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璟进宫的时候永熙帝正在抱着黑咕隆咚的两块铁瓦一样的东西,永熙帝轻轻的抚摸着铁瓦上以金嵌就得文字,那铁瓦一高尺,广一尺六寸五分,所以永熙帝只能放在腿上。
永熙帝抚摸着上面的文字缓缓的念道:“维元武元年,岁次丁卯八月戊申朔十一日戊午,皇帝制曰,&nbp;&nbp;朕闻自昔帝王创业垂统,皆赖英杰之臣,争九州,平四海,内外俯首,诸夷系颈,非名将忠臣,&nbp;&nbp;何以定鼎天下,&nbp;&nbp;逐鹿中原,&nbp;&nbp;一如汉唐初兴之将也。”
贾璟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听着永熙帝似是怀念似是向往的声音,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永熙帝念道:“彼时朕虽起事,然四夷尚未宾伏,窃居中原,豪雄并起,龙蛇混杂,朕稀兵少将,更缺粮饷,空负大志,而无基业,&nbp;&nbp;徒羡渔夫,&nbp;&nbp;内无运筹定策之士,&nbp;&nbp;外无征战攻伐之将。”
“值此穷困窘境,&nbp;&nbp;尔演举家投靠共襄大事,&nbp;&nbp;自起事以来,&nbp;&nbp;尔演为朕首战之将,&nbp;&nbp;攻城掠地,百战百胜,缚王降将,诛逆讨夷,所向披靡!”
永熙帝慷慨激昂的诵道:“北逐鞑虏,南击诸侯!席卷中原,电扫江浙,横并湖广,定鼎金陵!顺大江而下,闻着无不景从降伏,声震华夏!天下诸侯宣谋效力之将,岂有如卿者?此皆天向大燕,赐朕爱卿!”
“今天下已定,朕念尔功高,勤劳既久,论功行赏,宜加爵禄是用。”
“故授尔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nbp;&nbp;特进光禄大夫,&nbp;&nbp;左柱国,太傅,&nbp;&nbp;中书右丞相,宁国公,参军国事,食禄五千石,使尔子孙世世承袭。朕本疏愚,皆遵前代哲王之礼典。”
“兹与尔誓,除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卿免九死,子免三死。於乎!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刻丹书铁券,与卿共誓,皇天后土,共鉴此言,尔当慎守斯言,谕及子孙,世世为国良臣,岂不伟欤!”
永熙帝抚摸着宁国府的丹书铁券轻声道:“听到了?”贾璟叩头:“听到了。”永熙帝道:“这是太祖高皇帝赐给你宁国府的东西,是宁国府永世不败真正的根基!想要吗?”
贾璟抬起头看向永熙帝坚定道:“想!”永熙帝嘴角微挑道:“贾珍无能,丢了这个,丢了就是丢了,不可能再赐还给你!”贾璟沉默了下来,永熙帝笑道:“不过……你真的想要吗?这是你祖宗挣下来的,老宁国公配得上,你配得上?”
贾璟沉默了片刻道:“臣配不上!”永熙帝笑容更深:“大丈夫,非我之物,弗取也!老宁国公的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要是想要,自己挣!”贾璟叩首不言,永熙帝严肃道:“子当努力,若有功劳,朕不吝封赏!朕可以直接告诉你,朕了解你,一个区区的三等威烈将军,绝对不是你应该待的位置!”
永熙帝把宁国府的丹书铁券放到了桌子上道:“你能走到什么位置,朕不知道,因为这些都取决于你!总之,这个丹书铁券,朕给你留着!朕希望有朝一日,你自己上来取!到时候,朕希望那丹书铁券上刻的是你贾璟的名字!”
贾璟激昂的看着永熙帝,随后沉沉的一头磕在了地上,永熙帝一挥手:“宣旨!”一旁的戴权先是艳羡的看了一眼贾璟随后清了清嗓子,将任命贾璟为玉麟军统帅的圣旨念了一遍。
贾璟这下也懵了,什么情况?这么大手笔?十五岁的一军统帅?贾璟原本以为永熙帝会给他打发一个不那么重要也没那么扎眼的位置,他万万没想到,永熙帝居然勇到直接给他怼到了一个驻京武营统帅的位置!从古至今,十五岁挂帅的,恐怕只有自己了吧!不过……原本突然被惊喜砸的晕头转向的贾璟瞬间清醒,洪治勋臣不得活剥了我?
龙椅上的永熙帝看着贾璟原本狂喜的表情瞬间凝固的样子也是在心底轻轻一笑,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到底是经过自己和周焕亲手调教过的,心性了的!紧接着便淡淡道:“跪安罢!”
贾璟压下了心里的顾虑,磕头道:“臣贾璟,谢主隆恩!日后必将忠于王事!勤于军务!”永熙帝点了点头,贾璟硬着头皮从戴权手中接过了圣旨,低着头退下了,贾璟皱着眉头向着宫外走去,却突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贾璟抬起头,只见英武不凡的林烽笑道:“叫了你这么多声都不答应,低着脑袋想什么呢?”贾璟裹了裹怀里的圣旨,咂了咂嘴,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林烽,林烽越发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怎么了?”
贾璟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林烽道:“我在想……咱们哥俩埋在一块儿的时候到底该摆什么样的姿势,才能让后人不那么误会。”林烽愣了一下,好笑道:“我虽然是愿意和你死在一块儿的,但我怕你嫂子不同意啊!到时候咱们俩埋一块儿了,你嫂子埋哪儿?呸呸呸!”
