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1 / 1)

康乾其实有想过等自己腿能走了后,找个时间回去看看的。

二叔家不富裕,他还经常贴补爷爷康大成的窑口花费,再有康乾也归了他养之后,日子就一直过的紧巴巴的苦,二婶甚至几年都添不上一件新衣,家中就更别提像样的家电等现代化日用物品了。

手机、bb机这种东西,更大概没摸过。

这就导致康乾没法利用打错电话的借口,去试探他的情况好不好,日子行不行,毕竟,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对于二叔来讲,心里肯定是不好过的。

只是他千想万算,都没料先见着面的不是他二叔,而是刻了他号的生日礼壶。

其实这把壶烧制的并不完美,开出的鱼子纹并不均匀,乃是开片里的武花,而偏偏,鱼子纹是以文花致胜,开出武花的鱼子纹其实是个次品。

但就算是次品,也是康乾亲自拉坯倒模,然后再经爷爷康大成的手进行跳刀挂釉,最后在三烧五晾后,终于完成的一个算小试牛刀的作品。

“乾”字,就是他以后制艺的落款。

“现在的人呢,追求名家制艺,什么东西都爱打个签,就跟买个东西上面有名牌一样,非得落个款才能显出这样东西的价值,但其实吧~古时候那些匠人是不会在自己的作品上留名的,所有的东西上只有官造,或者某某窑址,私人签是没有的。”这是康大成看着康乾在壶底刻下署有自己名的落款时感叹的话。

这点康乾是信的,因为康大成早期的作品上,就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个人标识的落款,他的独门釉方就是他的落款,只要是真正的发烧友,在看到他作品的那一刻,就能认出他的工艺,而非用落款识人。

这就是他爷爷身为民间国大师的自信。

康乾,“宋朝瓷业发展巅峰,许多窑口被征为官窑,专门输出海外贸易,为了能收获更多的金银,匠人们齐心合力日夜研究,釉水秘方更不藏私,烧出来的瓷器就也没人想要往上面刻个署名据为己有,因为所有人的共识,就是名誉属于一群人而非某一个人。”

康乾摸着壶底刻字,沙哑的声音在房里响起,“……直到近现代开始,所谓的名人效应声名崛起,打造私章成了口号,这才有了不同流派的署名和落款,……”现在人的名利太强,早没有古时匠人的集思广益的奉献精神,这也是复刻路上艰难重重的原因之一。

因为,大家都在敝帚自珍。

康乾越说越难过,被壶勾起的记忆,和对二叔的担心,都叫他没法轻松的再呆在医院里,他必须回到熟悉的窑口上,用作品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是变了样貌,长了年岁,但他的作品没有,二叔认得他的手艺,只要让他看到东西,依二叔的性格,必然会来找他的。

所以,他必须要开窑,医院不能再住了。

“建舟,你去……”办理出院的话没说完,康乾就被病房门口杵着的几人吓了一跳。

胡卫金站在房门口,他身边的简良一脸黑色晦气,沉着脸不说话,至于康进宝夫妻,则被押进了病房里,大家似乎都在等康乾的最后估价。

康进宝甚至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压的极低的声音里居然带上了威胁,“爹,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他已经从简良的嘴里知道这把壶的来历,竟然是只清廷皇家御贡品,吓的他当时就软了手脚,只能站着生挨着他的拳头,没敢反抗。

万艳艳更是吓的不会哭了,紧揪着丈夫的衣袖,开始默算家中的财产够不够赔。

康乾觑着他,皱眉摩搓着壶上的开片纹理,慢而坚定道:“弄坏人家东西难道不该赔么?你念的书,我从小对你的教导,难道是让你长大了当无赖,错而不知悔改?”

老子的东西是无价之宝,那是老子爷爷亲手给我做的,你弄坏了,就得赔。

康进宝瞬时感觉血冲脑门顶,几乎不过脑道:“我赔不起,你有本事,就替我担了这债,不然就闭嘴别说话。”

他想的很美好,只要康乾不估价,这壶就没有可供赔偿的条件,于是一切就还有可讨价还价的可能。

古董?御用贡品?没有证书没有专家证明的,他凭什么信!

真赖帐的一把好手。

康乾都被他气笑了,就连房里的几个也都显出一脸无语的表情,深感这人脑子大概有病,思路简直太清奇了。

壶是没有证书,但简良有买壶的交易记录啊!

