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不清竹。”
因为叫希尔叫习惯了,再加上清竹这个名字实在有些拗口,赫尔曼偶尔还会叫错。
每当这个时候都会得到希尔一个威胁的眼神,外加警告,“赫尔曼叔叔,请注意哦。”
每次都会得到赫尔曼的一句“抱歉”。
此刻两人正在司令部的食堂吃饭,因为这几天希尔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赫尔曼的身后,所以很多人都知道有一个侄女来投奔了赫尔曼。
似乎身世还很可怜,父母双亡,只剩孤身一人,这才不得不投奔到已故父亲的朋友这里。
军队中虽然都是男人,但也有铁汉柔情,大部分人都对这位“可怜”的小姑娘抱持着同情的心理。
赫尔曼第一次听到这些传言,非常生气,想要向人们解释清楚,却被希尔阻止了。
“没关系的,传言总是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反正我也不会待在这里太长时间,等我走了,这些流言也就慢慢平息了。”
赫尔曼觉得希尔说得也有些道理,而且她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这些流言的影响,也便作罢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传言正是希尔让人传出去的,她需要这个“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投奔到父亲的旧友这里”的身份。
若是解释了就彻底破坏她的计划了,当然了,这些都是不能让赫尔曼知道的东西。
不过赫尔曼也没时间去纠结这些传言了,这两天,要塞周边的通信总是受到干扰,毫无疑问的是有同盟军的靠近。
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对方却没有攻击行动。
以一个军人的直觉,赫尔曼肯定会有一场战争发生。虽然要塞坚固,易守难攻,过去的几十年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但凡事没有绝对。万一要塞真的被攻破了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或许是希尔的到来让他有了弱点,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该怎么向他的父亲交代,向她交代。
“没事不要出门了,这两天就待在家里,外面现在不安全。等这场风波过去之后,你就赶紧离开。这里是前线,是战场,随时都有流血的事情发生。以后没事,不准再来这个地方。”临出门前,赫尔曼严肃地叮嘱道。
希尔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要注意安全,赫尔曼叔叔。”
赫尔曼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希尔突然叫住,“赫尔曼叔叔”
赫尔曼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我就是我担心,万一伊谢尔伦要塞被攻破了,你会怎么样?”
赫尔曼以为她是害怕,毕竟虽然聪明,也是个养在贵族之家的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于是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不用担心,伊谢尔伦要塞非常坚固,不会让叛军攻破的。你待在这里很安全。”
“那你呢?”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她担心的是他啊。
“我?”赫尔曼笑道:“我是帝国的军人,自当尽我一切为国尽忠。”
“哪怕失去生命吗?”希尔急切地追问道。
“嗯,这是一名军人的荣耀。”赫尔曼坚定地点了点头。
却听到希尔大声打断道:“不对,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打不赢,逃跑,也没什么,我只希望你能活”
“希尔”还未说完就被赫尔曼喝止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把他送进审查局。但是你,我就当没有听到。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我是一名军人,军人的荣耀和忠诚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不会逃跑”
眼见希尔慢慢低下了头,赫尔曼才惊觉自己说得过于严厉了。
连忙调整了语气,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了,好好待在这里,我会没事的。”
希尔沉默地点了点头。
因为最近几天的异常,要塞司令官托马冯修特豪简上将,和要塞驻留舰队司令官汉斯迪特里希冯杰克特上将两人难得意见一致地召开了一场将官级别及以上的会议。
但也只限于一次的意见一致,会议上两人各抒己见,却谁都不服谁,明明是对同盟即将攻过来的商讨,却演变成了两个人的唇枪舌剑,最终也没商讨出什么有用的结果。
就在会议即将解散的时候,通信室发来了一份报告。
据他们收到的通信解析,,一艘布雷门轻型巡洋舰,为了传达奥丁的重要联络事项被派遣到伊谢尔伦来,但在回廊内遭到敌人攻击,正在退避中,请求伊谢尔伦的救援
杰克特上将就要率领舰队进行支援。
幕僚奥贝斯坦提出这可能是个陷阱,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引出伊谢尔伦要塞。休特豪简上将也认为应当慎重地再观望一下。
不过这两个人,一个是被他深深厌恶的幕僚,一个是与他不和的对手,两个人的阻止,恰巧激发了他的逆反心理。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由大大小小一万五千艘战舰组成的伊谢尔伦驻留舰队在杰克特上将的率领下,开始离港向回廊进发。
而不久之后,发来求救信号的轻型巡洋舰降落在了伊谢尔伦的宇宙港内
从赫尔曼走后,希尔就一直坐在窗边,从白天坐到黑夜,从正常的街道到外面被穿着同盟军服的人全面接管,从安静的天空坐到仿若流星一样出现的一道道炮火再到归为孤寂。
直到收到了公布的战死名单上出现了赫尔曼的名字。
希尔反复确认了三次,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可真正来到的这一刻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伤心还有内疚。
她知道杨威利的计划,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稍作提醒,可是答案,他早已给出了,不是吗?
