着一份密折。
今早西北大营八百里加急送来军报,禀报的事情不多,就两件事,却是使举朝震惊。
第一件事。
关外夷狄在短短数日内,又接连攻克我朝五座城池。
守城将领死的死,跑的跑,甚至有不战便开城门投降的。
西北军心涣散,哀鸿遍野,大批流民逃窜,已要涌至长安。
第二件事。
大梁几周前派去劝降夷狄的使者,被他们砍下了头颅,挂在攻占的城楼上示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外族此举明摆着是在打梁文帝的耳光,嚣张至极,但是也明确传递了一个讯息——无法善了。
众臣这才恍然醒悟,外族这次进攻大梁,是动真格的。
梁文帝阴森森的俯视着众臣。
这帮臣子脑子里倒着马尿,倒是默契的对之前力主劝降一事情缄口不提,没人敢对之前的信誓旦旦负责。
之前的朝会上,他也是不以为然,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有采纳江丞相为首的零星几人主战的建议。
所以即便梁文帝现在再怒不可遏,也没办法揪出几个人杀了出气。
“此次西北平乱,众卿可有推荐的主将人选?”
夷狄来势汹汹,勇猛异常,他们再不出派出重兵,恐怕人家就要打到家门口了。
众臣见梁文帝不予追究,松了口气,转而为主将人选闹哄哄的吵了起来。
太子推举大将尹泰,二皇子推荐谭苍,都是各自党羽下的人,朝中百官也基本上分为两拨,一拨太子党,一拨二皇子党。
江丞相冷眼旁观着这些人唇枪舌战,争执不休,像市井八婆般撕缠谩骂,乱糟糟的如同身在街市。
哪里是为了百姓生计考虑,分明是因为权利薄利撕着脸皮。
他不禁突然想起了江隐迢对他掷地有声的质问,‘造成如今这种局面,不皆是由于当今圣识人不清之过吗?’
江丞相心神一凛,立刻赶走脑中大逆不道的想法,垂着眼不去看梁文帝,对这场谈论不置一词。
战局愈加险峻,可家里的小兔崽子撑了这么多天,还没服软,他没办法立时向圣上举荐。
反正太子和二皇子都不会轻易让对方得了便宜,这次朝会注定讨论不出一个结果。
他便静静的等着下朝。
逆子江隐迢被禁足在磬音院已有一段时日了。
软禁这种惩罚到底有多难受,也是要分人看待的。
比如要是此时禁在家中的是江沅,不出一周就会闲得蛋疼,只觉枯燥乏味,生不如死。
可是同样的惩罚,落在江隐迢身上,竟完全没有影响似的。
他每日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心绪稳定。
晨起先在院子里练功,待到天光大亮,仆役都起来干活的时候,再去书房温习读书,一待就待到傍晚,闲时练字作画。
易禾有时都不禁啧啧称奇。
院子幽静下来,反而正称了公子的意,他可以没日没夜的用功了。
这日,江隐迢照常练完功,待到身子微微冒汗,收剑去沐浴。
刚更完衣,就听卧房窗扇上传来一声钝响。
像是什么东西砸上去的响声。
在他看过去的功夫,又接连响了七八下,中间间杂着一个微弱的呼喊。
“哥哥,哥哥?”
江隐迢把书放到桌上,走了几步,打开窗户。
就见江沅半截身子趴在磬音院的院墙上,手里抓着一堆小石子,正一个一个的去砸窗扇。
见他开窗,她扬手要抛物的动作顿了一下,石子骨碌碌从她手心掉下来,然后使劲的朝他招了招手,兴高采烈道:“哥哥,我来看你啦。”
她忽地想起什么,迅速缩回手捂着嘴,声音低了下去的同时身体也压低了些,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怎么不走正门,非要爬墙?”
话刚出口,江隐迢顿了顿,这才想起他被禁足了,院外有人看着,江沅进不来。
他这几天过的悠然清静,倒是忘了,遂换了个问题:“你怎么上去的?”
磬音院的院墙可不低,又没着没落的,就凭江沅幼时的一点武学底子,可翻不上去。
江沅冲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指了指身后三人才能怀住的红杏树,“我爬到树上,跳过来的。”
野猫都没她能折腾,还会爬树。
江隐迢睫毛半垂,忍不住清浅的笑了笑:“你来找我做什么?”
难不成费了半天功夫爬上了他的墙,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他一看江沅贼兮兮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止如此。
果然,江沅蒲扇似的睫毛忽眨忽眨,笑的得意:“哥哥,我想你肯定闷坏了,所以我是来带你私奔”
她最近常和杜衡那混账玩意儿鬼混,也许是近墨者黑,说话也愈发不着调,嘴巴一秃噜顺嘴就说了出来。
江沅立刻呸呸呸几声,讪笑着修正到:“我来带你出去玩。”
江隐迢眯着眼睛仰头去看她,外面的杏树长的枝繁叶茂,高出院墙一头,枝头缀满饱满的红杏花,衬着江沅那副不怀好意的神情。
真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活像是哪家浪荡纨绔夜半爬墙头,幽会美人似的。
被调戏的江美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古怪念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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