他之所以想让康乾估价,估的不是他买壶的价,他要估的,是壶的升值空间,是壶价保条件,那才是他想让康进宝赔偿的真正数目。

光赔偿买壶的原始价钱?康进宝莫不是想屁吃!

连康乾都懂的意思,偏康进宝想要装傻耍赖。

惯的他。

“我替你还?呵!”康进宝本来只打算让他出一笔肉疼却伤不了筋骨的赔偿款,毕竟只是个创新瓷中的珍品,哪怕确实烧出了青瓷品相,但在价值上却依然值不了多少钱。

简良收走眼了。

胡卫金一直在盯着康乾的表情看,见康乾虽然惜壶细看,眼睛里却逮不到半点属于古董猎奇光,平淡的就跟他见过很多这种壶一样,没有属于痴迷发烧友的恋慕之情。

这不是对待真品的态度。

“康大师,这壶……是不是乾清年间的真品?”壶底可有刻字,且你自己也说了壶是真品的话,胡卫金有点忐忑的等回复。

康乾听见他问,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珍品而已,与乾清扯不上,你……你那朋友,多少钱收的?”算了,给他指个路,免得下次再当冤大头。

简良听见问,是立马答道:“十二万,然后卖家还给我搭了个壶承,我觉得挺值……”声音不自觉的就小了,因为他觉得康乾的表情在听了他的报价后有点抽搐。

康乾确实有点胸闷,难怪他三叔能发财,这生意做的,简直一本万利,天上下钱雨了。

“哦,原来还有赠品啊!”他有气无力招招手,“在哪呢?我看看。”

什么壶承?他这壶就没有壶承,这钱多没处花的傻冒。

他这副恹恹到沮丧的样子,再没有眼力的人也看出了不对劲,简良声音都抖了,“大师,你,你这、这态度……什么意思?”

康乾抬眼看了他一眼,顺手接过胡卫金递过来的檀木匣子,原来里面还垫了一层绒布,壶承就裹在里面,他一边解绒布,一边回答简良的问题,“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请相信你的直觉。”

简良腿都软了,扶着旁边的胡卫金道:“可你不是说这壶是真品么?乾清年间的真品,怎么不值十二万?”

康乾皱眉想了想,把珍品撂嘴里反复嚼了嚼,然后电光一闪的理解了他的意思,“你的真品是真假的真?”然后就见胡卫金和简良点头如捣蒜。

“可我说的珍品是珍珠的珍,且,这也不是乾清年的啊!你收壶都不查资料的么?这是什么壶?西施壶,而且是把西施青瓷壶,光年代都追溯不到乾清年,这是现代出的创意款,且还是不成熟的新款,就……胎体和釉水值点研究费……”后面的话康乾实在不忍心说,看着简良脸白如雪,呆立不动的样子充满同情。

十二万啊!真有钱。

“咦?……”康乾的目光盯在了打开的绒布上。

怪不得简良说是能与壶配套的壶承,康乾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算是买椟还珠么?

居然把他爷爷早期的,没有落款的作品,给当成不值钱的东西附赠给人了。

他三叔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竟然连自己老子的东西都不认得。

是了,他只认得有落款的,那些早期没落字的,他不认得,自然也分不清值不值钱。

康乾气的冷笑连连,捧着壶承恨道:“国大师的作品,怎么能随便拿块破布裹着?还赠品?哪个东西能值得用一名堂堂国大师的作品当陪嫁?蠢货,半点眼力劲没有的废物东西。”

他突然发脾气,把一屋子人给吓的不轻,但随即,简良和胡卫金一起反应了过来,惊喜的围到康乾面前,问道:“康大师?您说这壶承……是国大师作品?哪个国大师?怎么没有落款呢?您不是、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是……看错了?”

康乾气的眼睛发花,捧着壶承道:“你要不信,就开个价,这壶承我收了。”既然在你眼里是个不值钱的赠品,那卖给我想来也是舍得的。

结果,胡卫金一锤定了音,“我信康大师,康大师说这壶承是哪个国大师的作品,就一定是。”

康进宝此时已经快要乐疯了。

老头是他爹,亲爹。

哪怕嘴上骂他,心里上也还是向着他的,瞧,三言两语的,就把人家的古董给忽悠成了假货,还顺带手的把赠品给吹嘘成了名家大作。

这老头……真行。

竟是开始期待起了老头以此做要挟,帮他把生意协议签下来的美梦。

康乾满足了他,“他有两个沙矿一个石矿,采购一个月的量,赔你那把壶的损失应该够了。”

康进宝点头,恍惚答道:“绝对够了。”

康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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