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犹县。
凉风瑟瑟,日薄西山,傍晚时分。
县令府上,正是光影交错,人头涌涌交织在一起的热闹气象。
非但如此,这座占地几亩地的宽大府邸之中,几乎集结了县城之中的所有商行大人物,县上巡捕一类的官衣小吏在四处阻拦着,不让众人靠近那后院一处由几人把防着的门口处。
“曾大人,你今日必须给我等一个说法,我家那茶货已经囤积半个月余,如今你这城门是要关闭到什么时候……”
“对没错,今日必须给我等一个说法……”
“你们身为百姓父母官,却躲在厢房之中,不为民分忧,算什么父母官,出来,快出来……”
围拢在府邸前面厅堂处的商人们个个满腔怒火,对曾大人出言呵斥。
而这种场景似县令大人似早有预料到的,乃至于让他今日公堂都未曾去上,晨早便由大夫人的西厢房,转移到二夫人的东厢房中来,躲避了一日未曾出门半步。
不过,此时此刻,藏在厢房之中来回踱步的二夫人,忙着从窗口缝隙和门口缝隙处去偷看外面的情况,导致屋子内毫无欢庆之色,县令曾大人也没有半点玩乐的兴致,反而多次举起茶杯来回喝茶,脸上表情依然苦涩难掩。
当然苦涩难掩!
这群不识时务的商行粗鄙之人,怎就如此缠人?还目光短浅,难道不知道最近江西南路出了个魏十三,专门使用卑鄙无耻又叫人无法察觉的手段,渗入各大城池之中,然后再来个里应外合破城而出?
若仅此也就罢了,关键是每个被他破门的城池之中,县令无一幸免,反而那城里的百姓无甚伤亡,这他娘的叫他如何能不发愁?
这时候忽地有一人匆忙跑至门口,着急敲了几下门板苦道:“大大大人,您还是出去看一下吧,他们这帮人都堵在这一天了,怕是看不到你今晚都不会罢休的。”
神色着急的二夫人也从窗口处向曾大人走了过去,“大人,这可怎么办,他们整日围在府上也不是办法啊,以大人的身份,为何还要怕他们?直接出去呵斥他们离开便是了……”
言犹未了,坐木凳上的曾大人便怒目骂道:“真是妇人之见,本官这次封城,一未得到朝廷允许,二确是阻碍了这些人的生意,确是本官的过失在先,难道你让本官是跟这些粗鄙商人去说,我们怕了那山野村夫组成的起义军吗?”
二夫人被说的不敢抬头回话。
曾大人再拧头向门口道:“我们派去送信与赣州知州,请求派兵支援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门外那人依然心急如焚,道:“大人,今日去那送信之人才回来,他在道上便听人说,赣州知州赵继祖因权谋私,攒了大批的银两弃了城池往雩都方向逃窜离去了,我们短时间内,起码在新知州上人之前,是不会有援兵的……”
“什么?!”曾大人气得跳将起来,破口大骂,“这姓赵的老狗,真是可恶至极。”
二夫人也是吓得一跳,慌慌张张道:“那如今我们要怎样安排才好?不会真遭那贼人闯进来烧杀抢掠吧?”
曾大人再一次拧头看了她一眼,劈头盖脸道:“你你你,真是吃进去的饭菜都被胸脯汲取的蠢货,净说些不吉利的话,信不信本官明日就休了你!”
二夫人再也不敢插嘴出声。
“刘勋,你再去通知驻守城门地位巡防军,没有我的命令一定不能打开城门,只要我们不开城门,他们一般的队伍就闯不进来,想必又无法与我等想比耐心,就会自动撤去,我们城中就是安全的。”
被唤作刘勋的小吏愣了一下,口不遮拦便道:“啊,还要封啊?”
曾大人听到置疑的声音,更是怒发冲冠,跑至门口处大骂道:“嗯?!如何封不得,莫不是那起义军来打了,由你领军去挡?”
“是,属下这便去通报。”
刘勋刚是起身要去,忽地又有一道喊“报”声,自府外响起,由一名巡防兵装束的士卒带入府邸之内。
众人闻声迅速向他望去,直到见着他走入厅堂之后,才继续叫喊臭骂那曾大人。
士卒径直跑到了曾大人所在的门外,曲腿单膝跪地,神色惶恐道:“报告,东城门有人来报,城门外发现了匪寇的踪迹,他们领着百多人百人之众的队伍,走到了城门外面了,看起来似要与我等起正面冲突。”
“二两百人?!可有看到领头人物是谁?”曾大人终于记得打开房门,朝地下朝拜的士卒问道。
兵卒再战战兢兢回到,“那时天色有些暗了,加上他们与我军保持着一个箭矢射不到的距离,我们无法看得清楚。”
“真是一群饭桶,等等……”曾大人骂完一句似又要想到一些别的问题,“为何要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这……”兵卒眼神闪躲地看了曾大人一眼,“他们真在破口大骂我们城墙手段位高一点守卫,包括县令大人在内。”
“那厮骂了我什么?”曾大人狐疑道,“你与我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兵卒心中一时犹豫说不说才好,可又见大人眼神中充斥着求知目光,当即咬了咬牙,还是将阵前两军对骂的事情说了初开出来。
“那匪寇队伍里,有些个人,专门就是对着大人开骂,说:上犹县中的县令一等狗官,再不敢开门迎战,往后都生男儿便长大屁股,生女儿就没胸脯,还是带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夫人给您戴绿帽,若有二夫人,也要……”
“城楼上的巡防官,未曾读过几本大书,有:不善言辞,个个忍不了这口气,要出城迎战呢!”
他说得滔滔不绝,也胜在记忆力不凡,几乎是学着那阵前对骂的语气,将那几十句骂人的话都说了出来。
忽地一抬起头来,却看见曾大人脸色铁青,立即又低下头去,屋里的妇人都吓的呼吸困难一下匍匐在地,说出她与师爷并未有些任何不伦关系的话来。
曾大人羞愤咆哮道:“你即刻赶往各大城门处,告诫各位巡防大人,任他们随意咒骂,千万不可开城与他们交战,如有违反军令者,当场问斩!”
“是!”小吏起身擦了擦汗再往前厅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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