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继祖死后,宋青并未伤害他的家眷,而是迅速把军队往先前与魏十三约定的位置带回。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魏十三一方的形势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赵福之的回袭,陈营军队的移动,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这边的格局,只是,这雨夜中发生的一切,后方的两人自然不知道这般情况。
还是那间酒铺。
赵若楠领人至此,看着手中持刀,脖颈留出涓涓血液的赵继祖,陷入了沉思。
“将军,我们还要跟他们南下吗,在往南去的话,就距离雩都很远了。”赵若娜身边,一个随身兵卒问道提醒。
赵若楠在南下之前,他还清楚记得,是吩咐了其余的兵卒不要尾随过来的,如今大部队应该已经回到雩都,他们只身深入敌后,不被敌人发现还好,若是被敌人发现了,那实是九死一生的结果,所以他们也怕。
赵若楠思考了一阵:“死在这处的人,想必就是那赵继祖了,应该是走在我们前头的那拨义军干的,可若是两匪相争,为何他们只杀了一个人就如此走了?”
先前她也是有在手下和乡民的描述中了解过赵继祖的相貌,包括这帮匪徒的相关情况,加上对于如今实际情况的判断,一下便判断出了赵继祖的身份。
若是两匪相争的话,死伤不可能会是一个人的,而且按照这处的情况看来,这赵继祖更像是一自杀的,倒地是什么人能让一个义军头领自杀呢?这一幕就如此真实地发生在他们的面前了,动用千师只为一人,很可能是因为仇恨,她详细想过之后,将赵继祖的判定为仇杀。
不过,她的剿匪计划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往后要是再准备挥师入赣南剿匪,这不失为一个详细了解实情的机会,好奇心与和女人的第六感都告诉她,这处的情况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或是说,她还未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更加不知道,自己后备军队发生的情况。
此前,北边战争的动静越来越小,参军多年战机嗅觉还算敏锐的韦东林,便领着身边的残部重归战场,当天晚上便于撤军往雩都的韩家军遭遇。
之后,又听到了手下将战报与命令一一汇报于他听,韦东林了解详情后勃然大怒,指着几名校尉的头,劈头盖脸骂道:“你们说什么,赵将军亲自领人南下追匪了?呈英雄主义,至大军安全于不顾,你们怎么可以让她如此乱来,为何你们不跟着?”
一名校尉明显不忿气,苦哈哈无力回击道:“那是赵将军的命令,我们怎敢违抗,再说了,将军料事如神,若是我们贸然跟去,还可能暴露了将军的行踪从而坏了大事……”
韦东林听得暴跳如雷:“什么料事如神,简直一派胡言,传我命令,立即挥师南下,解救赵将军,说不定如今将军已经是身陷险境了,这一切都是你们愚蠢的行为造成的,若是将军出了什么意外,本将唯你是问!”
“可将军的命令是”
面对韦东林的怒目而视,那还想要坚持己见的校尉也再不敢出声,只要遵照他的命令行事,便是如此,本往雩都撤军的诸将士,在临近城池之时,便又被韦东林下命令急行军往南挥师而下,惹得军中颇多怨言。
明军大本营中。
因为连日大大雨,他们占了临近的一处山庄作为营地,不过,倒是遵从了魏十三留下的指令,并未伤害其中的一民一众。魏十三为他们引开兵力的消息传回之后,王德与吴斌两人已经埋伏之地领兵回来,事实上,官军挥师北上了,他们也确实无须在驻守,可当他们回到大营中,听到这种消息,自然也难以保持冷静。
便是如此,马夫人所在的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夫人,大统领为我明军鞠躬尽瘁,我们决不能见似不救的,还请夫人下命,让我等领兵去救援吧!”王德单膝跪在屋子中,脸颊和眼神中都充斥着期待。
“宋副统领已经为我们送上了联盟的约定,陈颙部如此着急挥师过来,定是想要趁人之危,如今这种形势,分明就是他陈颙想要一人独霸赣南之地,若是大统领被轻松解决了,那剩下来的就肯定是我们了。”
“可他陈颙如今人多势众,就连赵营之人正面突击,也难以击破他的防守,我们如今人数尚且不足万,能够对付得了他们么?”
