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柔福帝姬在本章出场了!由于柔福帝姬并无画像传世,本书作者只能根据她的学名多富与封号柔福来揣测,她父皇给她命名想必有所本,那么她理当长得颇有富贵气和福相,脸型最可能是圆脸。于是以小圆脸的女星赵丽颖为蓝本,来描写柔福的长相。至于女主角柔嘉未来成年的模样,如果读者们想要代入演员的形象,最像的女星应是习雪。
本书是《末代公主》系列第八部,女主角是北宋末代的柔嘉公主。连载期间定于中国的每周五,亦即美国的每周四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南宋绍兴三年(西元1133年)暮春,隐瞒皇女身份的赵柔嘉随着义父梁大成迁徙到了临安。梁大成就和在建康时一样,任职于尚衣库。这时候,虚岁十三的柔嘉自然而然以为,自己将会在义父身边长大
所谓天有不测风雲,人有旦夕祸福,柔嘉万万意料不到,这一年重阳节(西元1133年阳历十月八日),义父随着几名同僚好友去登山,居然会意外丧生!
梁大成失足坠谷,同行的同僚王仁来不及伸手过去拉住他,未免颇感歉疚。于心难安的王仁为此主动掏出了一笔钱,又向尚衣库同僚们募捐,凑足了梁大成的丧葬费。
在梁大成的葬礼进行时,王仁眼看梁大成遗留的孤女雪儿顿失所依,哭得极为伤心,模样甚是可怜,就动念要收她为童养媳。偏偏,家中婆娘一口否决!
原来,在王家悍妇眼中,雪儿下巴太尖,看来薄命相。再想想雪儿早年丧母,父亲也在她成年之前横死了,更怕她命中克父克母!哪能要她作儿媳妇?
于是,这名王大婶假作好意,告诉雪儿:听说,福国长公主府正在招募十二三岁的拆洗女童…
乳名雪儿的柔嘉一听,就一心打算要去应征了。痛失义父的柔嘉根本不想依靠王家。她倒是考虑过再度投奔韩家,为的是要有机会在韩将军府再见到岳雲。然而问题是,如果远道驰往泗州(在后世的安徽泗县),一个女孩子独行未免不太安全了,而倘若写信向韩夫人求援,请韩夫人派家丁来接,则岂不太麻烦韩家了?
柔嘉反复衡量了一番,终究决定别欠韩家太多人情,宁可自食其力。至于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岳雲,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自从柔嘉跟着义父离开一度依附的韩将军府,自立门户以来,由于义父请不起全天候的仆婢,最多只能雇用每隔两三天来一次的帮佣,柔嘉为了减轻义父的负担,就慢慢跟着帮佣学会了煮饭、烧菜、洗衣、缝纫之类不太粗重的家务事。拆洗女童的职务应当难不倒她。
在如此盘算之际,隐瞒皇女身份的柔嘉也未免好奇:这位福国长公主,会是自己哪位姑姑呢?姑姑们不全都被金兵押送到金国去了?怎会有一位姑姑在江南呢?
柔嘉忍不住向王大婶探问:“这位福国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姐姐还是妹妹?排行第几?”
恰巧,王大婶天性喜好闲言闲语,以致消息灵通,当下随即回答:“她是当今圣上的妹妹,据说原先的封号是柔福帝姬,曾经被金兵押到金国去,千辛万苦才逃到江南来呢!说来很有意思的是,曾有一年,那时候还是皇帝的太上皇嫌公主这个名称不好听,把公主们一律改称帝姬。可是两三年前,有大臣提出了帝姬的姬字跟饥饿的饥同音,不吉利。当今圣上就下旨恢复公主的称呼了。这位柔福帝姬也就受封为福国长公主。她通过了层层检验,才总算获得了确认。当今圣上认了她这个妹妹以后,对她很好,为她选了驸马,还赐给了她好多嫁妆呀!福国长公主府里面,一定非常豪华气派!”
