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彳亍着不好说出来的话,在看见阮家新建的房子时,再没了顾忌。舅舅家的日子过得好了,他们一家就借助些时日,以后挣了些钱再搬走。
众人听她说到出嫁后的日子好了许多,对杨长顺的脸色也好看了些,但仍未全然谅解,若是好,又怎会变成如今这样。
“你这孩子,我们都知道,也从未怪过你。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就高兴。眼下,你们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赵氏沙哑着嗓子问出大家的疑问,看着他们的狼狈,语气中满是关心。
回忆起那坠入谷底的场景,大丫又是一阵心酸,垂首抹泪,长顺空出一只手来握握她的手,大丫报以一笑,抬眼望向赵氏。“前阵子我们那儿下了暴雨,雨水冲垮了山上的泥土,连带着我们的房屋也冲垮了。大雨过后,原想重新建屋,可县上的大官人将我们赶走了,剩下的银子远远不够买地建房。如今走到这里,银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阮远跟着愤怒道,“怎地官府还能赶人不成?”
“嗯,不知为什么,若是不愿意离开的只能卖身去做奴仆。许多人家告到官府也被打了出来……”他们势弱,且还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更不敢和官府对上的。
大家深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听完后除了愤怒也别无他法。
“大丫姐姐既然来了,就和姐夫安安心心住下吧。”阮玉上前扶起大丫说道,又给了赵氏一个眼神。阮玉也没想到现在还能发生这种事儿,不是说现在这个皇帝极其贤能,国泰民安吗?真是到了哪儿都有老鼠屎。
赵氏这才没有继续想着大丫之前的生活,帮着大丫擦拭脸上的泪水,“是了,咱家眼下也是宽裕的,住的地方也是有的。且你舅舅眼下正在找人呢,可以让你家这……”说着犹豫地看向杨长顺。照理说,是该恨他的,当初是他将大丫买了去,可是,即便是不卖给他,还有会下一个人。谁会保证下一个就一定会比这个好?
大丫能看出阮家人对于杨长顺的复杂情绪,于是扶起杨长顺,“舅舅,舅母,他叫杨长顺。真的对我很好,虽然不会说话,但嫁去他家,我真的什么苦活儿累活儿再也没做过。”这话是真的。
其实一开始过去的时候怎么会没有敌意呢,这是买下自己的人,虽然名义上是聘金,自己以后的人生就交付到他的手里了。他常常上山捕猎,换了钱让她吃得更好、穿得更好,在那些无言的关怀下,终是释了怀。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也开始管家攒钱,他的腿也在孩子出生前不久治愈了,唯独这哑疾。怕是终生的了。
跟了他,她很满足。眼下来了舅舅家,也希望他能被舅舅舅母接受,毕竟谁都是她看重的人。
杨长顺再次对长辈弯腰,赵氏这才分神看到他怀里不及一岁睁大眼睛懵懂看着他们的孩子。“这是你孩子?”
“嗯嗯,长顺不会说话也不识字儿,还没给他起名字,我只安子安子的先叫上。”说着,大丫接过安子送到赵氏怀中,“安子,这是舅奶奶哦~舅奶奶抱~”
抱到软嫩嫩的小娃娃,赵氏喜笑颜开,阮远也凑过来瞧着。安子见到这么多陌生人也不怕生,还裂开嘴露出没有牙齿的牙龈。
“爹,爹,抱我!抱我!我要看弟弟。”阮墨冲过来抱着阮远的腰嚷嚷着要抱抱。
阮阮一把抱起阮墨,“傻儿子,什么弟弟,这是你外甥。”
“外甥?我也是舅舅啦?”阮墨惊喜问道。
……
这段时间,阮家人忙得不亦乐乎。帮忙建房的建房、拾掇咸鸭蛋的拾掇咸鸭蛋、联系鸭子买家的联系买家,为了防止日后会用到更多的辣椒却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阮玉还找了几处地方出来准备种辣椒。辣椒这东西易于存活,种子随便洒在哪儿都能长得大,倒也不必花过多精力照看它。
日子一天胜过一天的暖和,人们渐渐褪下棉袄换上春衫,在明媚的阳光下,干起活儿来更麻溜了。
关于大丫一家的回归,村里自是少不了流言蜚语。
外嫁的姑娘回了娘家,却是在舅舅家,未归父母家,且还带了夫家的一家子前来投奔。
“阮远对他妹子也真算尽心尽力了,嫁到那陈家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把哥哥当成哥哥,如今还能这样对待几个外甥女,可见,人是真好的。”
“切,我还真没见过哪家人家遭了难不去自个儿真娘家,爹娘俱在的,还跑来舅舅家借住的…还带了丈夫孩子…”一个婶子一口酸气地说道。
“是呀,之前两个丫头来了也就算了,毕竟是要被卖掉,总是可怜见的,眼下嫁出去的闺女也来靠舅家养着,是哪儿来的道理。”另一人皱着眉眼附和道。
“得了。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那陈家的德行的?看不上自个儿的闺女还要人姑娘贴上去不成?你们也别酸,嫉妒几个姑娘有个爱护她们的舅家。有本事你们在夫家受了委屈也回去找你们爹娘,看他们来不来帮你讨个公道。”说话的婶子也是深知说酸话的这两人在娘家也是没什么地位的,且他们两家本打算要去阮家的荒山上守夜的,却被阮远委婉地拒绝了,这可不就看不惯阮家了吗。
不过,说到底他们也都只能在背后说说酸话,要说要对阮家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报复,那却是不敢的。
现在阮家给村里提供了那么多份活儿,村里谁不护着他们家?要是做出了什么伤害阮家的事儿,不说得罪全村人,自己家里有在阮家干活儿的怕也是要干不成了。
为了日子宽松一点儿,还是忍气吞声一下吧…
说到守夜的活儿,除了大丫一家,阮远还物色好了几家,都是村里贫困的人家,房屋还不如山上建的新屋好,他们也乐意住在山上去。
彼时,大丫听见舅舅为他们作出的打算时,丝毫没有觉得舅舅是想要赶走自己一家,反而相当感激。
感激他们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能长久地毫无负担地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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