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苗六溪顶着一双熊猫眼爬起来,脸上五官各垮各的,整个人就像是在房里积了一晚上的灰尘。
此时贺楼生还在客厅睡觉,苗六溪也没多在意,走过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将他给颠醒了。
只见她无精打采,两边眉头的青筋还在微微颤抖。
刚才苗六溪将那本看完的时候,发现天都已经亮了。
故事的结局很圆满,小女仆最终放下身段,用真爱感动了男主,男主也因此对她欲罢不能,两人最终还是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日子。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苗六溪现在的心情就非常低落,想着他俩倒是虐恋情深终成眷属了,独留书外之人满脸苦闷,而且还要起床搬砖。
苗六溪拿起昨晚喝过的可乐,张嘴怼了几下,却发现竟然一滴不剩,打开冰箱门一看,好家伙,家徒四壁啊。
她扭头一看,小骷髅怪正呆呆盯着自己,被发现后又将脸偏了回去。
“这么喜欢喝可乐?下班给你买。”
啊,口味这么重的。
贺楼生摇头,还嫌弃地摆了摆手,这东西他根本就不喜欢,他只想喝点鱼翅汤。
苗六溪洗漱妆整完毕后准备出门,临行前特地嘱咐贺楼生不许出去,也不能给陌生人开门,电话一响必须马上接听。
贺楼生相当顺从地点了点头。
可内心还没放松两秒,他就听见了钥匙从外面反锁的声音。
看来刚才的温顺全都错付了,他心道这也太没信任了。
然而并非是苗六溪不信任他,只是她一向独居惯了,出门前反锁是日常习惯。
本来有贺楼生在也可以不用锁的,但后来一想,那小怪物这么聪明,指不定真的搞出什么幺蛾子呢,而且隔壁家还住着一位哑巴奶奶,万一奶奶出门的时候恰好撞见一颗白骷髅头,那岂不是有点唐突。
所以她把贺楼生关得有理有据,根本就不能从道德上谴责自己。
图书馆里的同事见到苗六溪坐在岗位上,都很震惊,一来是因为她断手又断脚的消息早就在馆里传遍了,结果这才过了两天,居然就好了。
二来,在家带薪休病假不好吗,非要来搬砖?傻啊。
“早啊六溪,”同事姐妹快速地扫了她一眼,“不是听说你病了吗,这么快就好啦!”
苗六溪内心想了几秒,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小骷髅怪的事情。
“路上遇到一个老中医,手法挺好。”
“是吗,那可以介绍介绍呀,我妈也是腿脚不方便,正想周末带她来我这找家医院看看呢。”
“啊,可是,不能刷医保。”
“钱倒不是问题,老家房子拆迁了,应该够治疗的。”
苗六溪内心苦涩。
这么有质量的道德拷问,怎么都蒙过不去啊。
“那我回头去问问。”苗六溪答得有些牵强,因为她没有亲眼见到手术过程,不敢保证贺楼生在这方面的安全性,就是觉得他整容技术不错。
“好,谢谢六溪,如果可以的话,能留一个医生的电话或者微信给我吗?”
“哦那没有。”
苗六溪看了看贺楼生的微信号,昨晚给他设置的头像明明是一只粉红色的小猪,但这哥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换成了一张古代的风景图,小骷髅怪欣赏水平这么高的吗。
【苗六溪:你怎么把头像换了?】
她发出这段文字的时候,才想起对方还不会打字,郁闷。
后来她会时不时地留意微信,但是消息栏中除了馆里的日常工作安排之外,啥也没有。
同事见她盯电脑盯得出神,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伸长脖子一看,发现她竟然将屏幕停留在了私人聊天框里。
同事姐妹连忙小声提醒:“六溪!别摸鱼,你忘了上回咱俩上身穿西服下身穿牛仔,最后被主任揪出去检讨的事了吗?有监控。”
苗六溪立即关闭消息框,并将她的脑袋推了回去,“别看我摸鱼。”
同事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她一点一点浮出了姨妈之笑,“那个‘生生’是谁呀?备注得这么亲切,是宋医生不香了吗?”
苗六溪淡定喝了两口养生姜茶,“新买的狗子,给他搞个微信号养养,发表一些动态,万一火了呢。宋医生?我跟他很熟吗。”
“怎么不熟,人家不是一有空就来接你下班吗。哎你家狗子什么品种的呀,好rua吗?”
“……”这姐妹是怎么做到同一个表情发布两句话的?
苗六溪想了想,回答了其中一条:“好rua得要命。”
“真的啊,改天带去公园给我遛一遛!”
