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年代爱情的萌芽,也许是因为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然后就萌生了。
招娣的眼中,骆长余像是有着一股光辉一般,所以她爱上了那个从城里来的老师,少女的爱恋就是那么简单纯粹。
骆长余呢,他并不复杂,那个穿着红棉袄的女孩,在他眼中是那么的干净美好,也是跟他见过的城里的女孩不一样,有着不一样的美丽。
爱情在两个陌生的人之间瞧瞧的萌芽,即便两个人只是见过,却从来没有说过话,或者刚开始这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朦胧的向往。
在五十年代的农村,可没有自由恋爱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一开始那种朦胧的向往,也许爱情就无法从种子变成幼苗,最终开花结果。
骆长余与招娣终于还是有相遇的机会。
招娣到草甸子上去采山韭菜花儿,就是遇到骆长余的时间。
下午时分,艳阳儿还颇为火热。
北方的九月,山野和田地尚一片绿,却绿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凝重。
章紫怡抬起头,突然看见从远处来了一拨人,他们连跑带跳,连滚带爬,连喊带叫,看去就像一股旋风,直向山坡下的草甸子刮过来。
这拨人越走越近,她细一看,竟是念书的孩子们。
有学生必有老师,所以默默喜欢着骆长余的她红着脸,却依然装作在那里采韭菜花。
周白在这一批学生的后面,他步履从容,走得不快不慢,这是城里面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孩子们疯玩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心旷神怡。
周白很快就看到了章紫怡,她正在被学生们围着说什么,然后很快又散开了,只留下那个身影。
摄影机很好的捕捉了这个画面,侯永很满意。
“好!”老谋子喊停,他得到了侯永的反馈,对他们刚才的表演非常的满意。
换机位,老谋子示意继续开始。
周白越走越近,章紫怡一副寻觅的样子,却连篮子都不顾,随着周白越来越近,才直起腰来,将目光迎了上去。
女孩在他必经之路上,他走近了,认出了女孩,也正好迎上女孩的目光,她的目光既大胆又羞怯,就像一弘激荡的湖水,让他有些惊讶,微微一怔。
还没有等周白反应过来,女孩走开了,但是她走的时候有些心慌,将篮子忘记了都没有发觉。
“哎!”周白叫了章紫怡一声,手中正拿着她的篮子,朝她的身边走去。
章紫怡急忙迎向他,看了周白一眼,同时接过篮子,立刻慌慌地走了,连声谢也忘了说。
几个学生走了过来,周白神色如常眼睛却充满好奇的问道:“她是谁?”
一个学生说:“她是老田家招娣。”
另外一个学生对着章紫怡的背影喊道:“招娣姐,我们老师问你呢!”
可是学生的话没有让她停下来,反而走得更快了,有些慌乱有有些欢喜,就像是她的心跳。
好演员有多重要,对于导演来说那是可遇不可求,恰好在张一谋看来,他一下子得到了两个,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两个好演员的化学变化,就像是一句古诗那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张一谋一直想把《我的父亲母亲》拍成一部干净、纯粹、充满诗意的电影,而章紫怡的灵,周白的平,两个演员发生的反应,让他心满意足。
如果演员的表演无法达到那种爱情萌动的微妙,张一谋只能是减少对这一块的刻画,但整体而言对于爱情萌生的那种纯粹的表达就不太够,反而令电影有一些缺憾。
幸好周白在极小的空间内近乎完美的表演出来,就连章紫怡也被带动到更好的状态。
如果说章紫怡就像是一眼充满灵动的汪泉,那周白就像是平静又深邃的碧潭,汪泉潺潺流入碧潭,碧潭容纳汪泉,不是汪洋倾泻的壮阔,而是流水淙淙纯净,自然又让人沉醉。
相遇的戏拍摄得非常顺畅,几乎都是一遍过,章紫怡跟周白的状态也在极好的状态,拍摄的进度也大大加快。
“……春天来了。春风吹化了冰雪,吹绿了草地。农民在种庄稼,牛在耕田……”周白在课堂上念着,声音却穿透学校的土墙,传到门外在仔细聆听的少女的耳朵中。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万物都在生长,充满了勃勃的生机,我们的心情也跟万物一样,充满了新的希望,充满了新的理想……”
她得入了谜。到念书声停下了,她还在那儿站着,而且担着一副空水桶。
房门忽然开了,章紫怡才缓过神来,刚想走,又见周白走了出来。
她顿时有点儿心慌意乱,这才快步高开学校,朝井台走去。
章紫怡打水时,周白还在教室门口站着。
她发现了这一点,而且周白不仅在那儿站着,他还朝她这看呐!
