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带着浅薄的怒气。
虽然这丝怒气不甚明显,但楚流苏心里知道,魏修离这次生气了。
因为魏修离只有在生气时,才会如此严厉地唤她的大名。
楚流苏心里一慌。
她转过身来,不安地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
“魏、魏修离,我……”
魏修离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却没有停在她面前,而是直接越过她,只留下一句话:
“到我书房来。”
“啊、是。”
楚流苏不敢过多停留,方才还霸气洋溢的少女此时变得乖巧无比,绞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魏修离身后。
书房,楚流苏进去时顺手关了门。
随后,老老实实地站在魏修离书桌前。
魏修离从书匣里取出一支头粗尾细纹路繁杂的戒尺,走到楚流苏面前淡淡道:
“手伸出来。”
楚流苏最怕的就是那根戒尺。
从她十五岁时,被爷爷交给自立门户的魏修离教养开始,她便没少吃那“竹笋炒肉”。
肉是自己的肉,“竹笋”则是这根戒尺。
也难怪,以前的她是真的骄纵调皮,不吃几顿竹笋炒肉根本学不乖。
哪怕现在的楚流苏身体里住着二十七岁的灵魂,但一看见戒尺,依旧忍不住心慌意乱:
“魏修离,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伸出来。”
男人语气凌厉,眼神更是犀利无比,让楚流苏内心惧怕的同时,也生出一丝委屈的感觉:
她又不是故意欺负人!
她欺负的是害她的仇人!
楚流苏下意识地背着手,抬起倔强的眸子怯怯地看着魏修离。
她的眼睛本就澄澈无比,如今带着薄薄的水汽,用自下而上的角度怯生生地望着魏修离,让魏修离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他默默地将拿着戒尺的手垂下,语气依旧不失严肃:
“楚流苏,我教过你强硬,教过你霸道,教过你面对敌人杀伐果断,但没教过你拿腔作势欺负弱小!”
“刚才,小月只不过是将水洒到了你身上而已,你却当众逼她用水泼自己。丫头,当众伤人,就要当众去向人道歉!”
她才不要向仇人道歉。
楚流苏猛地抬起头,直视魏修离的眼,说:
“我没错,我不道歉!”
“你!”
魏修离差点将戒尺再次扬起。
很少有人能影响他魏四爷的情绪。
能一句话把他气得当场暴走的,只有楚流苏。
魏修离很好地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声音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丫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说吧,为什么要那样做?”
楚流苏垂着头,粉唇撅得比天还高,双颊更是气得鼓鼓的。
魏修离看着她沉默不言的样子,心里又怒又无奈:
这丫头如今反了天了!做错了事情还这么理直气壮!
“说话!”
魏修离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凌厉地命令让楚流苏的身子下意识地颤抖。
女人积压的火山瞬间爆发,她哽咽地吼道:
“魏修离你讨厌!”
楚流苏心里委屈极了:
“你问都不问我一句,就认定了我做错了事,还要拿戒尺打我!
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要拿戒尺打我!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拿腔作势恃强凌弱的人吗?”
吼完,楚流苏呜咽一声,赌气别过头不去看他。
魏修离被她这么一吼,心头的怒火竟平息了许多。
这丫头说得不错,他都没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便案板一敲,定了她的罪。
的确不公平。
魏修离将拿着戒尺的手背在身后,好声好气地说:
“好,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哼!”
楚流苏努着嘴,她的耳根子软,听不得好话。
一听,眼睛里便忍不住冒水气。
而魏修离最见不得楚流苏流泪,他立马伸手,将楚流苏的脸蛋生硬地掰过来,说:
“丫头,别哭了,你要是不解气,就拿戒尺打我。
打完泄愤后,再好好解释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楚流苏垂下头,目光飘在那根戒尺上。
她盯着戒尺看了半晌,才抬起头,眼泪汪汪的解释:
“魏修离,我的确是在故意刁难小月。但是、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因。”
魏修离眼底浮现一丝疑惑:“丫头,是出什么事了么?”
楚流苏抿了抿嘴,确认书房的门关得死死的后,才说: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月在我的牛奶里,加了会扰乱我心智记忆的毒药!”
闻言,魏修离的脸色顿时下沉。
他将手搭在楚流苏的肩膀上面,凝重地说:“丫头,你是亲眼所见,还是……”
“魏修离,有些事情可能你不信——其实,我在药理方面很是精通。就算是无色无味的毒药,我浅浅一闻,也能立马知道毒药的特性和功能!”
魏修离神色怔愣,若有所思:药理是他自幼教给楚流苏的,为什么这丫头看上去像是才知道自己懂药理一般?
而且,这丫头好像完全忘了——他就是她的药理老师。
难道真如她所说。
有人给她下了会扰人心智记忆的毒?
是因为中了毒,所以她才会忘却他们的往事?
楚流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魏修离是不肯相信她,于是踮起脚尖,凑到魏修离颈边嗅了一口。
淡淡的药香在楚流苏鼻腔边徘徊,这点味道不足以让她分辨出药味儿。
楚流苏不由自主地伸手搂住魏修离的脖子,近到彼此气息相融,细细地嗅了起来。
魏修离愣了:他就一愣神的功夫,这丫头便抱着他闻了起来?
“你干什……”
“嘘,别说话。”
楚流苏本想闻出魏修离身上的药味,然后说出药理,证明她懂这方面的知识。
可没想到,这一闻,便让自己彻底迷糊了。
她把脸埋在魏修离的颈间,轻轻地蹭了蹭:
“唔~魏修离,你好香啊。”
魏修离身子僵硬,全身紧绷。
小丫头的身子软得恨,香香甜甜的,用脸蹭他时就像一个小猫,蹭得他的身心痒痒。
“下来。”
魏修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手中的戒尺在打颤。
楚流苏立马反应过来,松开魏修离,双颊微红,极不好意思道:
“咳咳,魏、魏修离,你今天喷的药香,成分是黑升麻,西番莲,积雪草,金盏花,具有镇静舒缓功能。”
她又认真地闻了闻,诚恳地说:
“闻得出来,你最近在某方面有很大的压力,是一种……嗯……欲求不满,得不到满足的状态。所以喷了这个药香舒缓。”
说着,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毫无城府地问:
“魏修离你最近是收购公司收购得不够爽吗?
还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下属又惹你生气了?”
欲求不满……
魏修离额角抽搐。
这个傻丫头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欲求不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