苗六溪笑了。
那位怕是有点不好遛啊。
终于熬到了午休时间,苗六溪一到整点就撒腿开溜,吓得旁边的同事一个激灵。
这就好比家里真的养了一条狗子,主人会时时刻刻担心它吃不吃得饱,睡不睡得好,还好好活着不,有没有拉在床上。
苗六溪就怕他会到处乱跑。
她赶紧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很好,对方接得很快,看来的确是有乖乖待在家,忠诚。
“喂,生生啊。”
“……”
“你饿不?”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哎,好尴尬啊。
“哐、哐。”对方敲了两下桌子。
敲桌子是苗六溪检查他在不在家的另一个凭证。昨晚特地跟他交代过,敲一声代表“是”“好”“要”,敲两声就代表“不是”“不好”“不要”。
电话那头敲的是两声,看来他不饿。
小样学得还挺快啊,高级高级。
“你在家无聊吗?”
“哐。”
“哦,无聊啊,那你睡一觉吧。”
“哐、哐。”
“我还在上班呢,六点才能回去。你会看电视吗?不如你把视频打开,我教你看电视。”
“哐、哐。”
“……”行,很好,很果断,
“那再见吧。”
苗六溪将挂断键摁掉了。
她有种直觉,好在贺楼生不会说话,否则绝对是一只钢铁大直骷。
周一到周四是图书馆较为清闲的时候,一楼大厅有自助服务区,很少会有读者主动到总服务台咨询办事。
苗六溪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之后,立马就拿出摸鱼神器之蓝牙耳机,她也不干别的,就想再确认一遍贺楼生有没有老实在家。
可没想到啊,这通语音电话硬是等待了一分多钟都还未接听,苗六溪有些着急,很快又打了第二通过去。
对方没接。
第三通。
对方依旧没接。
随着一次次的联络失败,心里越来越发慌,手机壳不停地被她扳来扳去,她很害贺楼生是不是翻窗/撬锁/爬墙或跳楼出去了,随之各种单手甩飞人的血腥名场面立即冲进了脑海。
可别乱来啊祖宗,顶着一颗骷髅头千万别出去给我惹事啊啊啊!
她再也坐不住了,顿然一下站起身来,吓得旁边那位妹子抖了抖肩膀。
正当苗六溪准备出去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了通话的邀请铃声,好小子,难不成是刚才睡懵了?
苗六溪将气暂时憋回肚子里,重新坐回去接听,她没有第一时间就吭声,人都快着急死了,哪还有心情说话。
贺楼生:
“……哐?”
“刚才干嘛去了?”
旁边妹子一脸懵地扭头过来,“啊?”
“问你刚才在干嘛,回答我。”
旁边妹子的表情逐渐复杂起来,“我……刚才不就办了一张卡吗。那位读者本来找的是你,但你又不搭理人家,我怕他尴尬,所以就办了……”
“错了没有?不然等我下班再收拾你。”
旁边妹子急了,立马站起来委委屈屈地说:“什么嘛,六溪,你凶什么凶嘛,我又不是故意要抢你业绩的。”
这时苗六溪忽然感觉隔壁风向不对,她默默转头过去,只见同事妹子红着一双眼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
苗六溪:“咋、咋啦?”
妹子:“你凶我。”
苗六溪:“啊?我怎么会凶你啊宝子,没事没事。”
妹子:“我又不是故意要抢你业绩的,明明是你不理别人,我才让他过来我这边办卡的,呜呜。”
苗六溪被说得莫名愧疚起来,立马起身走过去顺顺她的背,“别难过别难过,我不是在凶你,我是……哎呀总之对不起嘛,宝子乖乖。”
……
然而贺楼生这边已经快听傻了。
她刚才叫我什么?
宝子?
乖乖??
是想象中的那种……吗?
他试探性地伸出了爪子——“哐哐?”
这时苗六溪刚好也哄完妹子坐回来了,一听到电话那头终于回应,先是相当不屑地“呵”了一声。
“等我回家再收拾你。”她低声说。
贺楼生:语调怎么变了?
“哐哐?”
“刚才干嘛去了,老实交代。”她这句压得更低了,紧紧咬着门牙。
贺楼生没有回答。
因为苗六溪没有教他如何解释“干嘛去了”。
“不回答是吧?”
行,这小骷髅才养一天翅膀就硬了,可以。
苗六溪:“那麻烦你,从现在开始一直跟我保持通话,每两分钟我要听见一次响声,否则回家不给你买可乐。”
贺楼生:……
那就买鱼翅,或者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