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尔,卖我个人情怎么样?”铁幕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接了我之前提到的生意,我把到手的提成分你一半。”
他语速很快,报出一个令整个猎人界都动容的数字。
但周阎不为所动
“谈论交情终究是差点意思,而且我只接与森林有关的工作。”
“相信你能找到比我适合的人选。”
撂下话语,就要离开。
正如周阎所说的。
地下城里到处都是比他强的存在,若说铁幕没有企图,跑来给他送钱,也太过殷勤了些。
“就算是给军区一个面子。”
这一刻,铁幕直接搬出权威的存在,他的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周阎的脖颈不放,仿佛那里还应该出现什么其他东西。
“不过,话说来,森林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竟然让芬里尔这般惦记?不惜危险的到处乱跑,难道说,是藏着什么五百年前遗留的绝世宝藏吗?需要聘我去帮你找找吗?”
博弈的目光相互交错,两个野心勃勃之徒站在一起,谁都不愿意服软。
终于,周阎率先开口:
“面子可以给,但我需要理由,没有人能让我两眼一蒙就去卖命!”
铁幕盯上自己的缘由,周阎必须知道!
不然就会没完没了。
“做人还是不要太大智若愚的好,有些事情知道了没有任何好处,不知道也不会少一块肉,这就是孬子城的规矩。”
铁幕无奈的耸耸肩,朝四周眨眨眼,耍泼道。
“所以装傻是你发财之道?”
“……”
沉默间,高个大汉从西装中摸出一只雪茄,点燃,猛烈的吸了两口
“那好吧,就跟你实话实说。”
铁幕望着脚底灰黑的砖块,上面如油画铺染了一层又一层早已发黑的血迹
“半个月前,十二首脑被暗杀之事,你知道吧,上面怀疑是虫族势力渗透,所以必须抓一个不会说话的替罪羊回去。”
“这是政治层面。”
高个掮客点了点烟蒂:
“而且,研究院需要更高级实验品,三级变异体智力感动上帝,他们担心又会发生当年一样的蝴蝶效应,所以,芬里尔,我们需要你的追踪能力。”
“这一点,整个地下城里没人能比得过你,那些直播我也看过,该怎么说,你就仿佛……仿佛天生为森林存在的一般,森林之子,fenrir这个词真是配你。”
描述到了最后,已经带有一种玄幻的色彩。
“如果,你不参与这次间谍追捕,不仅军区那边不好交代,研究院或许也会对我们这些猎人的信任度下降吧,日后大家再想接点好生意,恐怕都会受影响。”
铁幕又一声叹息,烟雾滚滚袭来。
铁幕,rr值高达87%的极端分子,原本也是位职业猎人出生,只是后来遇到了一些机缘,就转行做了掮客。
经过一轮轮黑吃黑后,成了黑市里盘踞一方的老大。
但若要说铁幕背后没人,周阎是绝不相信的。
正是因这班子“二道贩子”的黑市掮客,他们暗中打压市场价格、故意造成稀有品价格孤立、垄断交易渠道,使得猎人沦为永远的打工者。
周阎很清楚——
铁幕正在威胁他!
如果,他此刻不接这个烫手的单子,之后,铁幕就会在黑市上大肆压价,还会宣扬是他破坏了市场规则。
届时,所有的猎人都会把他孤立,从而成为全行业集体追杀的仇敌。
严重点,在下城区再也混不下去。
撵出城外。
“现在这个面子卖得够大了吧?”身穿棕色西装的掮客呵呵笑了两下,迷离的烟雾背后,一双日月眼散发凶光。
“我要考虑。”周阎还在抵抗。
“多久?”
“不如交换一个条件,等这单生意完成后,不准再让直播镜头跟着我。”周阎知道铁幕是直播公司的大股东。
“那可真是亏大发了,不过,如果能令你回心转意。”
话音刚落,周阎就意味深长的朝头顶瞟了一眼,目光中写着赤条条的随意:
“多少让我看见一些诚意。”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处理。”
利害已经道清,铁幕也无意把人逼太紧,拍了拍周阎的肩膀
“我只给你两天时间考虑,想好了就告诉我答案。”
转身离去。
周阎就伫立着,冷冷的凝望着那个如棕熊般巨大的身影消失在铁锈广场的尽头。
收回目光时,从一片片阴郁的盯望中扫过,黑暗角落中闪烁的电子光频
镜头、直播、投影、以太网……
所有人都在期待他倒霉的那一天。
没有人关心他从哪来、经历过什么,自从全民审判后,他们只关心他将如何死去。
仿佛唯有死亡才是他真正价值实现的那一刻。
末日流亡者,彻底跌入低谷。
究竟是穷途末路还是轰轰烈烈?
最后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监控。
这个身穿黑色风衣男子一言未发,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老板,芬里尔不会真的知道什么宝藏吧?”
广场监控室内,铁幕危襟正坐,这是他的办公居所,也算是他半个家。
此刻,耳边的显示屏里传来绿约克的声音。
“宝藏?呵呵,他若真的知道什么宝藏,也不会沦落至此。”日月眸均匀的朝上一指,继而道:
“他在找一件东西。”
“啊?老板,细说细说,你怎么知道他在找人?”
“或许是他们家丢的那只‘野猫’?”
狼女冷静的声音传来。
“你说的是他曾经那个猎豹小跟班?”
“哈哈,芬里尔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呵呵,跑遍整个森林只为寻找自己家走失的‘小野猫’!?我的天哪,地狱笑话!”
