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转身跟保镖下楼,坐进租来的保姆车里,随后匆匆往程家村赶。
她给老母亲打去电话,叮嘱她先换好衣服,其他不必理会。
“您留在房间里别乱跑,咱们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只需要拧上就能走。手机和充电器带上,日常服用的药也带上,其他都无所谓。”
薛妈妈很是不放心,颤声问“你——你给我说一下实话……你爸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不算糟糕。”薛凌不敢隐瞒太多,轻描淡写解释“这边的医疗条件比不得帝都那边。另外,我爸的身体一向都是之澜叔和阿桓在照顾,还是他们来当主治医生会得心应手些。”
薛妈妈嗔怪骂道“少骗我!你是我生的,你翘一下尾巴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你爸如果不严重,咱们至于这么急往帝都赶?三更半夜的!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儿!”
“没有。”薛凌苦笑“妈,我告诉你实话吧。老陈那边说车一时半会儿维修不了,说什么缺了一个重要的仪器需要去国外调,至少得耗多几天。我跟朋友借飞机,可惜他老婆女儿飞去巴黎看时装秀了,飞机不在帝都。碰巧清少这两天来省城出差,他是坐自家的私人飞机过来的。听老三说我们被困在荣城回不去,刚好他今晚要回帝都,特意绕过来捎咱们一程,所以时间才会比较急。”
“哦哦!”薛妈妈激动问“就那个……那个老三的学长——清少呀!”
薛凌答是。
老人家立刻相信了,笑道“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啥时候到帝都呀?”
“今晚凌晨前应该能到。”薛凌再次叮嘱“您别乱跑,换了衣服就在房间里等着。我们先回去,留阿超在这边善后其他就行。”
老人家爽快应下。
薛凌挂了手机,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霓虹灯。
夜很宁静,内心却平静不了,甚至有些思绪乱飞。
林清之那样的小伙子,不管是走到哪儿角落,总能第一时间让人将注意力凝聚在他身上,因为他即便务实又低调,仍是闪闪发亮的耀眼发光体。
不仅如此,他还能给人信服感和信赖感,不止是外表儒雅温润有关,更多的是他的气质和不凡谈吐。
别说是他们夫妇,就连只跟他见过一两次面的老人家,只需要听到他的名字,一下子就全然相信,一点儿迟疑或怀疑都没有。
思及此,她低低叹了一口气。
前方开车的阿超听到她在叹气,忍不住开口安抚“太太,不必太担心,等回了帝都,薛老先生肯定能很快恢复的。”
尽管这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但他在馨园工作多年,跟薛凌一家子都很熟络,说话和做事便没那么死板僵硬。
薛凌微愣,转而点点头“是,那边的医疗条件和医生都是最熟悉的,应该比留在这边更快恢复。毕竟不是熟悉的地方,做起事来难免不方便。另外,老人家们嘴上不说,其实都已经想家了。”
不止是他们想家,她也想馨园了,想儿子和女儿,想念儿媳妇和两个小宝贝。
阿超低笑“这一趟都十来天了,我们几个也都挂念家里的老婆孩子。”
“你的孩子多大了?”薛凌温声问“上小学了吗?”
阿超摇头“没,两岁多而已。”
薛凌挑了挑眉,略有些意外。
“你得快四十来岁了吧?怎么孩子还那么小?”
阿超稳当开着车,笑答“我结婚比较晚,三十好几结的。婚后马上就要孩子,两年后老婆总算怀上孩子,给我生了一个小棉袄。”
“结婚早或晚,有时候可能差了一辈人。”薛凌莞尔“我二十岁就嫁给我先生,一年多后就生下老大。”
阿超似无奈似惆怅笑了笑,“不是我不想早结婚,是我一直找不到……”
“后来还是找到了,对吧?”薛凌微笑“你该是一个很疼媳妇的人。一般来说,有责任心和责任感的男人,对老婆都不会差。”
阿超却嘘了一口气,低声“她年轻我好几岁,也是家里催得紧才相亲找上我。既然娶了她,我自然是要对她好的。过日子嘛……怎么过也得过,只要过得好就行。”
薛凌毕竟是老江湖,一听他的口吻和语气就听出了不对劲儿之处。
“怎么?你似乎心有不甘呀?是不是之前有什么不愉快的恋爱经历?”
阿超有些不好意思笑了,嗓音略沙哑。
“年轻的时候,我是打定主意非初恋女友不娶的。后来家里人死活不同意,我坚持了十几年,直到她坚持不下去……找了别人。我心灰意冷好些年,直到爸妈催得紧,才不得不走程序相亲结婚,安安稳稳过日子。”
薛凌眸光微闪,低声“初恋对很多人来讲,都是最美好的。那时候的人懵懂不知社会艰辛,满心满意只有爱情。那时候的爱情是最纯粹,所以特别难忘。”
“是。”阿超苦笑“我求了我爸妈好多回,可他们就是不肯。我跟他们说,如果错过了她,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后来我爸妈见我意志消沉,暗自后悔不已。我不忍心看他们内疚,跑出去好些年。”
也许是说到激动之处,阿超突然愤愤不平起来。
“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凭什么亲人们就能打着‘爱你为你好’的旗号来横加干涉阻拦!等他们后悔的时候,啥都来不及了!如果真正为我好,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们,非得逼得我们痛苦那么多年!国家不是说婚姻自由吗?!为什么他们就不能遵守?我就算挑错了,选错了,即便后来我们离婚了,我也无怨无悔!真的!错过了她……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没有之一。”
多半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阿超微窘扯了一个笑容。
“太太,对不住。我好像说得有些多。”
薛凌微微一笑“不打紧。”
阿超长长“哎!”一声,感慨道“我闺女出生那天,我就暗自发誓——以后她只要挑的人不是坏人,我就坚决不干涉。我不想她……也有心痛般的巨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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