目光是那样沉静,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骆长余也要打水,他一直住在村政府,一直吃着村里的派饭,打水主要是用来洗漱。
章紫怡刚把水桶在井绳上系好,正往井里放时,眼睛立刻一亮。
周白担着水桶,走到井台,章紫怡很心慌,但说不上哪来的勇气,脱口说一句话:“你也来打水啊!”
与其说是一句话,听起来倒更像一声长长的叹息。
周白脸上的表情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回答道:“是……是呀。”
章紫怡因为心慌,摇起辘轳把来便有点吃力。
“我来帮你打吧。”周白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有些笨拙。
“不用不用我能行!”章紫怡三下两下就把水桶摇上来了。
周白的眼神在章紫怡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关切又有些好奇,问道:“我老看你打水。别人家都是男人打,你家怎么……”
“我家没个男人,我爹……他死了。”她有些黯然也又些感动,觉得这人心地挺好的。
“是吗?”周白一惊,这女孩就像是一朵山谷里的野花,美丽又坚强,是那么的特别。
他刚想说话,可还没有等他说出口,就听到学生在下面喊道:“骆老师,生字写完了,我们还干啥?”
周白朝学校这边一看,见学生们已经出了教室,正挤在校门口朝这边看呐。
井台中的两个人都有些发慌,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有些手忙脚乱。
忙乱中周白只好有些无奈的喊道:“别吵吵!等我打完这担水,回去再说!”
章紫怡已经打好了第二桶水,她迅速解下了井绳,担上水桶,赶紧走了。
周白看着章紫怡的背影,所有所动。
然后,也很快离开井台,向学校走去。
井台就像是两个人相约的地方,不约而同的想往这里走,两个心也逐渐的靠近。
……
周白一边打水,一边朝屯里张望着,等他打完了第一桶水,章紫怡也走过来了。
她站在井台下边,看着周白打水,同时说,“你昨儿上镇上去了。”
“是呀。你咋知道?”周白的心中一跳。
“我看见了。”
打好水,周白一边解着井绳,一边说:“我开会去了,还给学生买了些本子,我还买了个发卡子。”
“发卡子?”
周白已经成功解下了井绳,腾出了手,在裤兜里把发卡掏出来,用手掌托着,伸向章紫怡说:“你看。”
章紫怡看着发卡,红了脸。
“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吧。”
章紫怡仍然不说话,看着发卡。
看着看着,便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发卡抓到了自己的手里,动作是那样快,快得像抢似的,甚至都没再看,就迅速揣进了衣兜。
周白也没再说什么,他抓起了扁担,担上了水桶,走了。
这个发卡是专门买来的,成了定情信物。
“好!这个镜头过了,非常好,你们两个保持好状态,明天就看你们的了。”老谋子从导演椅上面站起来,又是鼓励又是叮嘱的对周白两个人道。
一个多月的时间,周白所有的戏都拍完了,剩下的只有一场去招娣家吃饭的戏,也就是老谋子所说的明天拍的戏。
电影的拍摄就是这样,顺序其实是乱的,不过如果按照原先的脚本,周白应该是杀青了的。
他应该是前面跟李老太太的戏一起拍完,之所以还剩下这一场,是因为老谋子特意把这场戏往后挪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