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虽然声量不大,又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但那充满勃勃朝气的声音听在耳中格外清楚。
柳文苏闻声看过去,见小外甥女已经探出脑袋,伸长了脖子,今日似乎多了一丝温婉秀气的眉宇间也满是古灵精怪,就不知道每天哪来的这么多精神对一切都好奇,柳文苏摇头失笑了笑,还是如实以告道“今天受邀参加曲江宴的,多是五品以上常参官,李四娘子父亲的官阶正好上了五品,今日应该会携家眷同行。”看着刘辰星的目光也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刘辰星听得眼睛一亮,知道外面叫未来舅母,对李四娘子闺誉有影响,只高兴道“那太好了,说不定我今天还能和她说上话,提前套个近乎。”
柳文苏从刘辰星身上移开目光,看向了前面,笑意淡去,清润的眸中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谦和,道“到了。”
见柳阿舅又是一派稳重的柳补阙墨阳,刘辰星也很有默契地在收回探出的脑袋,在马车里端坐好,舅甥二人歇了谈话。
时人喜欢节日娱乐,又是女皇设下的大型娱乐宴会,文武百官皆趋之若鹜,舅甥二人即使来的不晚,今日设宴的曲江南岸皇家御苑——芙蓉苑,外面已尽是文武百官的车马仆从,不过四下早有禁卫军严守在此,就像在大明宫丹凤门外一般,虽然人多车多,却一个一个严格排查入宫,还有杂役在此疏导车马人群,并按照各自品阶一一划分,现场场面井然有序。
柳文苏和刘辰星舅甥二人一来,就有人为他们安顿坐骑和租赁一天的马车,再等递了龟符过了禁卫军的检查,就有引路小太监领他们入园。
时下建筑风格和天朝唐代的建筑一般无二,白墙、红柱、青瓦、直棂窗,便构建起了气魄宏伟、严整又开朗的时下建筑。
见过了大明宫的庄严宏伟和富丽堂皇,芙蓉苑大概作为皇家休闲娱乐的禁宫内苑,有时下建筑大气庄重的特征,也一样的富丽堂皇,却少了大明宫处处透着森严等级之感,多了几分秀丽,只见芙蓉苑内飞红滴翠,一草一木皆是景致。
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端午节,但该有的习俗却一样不少,粽子菖蒲酒自是不提,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还有最热闹的一项赛事就是划龙舟,所以今日的宴会就设在位于芙蓉苑正中的紫云楼。
这也是芙蓉苑内最恢宏大气的一座宫殿。
建于高台之上,汉白玉石的阶梯之上是奢华的金殿,玉楼之下是偌大的广场和曲水。
站得高,看得远。站在金殿之上,可将曲水尽收眼底,而金殿俯瞰下的曲水,就是今日龙舟争渡的比赛场地。
今日宴客的群臣主要是在京的常参官,主要就是五品以上的京文官,相当于现代的“司局级干部”,大约有两百多人,他们又不少携家眷同行,今日宴会的人数自是翻了一倍。
当然也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金殿的坐上宾,何况还有命妇贵女这些女眷。
虽然现在女子地位空前拔高,上层女子崇尚大胆解放自身的思想也越演越烈,可到底还是男权社会,男女有别,真正能无视性别差距的女子还是占极少数。
就像在大明宫内,除夕命妇进宫参拜,自也不可能和文武百官在宣政殿这些地方一起朝贺,而是要去位于宣政殿月华门外的命妇院。
在芙蓉苑紫云楼一样,正殿左右皆有偏殿,各由一座拱桥连接,今日出席宴会的命妇女眷一般被安排在左右偏殿,诸如长公主这等有身份的,又诸如欧阳子衿这等有权势的,当然不在此列,就和文武百官位列主殿。
以为自己也多半被安排到偏殿,没想到她和柳阿舅一起,登上了紫云楼的汉白玉阶梯,就直接被领路太监向主殿引去,刘辰星微微一诧。
被安排领路的太监,虽是身份低微的小太监,却得挑选那机灵的。
察觉刘辰星脚步一顿,又见刘辰星往拱桥另一端的偏殿望了一眼,领路太监看在眼里,想起女皇前两日对刘辰星的恩赏,不由往刘辰星身上看了一眼,外罩的大袖衫薄如蝉翼,看上去不过是寻常的藕荷色,但在阳光底下,竟隐约有云霞般的光亮闪过。
领路太监一惊,忙定睛一看,这正是用烟霞锦裁的大袖衫,忙不迭深吸口气,当下就约越发恭敬了,在一旁解释道“刘女史不是普通命妇,乃朝廷女官,当在金殿入席。”
原来如此。
所以无论在哪里,还是自己最可靠。
妻凭夫贵得了诰命,到底不如自己得了官位强,哪怕只是九品小官,还未来前途两眼一抹黑,却比命妇更有资格成为金殿上的座上宾。
刘辰星顿时听得喜笑颜开。
说话时,就到了金殿门外,闲话少叙,舅甥二人和领路太监都神色一正,随即一起步入殿内,立马又有两位小太监迎来。
“这一位是中书省的柳补阙。”
“这一位是史馆的刘女史。”
领路太监逐一将舅甥二人介绍给殿内的太监,便是行礼离开,继续去芙蓉苑外面引路。
紫云楼的主殿很大,轻轻松松就可以容纳两百多人在此宴饮,还是一人一席的单座。
刘辰星早在踏进大殿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舅甥二人来得委实不算早了,殿内左右的席位上早已坐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文武官员,其中只有少数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在坐,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谈笑风生,倒是颇为热闹。
大概能成为女皇金殿的座上宾女子极少,刘辰星甫一踏入殿中,就有四面八方的宾客看了过来。
这些年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早已司空见惯,何况当初在文武百官的面前,接受了女皇的钦点为殿试第一名,那时场面比起现在不知道危重到哪去,可以说刘辰星早已练就了出来。
当下刘辰星自是一如平常,连呼吸都没有丝毫错乱,兀自跟着殿内太监向自己的席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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