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问完,两人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变,画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此时店内进来一位顾客,门打开又合上。
关门声令赵听雨回过神来,她坐直身子捧起面前的柠檬水嘬了一口,“你幼稚。”
气势很弱的三个字只不过是她用来掩饰自己心悸的借口而已。
这是她第一次从楚煜身上看到幼稚这个词,明明跟他气质极不相符,却又不显得违和。
她感觉心弦被拨动了一下,心跳都有了回声。
这种情况下,赵听雨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他这句话所包含的信息量。
楚煜盯着她的脑袋,喉结滚了滚,欲言又止。
良久,他问:“你刚说的恭喜是什么意思?”
“啊?”赵听雨抬头,两秒后,脸上的茫然褪去。她重新低头咬着吸管,说话含糊又轻快,“我开始以为是真啊,那不得恭喜你。”
楚煜颔首轻笑,心里的不甘被这句话压下去大半。
他敛了敛神,把身份证递过去,“拿好,收包里。”
——
楚煜生日过后的第三天晚上,他就帮赵听雨抢到了一张高铁票。
得知这个消息的张牧也在群里拜托楚煜帮忙,赵听雨的文字没过脑子便发了出去:【你平时玩游戏到那么晚,为什么不自己抢?】
潇洒:【哟,你这是心疼了?】
听雨:【什么啊!】
她只不过怕自己给他招来多余的工作量。
潇洒:【没什么,我以为你怕阿b累着。】
听雨:【……】
“心疼”这种暧昧的字眼轻易让人脸颊发烫。
她怕楚煜误会,很想提醒张牧不要乱说话。
后来又想,楚煜应该是不会误会了。
他生日那晚最后问的那个问题,应该算是一种试探。
试探她还计不计较以前的事。
而她的回答只有一种,关键在于语气。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赵听雨当时没抬头,没去看楚煜的神情,只知道他听完笑了声。
这声笑估计就是他在表达对这个答案的满意。
赵听雨其实挺不高兴的,觉得他霸道又不讲道理。
明明是他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小石子,还不允许湖面荡漾。
湖水它有什么错?
为什么最后选择妥协。
是为大概是为了能跟他和平相处吧。
楚煜最近应该很忙,很少在群里冒泡,这些消息他很有可能看都没看。
期末考试考完,寒假很快来临。
据罗熙说,张牧后来自己买到了票,还帮她抢了一张。
他们两的车次比赵听雨晚一天,没法一起回家。
林微家就住隔壁市,冯一黎要晚几天回。
赵听雨出发那天,两人还把她送到了高铁站。
整个寒假,赵听雨过的跟在学校没什么两样,每天只有三件事:吃饭、睡觉和跳舞。
不同的是,练舞的地点由学校舞蹈房换成了她之前学习的舞蹈工作室,吃的都是爸妈精心为她准备的营养餐。
回程的票是张牧帮忙一起买的。
罗熙原本订了一张普快硬座,张牧让她给退了,“先不说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问题,那里面的味道真让人受不了。”
三人推着行李箱往检票口走,罗熙小声反驳:“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那些坐里面的人难道不知道味道不好吗?”
张牧帮她把行李箱放安检仪上,“那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罗熙觉得他曲解了自己的逻辑,又不知道怎么辩驳,张了张嘴,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无论坐高铁还是坐普快赵听雨都能接受,倒是她爸妈每次动交代她买高铁票。
离列车到站还有半小时,三人坐候车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说到在哪过年的问题,罗熙顺口问了句,“楚煜留在宜北是一个人过年吗?”
“他妈和他姐都在宜北。”张牧不是很确定,“除夕那晚应该去他姐家了吧。”
“那他爸呢?”罗熙问。
“他爸在海东啊。”张牧露出一副“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的表情,“他爸妈在他2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你们不知道?”
罗熙一愣,“这我哪知道。”
赵听雨也摇摇头。
到底是不熟悉,楚煜的家庭情况她一点都不了解。
之前听说他在宜北有房子,赵听雨还诧异了一下。
楚煜虽然平时穿着不错,但绝不是林微口中的“高富帅”。
她曾不小心听到过张牧跟他的聊天,当时高三刚开学,张牧问他学费够不够。
楚煜怎么回的她不知道,因为她下意识走开了,这一句就足够表明他家经济情况不怎么好。
边上两人还在聊这件事。
“原来楚煜妈妈这么有钱啊,怪不得他不想回家。”罗熙说,“反正这里也有房。”
“房子是他妈妈的。”张牧替好友解释,“而且他不回家一是因为有工作,另外嘛,可能就是不想回吧。”
“他妈妈的以后不就是他的。”罗熙这样认为。
张牧嘴角微勾,语气意味不明,“那可不一定。”
赵听雨品了一下他的语气,轻声问:“他跟他妈妈是不是关系不怎么好啊?”
张牧:“他两岁开始就没在一起生活的人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后来上了高铁,这句话还在赵听雨耳边回荡。
脑子里同时浮现出那晚在奶茶店透过玻璃看到的画面,楚煜孤寂的侧影加上今天得知的这些情况像一根细针在她心上戳了一下。
那里传来依稀的疼。
这难道就是张牧所说的心疼?
寒假复学回来,赵听雨参演的群舞剧目开始投入排练。
剧目名叫《如梦令》,编导老师取材于宋代词人李清照作品《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借作者当时回忆愉悦往事的心情表达古代少女对无拘无束生活的向往。
比赛在暑假7月中旬,离现在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平时要课程和考试,前期只能利用课余时间排练,时间相当紧迫。
排练第一天老师就表了态,如果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一律不允许请假。
听完这话,赵听雨非但没有被吓到,内心反而燃起了熊熊斗志。她相信其余八人也跟她有一样的想法,绝不会辜负这次难得的参赛机会。
排练比想象中辛苦,编导老师也比想象中严格。
一周七天,只有星期天晚上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即便没有排练,赵听雨也会去舞蹈房扣动作。
有时候练得累了,四肢酸痛无比,就去校医室按个摩。
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又满血复活。
开学一个多月,赵听雨还没出过校门。
想着宿舍一点干粮都没有,周日下午她跟林微一起去了趟超市。
返程的路上她们碰到从宜北大学约会回来的冯一黎。
三人结伴来到宿舍楼下,上楼的时候,冯一黎突然转身:“对了,赵听雨。”
赵听雨一手拎着水果零食一手揉腰,闻言,抬起眼皮,“怎么了?”
“你同学交女朋友了。”冯一黎问,“你知道这个事吗?”
赵听雨揉腰的手一顿,“你说谁?”
冯一黎脸上一副“还有谁”的表情,“楚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