王大婶故意这么强调,以促使雪儿下定决心去投効福国长公主府。殊不知,化名梁雪的赵柔嘉生于汴京宫廷,什么排场都见过,哪会要去福国长公主府开什么眼界呢?只不过,要是能够住进福国长公主府,比起在民间,必会较为容易获知朝廷与金国之间战和的现况,也会较为方便探听亲人在五国城的近况
柔嘉这般默默思量着。她当然不会对王大婶直言所感,而只是点点头,表示会到福国长公主府后门口去问问情况。
这一夜,柔嘉辗转难眠,满脑子都在回忆关于柔福姑姑的种种…
其实,柔福、柔嘉姑侄两人向来并不熟,因为贪色皇帝赵佶儿孙太多,而且汴京皇宫面积广阔,柔嘉从未去过柔福帝姬寝宫,也很少见到柔福姑姑。在汴京那些年,大概只有逢年过节的宴会场合,能让柔福和柔嘉看得到彼此,但座位通常也隔得很远,除非到场时恰好迎面相遇,否则毫无谈话的机会。后来,皇室人员受俘北上,她们两人又被分发到不同的梯次,也没什么交集…
不过,柔嘉记得很清楚,宫中众人都说:柔福帝姬的小圆脸、小圆鼻头最显福相,难怪她学名叫做多富,封号柔福又有一个福字…
此外,在众多帝姬之中,除了茂德最以美貌著称以外,柔福的姿容被公认可以排第二。从前,幼年的柔嘉遇见柔福姑姑的次数虽少,但每次仰望柔福姑姑闪动浓睫下莹润的鹿眼,往往都会看呆了…
柔嘉曾听母后说过:你柔福姑姑生性善解人意,难怪你皇祖父特别疼她,常常形容她活泼机灵得像一只小鹿
然而,柔福那双鹿眼所留给柔嘉最深刻的印象,却是在金国牵羊礼过程中,如同受伤小鹿的惊惶眼神!
牵羊礼之日,算来是柔嘉到目前为止最后一次看见柔福姑姑。从那天算起,姑侄俩已有五年不见了。这五年来变化很多,柔嘉已从童年进入了发育期,柔福姑姑应当认不出来吧?
柔嘉无意对柔福姑姑表明身份,理由仍和不让义父请韩将军带她去面圣一样,就是不愿去拜见那位狠心不救受俘亲人的皇叔!尽管柔嘉晓得,柔福姑姑经由认亲而得以重享公主尊荣,但柔嘉亦深知,那是王大婶所谓“通过了层层检验”才苦尽甘来。柔嘉不禁暗自兴叹:我何苦要去承受那些检验呢?万一运气不好,没能过关,岂不还会被判欺君之罪?只为了要重入皇室,就去冒生命危险,真是大可不必!
既然柔嘉打定了主意要瞒住身世,她去福国长公主府之前,就设想好了:如果有一天,被柔福姑姑看着眼熟,加以询问,一定要矢口否认!反正天下总有些相像之人,柔福姑姑还不至于不信吧!
出于一种难言的直觉,柔嘉认定了自己会获选。结果,她的预感确实应验了。
福国长公主府挑选拆洗女童,乃是由管家傅嬷嬷全权负责,不劳长公主亲自过目。因此,柔嘉在候选过程中并没有见到柔福姑姑。
柔嘉一旦成为福国长公主府的拆洗女童,夜晚就跟另一名拆洗女童冰儿合住一间卧房,早晨则跟着冰儿一起到长公主香闺去铺床,收取用过的被褥、汗巾、手绢,以及换下来的衣裳、袜子,先仔细拆开被褥封套,再把被套和衣物都交给力气较大的仆妇去搓洗。
然后,两人把前一天挂上晒衣绳的,已经晾干的被套、衣物等等拿下来,先套好被子、缝上被套封口,再检查每件衣裳、每只袜子有没有破绽或脱线之处,若有即予以缝补。等到一切整理妥当,才送回长公主香闺。
在柔嘉进出长公主香闺的时刻,柔福或许在房内,或许不在,但即使在,柔福也多半正在让贴身丫鬟替她梳头,只顾对镜自照,从不正眼瞧一瞧向她请安的两名拆洗女童。柔嘉面对这种待遇,次数多了,不由得暗中庆幸:这样最好,就不用担心被姑姑认出来了!