“不。”
坐在一排直播回放前掮客的直接否决:
“据我这么多年对他的观察,芬里尔最爱往辐射区的深处跑,而且分析他走过的路线,就会发现,这根本不像是在追踪捕猎。”
“不仅如此,他每次去往森林时都会背着一个奇怪的绿色小鼓,在地上抛洒一些奇怪颜色的粉末,做一些特殊的记号,然后敲响鼓点,传递某一种不为人知的信号,你以为这只是原始音乐吗?”
“所以,我早就怀疑——”
“他是在进行一种类似于降神的黑暗仪式。”
“不会吧……”
“竟然是这样…………”
两声吸气。
但总感觉听起来有些过度魔幻。
“你们不知道那些古代人都有多封建,什么炼金术,永动机,气功,结缘神,钓鱼佬……永远不要低估了人的想象力。”
绿约克惶恐。
回想到小时候看过的□□书籍,上古邪术?绿色小鼓?水潭精灵?狐狸血咒……不禁道:
“可怕。”
狼女置之蔑笑:
“但如果我们真的信以为真,那就和达达没什么区别了,世界末日,世界末日,一群活在浪漫主义里的白痴。”
狼女最讨厌行为幼稚的达达。
“所以老板,那究竟是什么?”
耳返里传来绿约克吞咽口水的声音。
“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了。”
一声冷笑,留下阴谋背后最后一道悬念。
……
走在孤身的夜路上,他的脚步有些许急促。
方才为了买食材,绕了点远路,回来时,稍微晚了些,黑色风衣下呼出一串串白气。
抱着油纸包裹的蔬菜零食,遥遥间终于看见那幢熟悉的筒子楼的身影。
五楼的灯光正是亮着,荒凉的废城也有了一分烟火气。
多少年来没有怀着这种心情了。
但一想到铁幕对他的威胁,以及铁幕背后真正的阴谋。
周阎的目光不禁沉淀在黑暗的潮涌里。
〔合作?想都别想。〕
下一刻,周阎甩去脸上的凝重,拉紧衣领,朝钢轨楼道上走去。
刚拐上最后一层楼梯,朔风中依稀听见有说话声飘来,抬眼看见,自家大门敞开着!
门前正站着两个人影。
熹光在人影间化为60°的斜线,少年静谧的依靠在门槛前,呈现优雅的身姿,只是此刻,站立在少年身前的——
当周阎看清那道人影的一刻,他整个人的气息瞬间紧绷起来!
是隔壁家那个酗酒色鬼!
一个恋\\童癖的老混蛋!而且还长久服用致幻剂!
斑秃的中年老酒鬼正在少年面前浮夸的说着什么,一双大手在空中不停挥舞,右手还上擎了一个沙拉酱的玻璃罐子!。
不明显的逆光下,少年双手环抱在胸前。
从周阎的视角看去,仿佛害怕的被逼到了墙角。
无处可逃。
动手动脚间,中年人沾满沙拉酱的油腻大手就要触碰到少年的脸颊!
周阎是直接掏枪了,扣上消声器的那一刻,少年那边也注意到周阎的动静。
一个抬眸,晃晃间,向这边看来。
下一秒,中年男子仿佛也觉察到不对劲,即刻终止了说话,头也没回,跌跌撞撞的朝楼道深处跑去。
当周阎疾步追到楼道时,就看着中年男子的酱灰身影飞扑到栏杆前,一个跟头,竟从四楼栽了下去!
顾不得查看这个老酒鬼究竟是死是活,周阎即刻收起□□,冲回自家大门前,紧张的抱起了少年的双臂,目光上下扫视
“小涅,你没事吧!他方才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这个可恶的老色鬼!不会是拿混了□□二乙酰胺(ld)的沙拉酱骗小孩吧!〕
周阎神经紧绷,语气失去往日的冷静: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说不要随便开门!”
就在这时,周阎身前的少年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周阎立刻反应过来
“外面太冷了,快进屋吧。”
关上门的那一刻,温光一下子被兜进了屋里。
不大的封闭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周阎弯腰解开束腿革带,却发现玄关鞋柜处,躺着一个黑色垃圾袋。
再抬眼,地面异常的整洁。
而远处,客厅橱窗上,一排排机械工艺品被摆得整整齐齐,玻璃窗也像新的一样。
目光迅速闪过一道惊讶,下一秒,便被另一种惶恐替代。
靴子都来不及脱,整个人飞扑主机前,翻看那些经过无数遍运算、来之不易的数据。
又拉开抽屉,一页页翻找日志笔记,档案编号,排序。
当初,因为害怕机器意外短路,导致一切努力前功尽弃,周阎每一次都会将这些数据记录数份,生怕遗失。
最后一遍核对备份日期,整整齐齐的文件夹,以及只有自己知道的线路细节。
幸好,幸好,都还在,都还在。
右手在纸堆中颤抖的抬起,之后,左手按住了右手,让它冷静。
周阎松了一口气,想要站身,无法协调的大脑,冷不丁的一瘸,右腿单膝跪地,一个白陶水杯流畅的出现他的面前。
目光从一片癫狂中重聚。
这一刻,看见杯中泛起的是缕缕安逸的白烟。
才想起。
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朝天花板的逆光中望去,入目处依旧是柔和恬静的微笑。
失语间,周阎的心角仿佛被敲掉一块,大脑理清了发生的一切。接过少年手中的水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脱去了风衣外套,扎起衬衫袖口。
一种显而易见的情绪正在复活。
微笑着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旋,带着一种虚惊一场的脆弱,欣然道
“饿了吗?我来烧饭。”
天衣无缝的微笑下,仿佛刚才那个紧张奔走的身影只是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