林烽啐了几口道:“真是被你带跑偏了,青天白日的说这些晦气话做甚?”贾璟撇了撇嘴道:“怕是由不得嫂夫人喽……”随后不顾林烽在身后的呼唤声自顾自的抱着圣旨出了宫。
清风正在宫外牵着马候着,贾璟上了马之后对清风道:“去查查玉麟军,我依稀的记着之前好像看到过有关他们的事。”清风愣了一下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之前给公子看过有关他们的信息,不过……公子提他们做甚?”如今玄真观的人文人都叫贾璟主公武人都叫将主,只有清风,一直在叫贾璟公子。
清风疑惑道:“那帮草包……公子之前不是说过不必再关注他们了吗?”贾璟愣了一下:“草包?”清风点点头:“因为玉麟军乃是老宁国公的嫡系军队,所以我们之前有特别关注过,只是后来发现那些人不堪大用,公子便叫我们不必再关注他们了,所以这才没有再继续关注他们。”
贾璟沉默着思索了起来,片刻之后才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啊……难怪把能直接让自己挂帅还没有激发起洪治勋臣们有什么大动作,原来是给自己弄了这么一群废物点心!不过贾璟倒是并没有因此而垂头丧气,这样的军队的确是特别适合自己的。
至于玉麟军是一帮草包蠢货,对于贾璟来说没有废物的士兵,还有愚蠢的将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要知道这支部队曾经可是追随过宁国公贾演征战天下的无双军队!他们是历经了血与火的考验,与无数的军队们交手厮杀之后存活到了现在的军队!
贾璟相信,只要给他一段时间,他一定能够重铸这柄断剑,并且让他比曾经更加锋利!比天下间的任何神兵利器都要锋利!
贾璟身手利落的下了马,却见宁国府门口站着一排人,贾璟挑了挑剑眉,那些人慌忙迎了上来道:“恭迎老爷回府!”贾璟皱起眉头道:“我大哥尸骨未寒,怎么算得上老爷了?”贾珍还没埋,原本是要草草的葬下的,只是后来贾蓉又出了事儿,宁国府彻底没了当家人,就只能先扔到了铁槛寺,这也就是冬天也许能放的久点儿,要是夏天,怕是早就发臭了……
其中一个人慌忙道:“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叫二爷!还叫二爷!快!还不替二爷牵马?”那人却正是赖升,之前宁府出了事儿,众人都以为宁府散了,于是有不少奴仆卷了钱财自己跑了,过了几天甚至还有的伙同贼人要进宁国府烧杀抢掠。
宁国府有头有脸的大奴仆自然是不可能跑路的,他们也没胆子跟那些贼人们打保卫主子的财产安全,但是宁府没了,这不还有荣府?于是宁国府的这些大奴仆们又都跑到了荣府,甚至赖升这样的有关系的甚至已经在西府谋上了差事了!现在眼看着贾璟回了东府,东府的人全都跑光了,他们却又想着回东府了!
在他们看来,贾璟到底岁数小,再说了东府现在一个人没有,哪里不得用到他们?全靠贾璟自己和他那个丫鬟?支撑一个国公府可没那么容易的,所以他们也没太着急,今天才回到了东府想要进府,刚想要开门却见几个提着刀的人开了门站到了门口。
一众奴仆一阵疑惑的上前问他们是干什么的,那些人却理也不理他们,众奴仆疑惑的摇摇头想要从先回府却被那些人拦住了,这次他们倒是开口了,只冷冷的说宁国府重地,无对牌者不得擅入,于是赖升等人又说自己有对牌,从怀里掏出了宁国府的对牌给他们看,他们接了过去却并不还回来。
赖升等人着急了就跟他们要,他们却又说这些都是原来的对牌,需要收回废除,现在要用的是另外的对牌,赖升等人大怒,在宁国府门口吵吵嚷嚷的说那些人是贼匪,要报官抓他们,有些脾气暴的甚至上前拉拉扯扯的要打他们,那些人冷笑一声便抄起放在一边的棍棒把赖升等人一顿好打。
赖升等人打又打不过,骂他们又不当回事儿,赖升等人又找来了贾琏,贾琏原本也没当回事儿,到了宁府门口就想让他们让开,他们一听说是西府的人倒是态度好点了,解释说他们是贾璟的亲兵,奉贾璟的令接管宁国府,贾琏纳闷儿贾璟从哪儿淘来这么多亲兵,不过到底是宁国府的事儿,他也不好管,居然是贾琏都不让进了,只说等到贾璟回来了吩咐谁能进谁才能进!贾琏破口大骂,那些亲兵们居然就敢恶狠狠的抽刀呵斥了,贾琏咽了口唾沫,摇摇头却是自顾自的生闷气去了。
赖升等人这下彻底没了脾气,这才只能等在门外,等着贾璟回来再说,于是亲兵们站在门口,赖升等人只能蹲在台阶上,老远看到清风和贾璟回来了这才起身迎了上来。
赖升呵斥过后一个人便陪着笑要上前从清风手中接过马缰,谁知清风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一闪就躲过了那人伸过来的手,那人愣愣的看向赖升,赖升见状赔笑道:“二爷,您看您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小厮?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贾璟奇怪的看着赖升道:“清风在我身边快十多年了,我用着一直顺心,对了,你哪位啊?”赖升脸色一僵赔笑道:“瞧二爷这话说的,奴才是赖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