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身后官道路面,言侯已领着一众人赶了过来,为首者一个生的将近八尺身穿灰旧衣,踩一双牛皮靴,另一个虽不及前者健硕,却也是气势逼人,显然是头领级别的人物。
原来魏十三临走前,想起青牛寨侧边,也有几个比他们规模更大的山寨,想必也跟他们家一样都吃了亏,加上之前有听到风声,那盐寨的闫峰和乌岩寨的吴正元,与大哥魏北天经常一起行动的,关系还算不错,而他们又都早有起兵之意,奈何不想当出头鸟,只能一直忍着,才让言雀通知去。
赣州地区并不产盐,他们偶靠着岭南地区的私盐营生,将南盐北运贩卖,价格依然比官盐要低,这是赣南地区长期以来形成的生意链。
山贼盗匪都以偷盗劫掠做背地里的生意为生,前段时间盐子起义过后,个个同行都在私底下论其英雄行径,如今听闻小小的青牛寨起事,哪里还有时间分辨什么形势,只当一股脑跟了上来。
他们带上了寨子里的大部分战斗力,两方加起来,有七八十人之众,虽然没有城门军那边的统一服饰和武器配备,甚至有些还是拿着锄头棍棒的,但来势不善,气势并不比行军兵士弱多少。
魏十三见状眼珠子微转,当即大声招手喊道:“闫老大,刚刚那夫长说要将你娘和妹妹都抓来,给他们兄弟们玩个遍!”
城楼上的百夫长面色大变,拔刀指着魏十三,“满嘴胡言,弓箭手准备放箭!”
“放你妈!”
额前冒着冷汗的魏大贵一手抓住箭羽,大喊一声,猛地将插在手臂上的长箭拔出扔在地上,转身便将手中长刀竭力甩手扔出,捡地上一把长枪,如同脱缰野驴般猛然冲杀起来。
“都给我冲进去,一定要把大当家的救出来!”
只见那长刀凌空翻转几圈,朝正要下令放箭的百夫长直劈而去,后者见状急忙侧身闪躲,弓箭手毫不犹豫又将箭头指向了城门之外。
不料,青牛寨出来的十数人,似被魏大贵的行径激活,猛冲上前来,把城门前的军士杀得丢盔卸甲。
“直娘贼!连我闫峰的家人也敢动,青牛寨那孬种都来了,兄弟们都给我冲,杀他娘个片甲不留,今天我就看看,县大人的位置我闫峰能不能坐。”
霎时间,乌泱泱的人群闻声而动,举起手中武器便高声大喊冲了过去,城门军哪曾想到会有如此状况,胆气瞬间消散,双腿止不住颤抖,忙着丢兵卸甲,爬滚而去。
百夫长起身,见得形势已完全翻转过来,一边忙着让身边士兵放箭,一边捡起长刀,往城楼下跑去。
士兵才射了两箭见他要跑,哪还听得他指挥,也当跟着一溜烟跑下城楼,期间有几人失足摔倒的,硬生生被同伴踩死。
给大部队让出道来的魏十三退到一旁,等后边家人走上前来,笑道:“雀儿,你这事办的不错!”
言雀看他的目光已经变了,可还未等他出声,那健硕的身影便走上前来,颇为熟稔般一巴掌拍在魏十三肩上,“青牛寨的小子,你居然也敢来?没被吓尿裤子?”
魏十三差点被他一巴掌拍倒在地上,趔趄几步,稳住身子,没将任何的情绪表露在脸上,道:“大哥要进去了,我们总不能在山上等着被饿死不是?”
“哈哈,是这么个理儿!以前听说你小子是个蠢货,现在看来不知道是哪个蠢驴放屁!走,跟你闫大哥进城去抓几个黄花大闺女玩玩!”闫峰哈哈大笑,似在为第一阶段的胜利沾沾自喜。
几人一同往城门处走去。
可这时候,魏十三却并未露出兴奋神色,“闫老大,现在还高兴不得,我方才听到城楼有人吹号角,大抵是往这处招人的,我看这南康的城门军人数较以往要多出了好几倍,还不知道来的有多少人呢。”
“你想说什么?”走在闫峰身边那壮汉侧目出声。
魏十三也回看他一眼,想起他是乌岩寨的当家,名唤吴元正,此人行为虽令人不齿,却也不笨,他当即面露决然之色道:“两位当家的,我们青牛寨这趟主要是想要救人,
如今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肯定是很难收手了,若就此大摇大摆进城去抢掠,待数目众多的城门军支援赶来,那时又有巡防一类的武官坐阵,敌众我寡,定当要全军覆没的。”
众人当即顿足向魏十三脸上投注目光,闫峰首先忍不住道:“那你们青牛寨的人往南康来找死?”
“还要拉上我们?你他娘的是想找死吗?”吴元正虎目圆瞪,面露疑惑之色。
魏十三笑道:“可尽管我们不出手,官府扣押我们的人,就等同于宣战,想必之后肯定会对我们出手的,若是被扣住的人口中再漏出点什么风,我们便形同瓮中鹬蚌,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他娘的,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闫峰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懂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样然后再这样”魏十三笑了笑,然后伸头低声朝他们解释道。
吴正元斟酌一下后,犹豫道:“你这法子确定能成?”
南康县衙。
公堂之上,一名身披红黑两色巡捕服饰的魁梧汉子,单膝跪地禀报“大人,我等赶到南城门处,一个盗匪都没看见,询问周边的市井百姓,也毫无收获,他们就像在城门处消失了一样。”
“清廉公正”牌匾下。
一位五短身材的青色官袍加身的中年男子,正是南康县大人,捻须时闻言当即怒火中烧,一巴掌排在身前桌面上,怒吼道:“消失?几十个人这么大个目标,你跟我说他们消失了?”
魁梧汉子顿了顿身子,如今的形势太过于紧张,先是朝廷有急令在身,要限时灭掉山中匪患,还赣州之地一个朗朗乾坤,后又有盐子起义,弄得境内各处军伍调配不及,以往都是盗匪压在他们这些巡官头上欺负的,如今兵卒不增,何以斗?
他感觉自己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但也只能卑微道:“我们已将南城门附近地区都搜了个遍,确实没有看到相关的人,可、可能是闹事之后,又往山上躲了去。”
县大人用手帕擦了擦脸颊稀罕,大声喊道:“那你等什么,还不快禀巡抚营,让他们召集兵马上山剿匪?”
“还有明日午时,将抓到的几个盐子,全部问斩,让他们如此蹦跶,让人睡不得安生觉。”
“是!”巡捕应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