“赫尔曼叔叔,对不起。这杯酒敬你,一路走好。”希尔将酒杯中的酒洒在地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你已经见到了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了吧,但是就不要再遇到那个女人了。人生重新开始一次,不要让自己活得那么孤独了。忘了玛格妲蕾娜,忘了这一世的歉疚和遗憾。遇到一个好女人,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也不要再做军人了,这样就不必被军人的荣耀和忠诚所束缚祝你幸福”
说完,希尔擦干脸上的眼泪。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计划。
摇晃着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冻的硬邦邦的几大袋冰块,然后一气倒进浴缸里。拧开水龙头,放了半缸的凉水。
看着差不多了,心一狠就坐了进去。
乍一接触到冰冷的冰水,希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慢慢地,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酒劲上来了,意识渐渐模糊不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希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脑袋却像被钝器狠狠敲了一下,疼痛欲裂。身体也像被重物碾压过一样,提不起一点劲来。
费力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与冰凉的掌心形成了两个极端,滚烫滚烫的。
希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很好,发烧了。
费力地从浴缸中爬出来,从自己的行李箱中翻出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鞋子,黑色的头纱。在镜子前穿戴好。
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苍白虚弱的面孔,抬手将头纱翻下来,视线立刻被隔绝。
弯下腰拿起脚边整理好的,不算大的行李箱,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只住了几天的房子。毅然决然地往外走去。
帝国驻伊谢尔伦司令部。
希尔随着赫尔曼来过几次,只是前几天还是穿着银黑军装的帝国士兵在防守,短短几天就换成了同盟的士兵在站岗。
物是人非大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走神间,希尔已经被站岗的同盟士兵拦了下来。
“军事重地,请留步。”
“我是来见你们杨提督的,麻烦请帮我转告,谢谢。”
士兵直接拒绝道:“抱歉,杨提督正在处理战后事宜,没有时间接见访客。您请回吧。”
“是吗?那我就一直等在这里,直到杨提督有时间接见我为止。不过我想被人见到有我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徘徊,也许会传出对杨提督不利的传言。这样也可以吗?”
说着希尔就要坐在台阶上,大有一副要长久等下去的意思。
几个士兵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迟疑地说道:“我去向杨提督转达您的意思,至于杨提督是否决定要见您”
“没关系,您只管去帮我通传就行了。”
“请问您是”
“杨清竹,帝国驻伊谢尔伦舰队副司令官,赫尔曼冯杰克特的侄女。”
此时,杨威利正坐在司令部指挥室的桌子上,听着部下对伊谢尔伦各种设施接管的报告。以及对俘虏的帝国士兵,技术人员,士兵家属以及生活在伊谢尔伦要塞的平民的安置问题。
因为是重要会议,所以舰队里的关键人物都在,包括副司令官费雪准将,首席幕僚姆莱准将,次席幕僚派特里契夫上校,还有蔷薇骑士连队的队长华尔特冯先寇布上校,极其手下的两名心腹卡斯帕·林滋和莱纳·布鲁姆哈尔特上尉。
还有在场唯一的女性,身为杨威利副官的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中尉。
正说着话间,突然听到有士兵前来禀告道:“报告杨提督,外面有一位叫杨清竹的小姐请求见您。是否需要下官直接回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