与此同时,吴斌和另外几个千夫也同样开声恳求,但有人恳求,便有人担心,于是乎,双方的言论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便如同市井菜市的妇孺吵架一般,各执己见,喋喋不休。
不过横竖两三丈远的
“好了,安静!”
一直并未发表观点的马夫人敞开嗓子,发出清冷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屋内如火如荼的纷争便如同被冷水扑撒,瞬间熄灭,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她的脸上。
这段时间,魏十三的出现,给明军从组织结构、作战能力、赏罚制度各方面都带来了极大的改变,甚至在几场作战之中,一度让人只记得军中有一个大统领,忘记了,以往这支军队一直都是马夫人在统领的,她才是明军之中的一把手人物。
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众人才想起了这一点,王德更是听得心跳加速,似生怕马夫人一时糊涂,狠下决心,将魏十三放弃掉。
但他的担心注定是多余的,跑来卫视收纳与马夫人私下的这层关系不说,若是在这个时候,马夫人还分不清大势,那她也不可能成为万余明军的头领,起码在魏十三尚未回来之前,她一直都是一把手。
“你们所说的情况,妾身都非常清楚,魏统领我们是必然要救的,关键是怎么救,若是我们就此冲杀出去,与陈颙部正面决斗,那即使他们都是酒囊饭袋,我们也难以避免损失惨重,到时候,若他们身后仍有援军赶来,那我们就只能以惨败收场,这一点你们认同么?”
被众人注视着的马夫人,也用坚定的眼神扫视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人,她坐在一条长凳之上,翘腿对着众人,姿态依然风骚入骨,外面的雨仍在下,带着水汽的风,透过门缝窗台,透入屋子中,屋内的油灯火苗摇曳。
但听她说话的人,心中都不禁微微一怔,似乎感觉当初那个精干聪慧的马夫人又回来了。
马夫人见无人说话,继续道:“没有人说话,看来是同意了,那我们再说下一个问题,既然我们不能正面与之交战,那能否找到合适的位置,针对他们设埋伏,打伏击战呢?这是其一。”
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之后,便开始分析两军的情况,“但是想要打伏击战,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首先我们需要找来对于这片山地,甚至方圆数里之外都颇为熟稔之人,再者,我们还需要探查清楚,此行来者,有多少兵力,领兵的又是什么人,在他们的身后,陈颙有没有给他们增派援兵,这些我们都要一一核实,容不得丝毫马夫。”
“如今,我们正面人数和地势起初都是根据要应对北边败退的官军或赵营义军之人布置的,面对从后方奇袭都不占优势,唯一的优势就是,如今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只要我们能将这一点利用好,那这一仗,我们可以大胜,只要一击能将敌人打痛,他们战线拉锯太长,肯定中间会非常薄弱,我们这时候,再给他们后腰弄点手脚,或是往赣州主动进军,那样我们的围魏救赵之计,才算勉强成功。”
马夫人之言,众人无法反驳,只好默不作声认同。
“很好!”
“既然无人再有意见要提,那妾身便开始安排任务了,吴斌,你领两名千夫,专门负责侦查后方,查明陈颙部后方是否要援兵要派来,记住,询问难民之时,不要轻信,要查证之后,才可将消息传回,还要注意碎片式的记忆,拼凑起来,便是一副完美的画面;
王德,妾身同样给你两位千夫长,前方寻找合适的埋伏之地、探明陈颙部义军的进军、撤军路线,最好能够找到他们的营地,或是粮草储存之处,这些都是左右战争胜负的关键所在,记住,了解地形,寻找埋伏之地等任务时,多与在赵营义军中投诚过来的人物交谈,他们在这处生活的时间长久了,知道的定是要比我们这种初来乍到的人要清楚很多。”
两人齐声应是,然后各自领了两位千夫夺门而去。
剩下在屋子里的人,如履薄冰。
马夫人凝视了他们良久:“你们回去之后,当迅速组织各位百夫长,临时选组出三支十数人的小队,相互交替,不间断游离在外,记住两个人物,其一,随时要留意,我们周边几里地的情况,绝不能让敌人神不知鬼不觉靠近我们,其二,设法看看能否与魏统领以及他们前方的人取得联系,或是确定他们如今的准确方位,方便我们后续的行动,但记住一点,千万不可暴露我们如今大营的位置,剩下的人,抓紧时间修整,一场大战争在等待着我们。”
“是!”
众人齐声答是,然后接连开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