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说的口干了吧,来,喝杯茶润润喉。”棣棠结结巴巴道。
木香被捂着嘴,脸颊上迅速飞上来两抹红晕,好一会儿,才放下棣棠的手。
他低着头,颇为羞涩:“我不渴,你既然喜欢听,我接着给你讲,还有好多个猜测的故事呢没说呢,还有人说那江”
江沅诊脉诊了半晌,也不说话,身前的病患不由忐忑起来。
他战战兢兢的打量这位共仁堂新起之秀的女神医,估量着自己肯定是病的不清,否则女大夫的脸色怎么又差又凝重呢。
他脸色渐渐白了几分,冒出了好多汗,想要问问女大夫有没有救命的办法。
谁料刚开口,还没发声,就见江沅咣当一下沉了脸,唇瓣动了几下,口型是“闭嘴”。
病人瞬间魂飞魄散,一张脸尽数白了,几乎确认他这是得了不治之症了。
他另一只手猛地的抓住江沅的袖子,看上去高高壮壮的男人就要流出泪来,六神无主的恳求道:
“阿沅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不久前才纳了一房美妾,我还没享受过呢,我不能死啊,您再想想办法,不要放弃我。”
江沅这才从前方收回视线,收回搭脉的手,皱眉看他:“谁说你要死了,你就是腹胀后不利,如厕困难,买两包巴豆打到腿软就好了。”
近些日子,江沅攻克了好几例疑难杂症,城中关于共仁堂女大夫医术的风评大好,她的势头正足。
那汉子不相信她只是因为便秘,才脸色阴沉的诊治了他半天,反而以为女大夫是觉得他命不久矣,所以在安抚他,不禁更加绝望。
抓着她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又求又请就差跪地磕头了。
“您行行好,您是华佗转世,一定能救我的,小人要是大难不死,日后必定吃斋念佛,为您诵经祈福”
他还要在说什么,就见一只皓白的扇柄忽然撑在他抓着江沅的那只手的下方。
然后一点一点,将他晒得黝黑的爪子挑开。
“这位病人,你要是再废话,恐怕我们阿沅大夫就真要送你去见阎王了。”一道戏谑的声线传来。
江沅听着那骚里骚气的声音,白眼一翻,不用看就知道那位祸害又来了。
她提笔在纸上唰唰唰写了几位药材,然后一把甩给那个汉子:“我都说了,鼓捣点巴豆就行,你要是缺心眼,非想给共仁堂添药钱的话,就拿去抓吧。”
汉子一看有药方,忙抓过来紧紧护在怀里,把那几味拉肚子的药看的像是什么宝贝似的,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
棣棠本来急得都想要拿抹布塞住木香的嘴了,一见这情景一肘子就戳向他:“别讲了,快给客人抓药去。”
“哦”木香天天嘴角,意犹未尽的起身。
江沅阴森森的盯着汉子跟着木香去抓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是傻子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谁。
她照常提笔记录病例,忽然感到一道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脖颈上。
男子衣袍上的熏香味道很特殊,不重但是悠长,形容不出来的好闻。
江沅嗅觉敏感,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个味道,但是如今却是觉得那香气如影随形,像是紧贴着她似的。
从她露出的每一寸肌肤上掠过,瞬间激的她的汗毛都要炸起来。
杜衡从她身后俯下身,头就在她的脸侧,靠的很近,像是搭在她肩膀上似的。
他咦了一声,疑惑道:“是我看错了吗,阿沅的字之前写的像是狗爬似的,怎么现在看着好像变的顺眼了一点。”
江沅虽然很不满意他居然那么评价她之前写的字,但是因为他的后半句,又强忍了下来。
心里不由得有一些得意:“你看出来了?”
她之前是被兄长逼着练字,但是没练几天,兄长就被父亲禁足了。
因为没人时时管着她,所以江沅便得了自由,很快继续放飞自我起来。
可是不久前,颜听住进来后,她带着她去书房,想给她拿几本解闷的传记。
虞听无意间看到她写的字后,竟然主动请缨,承担起了替兄长监管她练字的职责来。
江沅那个不情愿,可是颜听又温柔,又对她循循善诱,而且在她面前亮了一手超绝的梅花小楷,关键是长得也美。
她无奈,就只好继续苦逼的练起字来。
颜听温柔归温柔,要求还是很严格的。
在长安城有关江沅的八卦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她居然在家里勤学苦练。
不过严师出高徒,那字嘛,确实也有了点见效。
人在学习一样东西有了起色时,通常非常需要听到他人的认同。
杜衡又仔细的欣赏了一会儿她的书法,然后转头,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笑容。
“从狗爬变成了狗刨,不错不错有进步,再接再厉啊。”
“我们家阿沅天赋异禀,日后或许可以做一个书法家呢。”
江沅的脸刚和缓点,就又黑了几分,她一把将他凑得过近的脑袋推开。
杜衡不急不慢的直起腰,眼中还流淌着那恨不得让人揍一拳的促狭笑意,展开扇子便摇着边给她抵风,笑的花枝乱颤。
真是又抓不住他的把柄,又发作不起来。
江沅凝滞。
正好这会儿子,木香抓好了药,从柜台绕了出来。
江沅眼睛一眯,毫不客气的抓着他出气。
“木香,你刚才和棣棠瞎说什么呢,谣言那都是八婆们闲着无聊杜撰出来的。无根无据的话说多了,当心祸从口出。”
木香被江沅森森的盯着,不由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受到了什么威胁。
但是阿沅大夫向来对医馆里的所有人都是和颜悦色,善解人意的,哦除了他家少东家。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感觉肯定是错觉,于是憨憨的笑道:“阿沅大夫有所不知,这次的传言是有几分可信度的,那江家小姐骄纵跋扈,性情恶劣,而且对沈公子再三骚扰,长安城百姓无人不知,所以因爱生恨,也是很有可能的。”
棣棠一缩脖子,不敢再瞧。
心道,木大哥你千万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