另外,柔嘉也逐渐留意到了一件颇为惊人的事实———柔福姑姑每夜都跟驸马爷分房睡!
这是柔嘉一连多日不曾在长公主香闺内看到任何男人用品之后,所下的结论。后来,柔嘉跟冰儿越来越熟了,又听到了资历较久的冰儿悄声嚼舌根:“长公主府另有两个拆洗女童,年纪比我们还小。她们俩专管去驸马爷的房间收拾衣物”
柔福的驸马高世荣,柔嘉未曾近距离见过,但远观也看得出来,他算是一表人才。不懂柔福姑姑为何不喜欢他?
对于暌违五年的柔福姑姑,柔嘉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畏惧,因为发觉,柔福姑姑跟过往很不一样———不止是从少女变成了少妇,最显著的差别是,柔福姑姑一双原本亮晶晶的鹿眼变得阴沉沉,好像她眼中的世界永远乌雲密布,再也没有晴天…
冰儿也很怕福国长公主。有一夜临睡前聊天,冰儿谈兴大发,甚至偷偷告诉雪儿:“长公主很难伺候啊!别的富贵人家买了拆洗女童,女童长大了通常都会留着,改派别的差事;只有福国长公主府,拆洗女童一成年,马上就得要换人。你来接替的那个拆洗女童,就是刚过了十五岁生日。本来她就快要被卖到别家去了,可是在她要被卖掉之前两天,不知怎么回事,她得罪了长公主,长公主居然亲自动手,狠狠毒打,不小心把她打死了呀!然后就埋在后院!那天以后,我每次见到长公主,总会浑身发抖…”
柔嘉听得震惊!她实在无法相信,柔福姑姑会有那么残忍!那简直等于是说,有一只小鹿长大以后变成了母老虎,太不合常理了!但是,柔嘉也明白,兹事体大,冰儿不可能编造这种谎言…
从此,柔嘉越发忌惮柔福姑姑。每当柔嘉出现于柔福面前,柔嘉都必定躬身低头,尽量避免柔福姑姑的目光。
柔嘉谨小慎微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时光匆匆流到了年底。在阴历十二月二十九日(西元1134年阳历一月二十五日),柔福准备次日要进宫去参加除夕盛宴,却找不到一条需要用来搭配礼服的锦绣腰带,就呼叫两个拆洗女童过来帮忙寻找。
不消片刻,眼尖的柔嘉就找到了那条腰带。柔嘉双手捧着锦绣腰带,提心吊胆走向套房外间小厅之中坐着的柔福姑姑,照常低首垂眼,恭恭敬敬呈现所持物品给长公主看。
“很好!”柔福随口说道:“就放在桌上吧!”
“是!”柔嘉温顺表示遵命,并且照做。
忽然间,柔福心血来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柔嘉吓了一跳!她依然低垂着头,但开口小声答道:“雪儿,名叫雪儿,姓梁。”
“雪儿?”柔福蓦然间被触动了记忆,想起了大哥的女儿乳名也叫雪儿,就脱口说道:“真巧!本公主有个侄女,小名也叫雪儿。你抬起头来!”
柔嘉不得不战战兢兢抬头
尽管柔福记不清柔嘉幼年的模样,但一看清了柔嘉目前的面容,就看出了这是大哥的锥形脸轮廓,配上大嫂的平面脸颊与端秀五官!
同时,柔嘉从柔福姑姑震撼的眼神之中,感应到了柔福姑姑的认知。然而正因如此,柔嘉也同样领略到了———柔福姑姑无意揭穿。
“好了!”柔福淡然接着说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柔嘉赶快依礼告退。柔福则继续坐在原位,怔怔出神
往事恰似潮水,一波接一波,涌向纹风不动如岩石的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