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错吧。”
“你看见啥了?”
嗯?
宋明和虎子对视了一眼,虎子吹着口哨别过了头。
宋明忽然悟了!
对,他没看见,他啥也没看见。
他没看见侯爷把外衣脱下来给周欢姑娘擦脸了,他没看见侯爷还很是细心的把衣服翻出了里子的一面。
天,越想越让人脸红心跳呢。
那可是出身于簪缨世家的定远侯啊,哪里干过这么脏的活。
虎子轻蔑一笑。
这你就聊得很没有深度了,脏都是别人的,他们俩的这个叫浪漫。
俩人第一次见,姑娘就把鼻涕蹭到了侯爷的手上…
算了,说这些都没有用,虎子也没想到这个大老粗竟然这点情趣都不懂。
朱五六表示,情趣嘛,他最明白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浪漫得是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那是吹牛,浪漫在小老百姓眼里很是简单,柴米油盐酱醋茶,我饿了你做饭,我渴了你喂水,你吃剩下的半碗馄饨我来打扫,这就是浪漫。
朱五六捏了捏自己的大肚腩。
刚认识媳妇的那阵,自己才一百二十多斤,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小伙。
现在,一百七打不住。
但这都不是重点。
朱五六扇了自己一嘴巴,他看见了啥?
小侯爷怎的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和周欢如此亲近,他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嘛。
小侯爷呀小侯爷,你马上就要远赴战场,那地方刀剑无眼,不是我咒你,我是真怕你浴血奋战,丧命黄泉那。
你走了俺们是上心,可我也会很生气,生气你走了,俺们家周欢没人要了。
所以,你这样的举动是干啥呢,给我们上眼药呢。
“姐,你怎么样?”
喜宝和周满匆匆赶过来,蹲地上开始查验周欢的胳膊,腿。
身体都没事,脸也擦干净了,周欢就是有点想吐,觉得自己有些恶心。
“把她扶车上去,到驿站前不许她再下车。”
喜宝愣了愣。
那要小解呢……
啊不,明白了,车里有尿壶,小解也不让她下来。
等几个人前脚上车,后脚队伍就重新行进了起来。
眼下天空已经一片漆黑。
车里点上煤油灯,周欢拿起了包袱就是一顿翻腾。
“你找啥呢,这包袱都让你翻乱了。”
翻乱了也得翻,说啥她也的找到棉签,这鼻子里……有味
“你还嫌弃你有味,侯爷都没嫌弃你呢。”
孙佩芳还说完话,就被朱五六瞪了一眼。
好嘛,她又失言了。
自从嫁给了朱五六,也就是这一年吧,她很是没有地位,说话老被人管着。
王胖和孙兴德不敢说话,周欢和侯爷之间的事儿好像不是秘密了呢,但又好像不能说。
俩人一个看向窗外,一个眯着眼睛假装打瞌睡。
干脆,就当啥都没发生过。
朱五六心话了:侯爷但凡还敢在周欢身边晃悠,他绝对不会放过,哪怕磕不过对方,也要表明态度。
至于对周欢。
朱五六也在心里默默放出狠话,她要是不要脸皮,纠缠着人家,那就家法伺候。
结果,没想到,这一股气一憋就憋到了青州口岸。
中途好些天,俩人再没有任何交集。
朱五六忍无可忍,决定摊牌。
别怪他这个人纠结,对待自己家孩子的事儿,没有一个父母是不纠结的。
他已经表现的很云淡风轻了,但云淡风轻反而更像像是逃避。
这一日,他们就要迎来真正的分别。
朱五六看见江河列队后,从岸边架起来的高台上走下来。
慢慢的走向了自己。
“朱……”
“别。”朱五六不敢听他后面叫啥,光看口型就让人瘆得慌。
给侯爷当叔,当舅舅的,他还没那个底气。
“您就叫小民朱五六就成。”
江河闻言顿了顿。
这个称呼不妥,但是他看的出对方的态度,那一双眼睛是要和他说正经事的态度。
左右一个称呼而已,便也不强求的了。
“有事?”
朱五六点头,他有事,只是需要平复一下内心,组织一下语言。
来前已经想了一路,想着怎么让江河明白他的难处,明白他不愿意外甥女跟着他的心情,哪怕这些话会得罪人。
哪怕他们一家会很是看不上他们的收回赐予他们的商印。
他从怀里掏出守护了一路的宝贝。
手心摸了摸。
“侯爷、小民、”
“我命白您要说什么,您是想让我离周欢远一点是吗?”
朱五六瞳孔放大。
自己还什么也没说,他怎么就知道了,难道是周欢那个小机灵鬼和他打过招呼了。
不能啊,那丫头在海边带着小姐妹们玩沙子呢。
那是……
江河苦笑。
若是他这点辨查能力都没有,那他就不配去当三军的首领。
“我没有看错人,你们的确老实本分的人家,也正因为你们本分,所以、我只能‘欺负’你们了。”
啥意思?
朱五六听迷糊了。
“我喜欢周欢,我在意周欢,我想娶周欢。”
天雷滚滚。
朱五六脚下发软,差点坐在地上背过气去。
江河将瘫软无力的朱五六搀扶到了石墩子上坐下。
为他顺着气,心里隐隐的指望着他不要责怪自己的跋扈。
谁知,眼前的人没有要埋怨的意思,却是、却是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哭的隐忍,肩膀都不敢大幅度的抽搐,生怕被后面人看见回头再来问他。
江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微微的低着头。
他的个子比朱五六高上许多,哪怕蹲下来,也比坐着的朱五六高了半头。
朱五六只觉得自己不是被求亲的那个,而是他口中说的被欺负了的那个。
半晌,他才平复了心情说道:“小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啥好,侯爷,请允许小民斗胆,不能答应您的这个要求。”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作为十几年来驰骋沙场的将军来说,这也是江河第一次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委屈。
朱五六说道:“她是个没心的,你也是没心的?你别回答说你没有,我不信。”
“俺们家是穷人队里的穷人家出身,俺从小身边就一个姐姐,姐姐没了,就剩下了周欢周满,我答应过我姐,无论如何我会让两个孩子不受委屈的长大。
可我没本事,这一路走来,又是外债,又是瘟疫的,都是周欢再照顾着我,孩子从来没让我操过一份心。
你别看我平日里老说她不省心,我那是亲近她,我知道没有我这个拖油瓶,也许人家孩子能过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