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那个干净啊……”孙远春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啤酒,老脸闪过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什么都没了,存折,银行卡,什么都没有……”
“我孙家好歹也是传承百年,留下了不少饰品,虽然品相不算好,但也值几个钱,可是,全都没了……”
听到这话,郑少秋暗暗惊叹,这笔损失可不是小数目。
为官30多年,孙嘉淦一直两袖清风,勤恳为民,退休时并没有留下什么积蓄。
古人在功成名就之后大都喜欢衣锦还乡,更何况孙嘉淦还是封疆大吏,朝廷重臣,即使自己不要脸面,也得为朝廷挣足脸面。
于是为了充面子,孙嘉淦让家人准备了十几个箱子,里面装满废砖头充当金银财宝,却被人举报,说他是沽名钓誉之辈。
乾隆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听闻后立即派人前去详查,得知情况后,深受感动。
于是让内务府的人将这十几箱砖头全部换成金银财宝,以感谢这位大臣几十年来为国家所做的贡献。
所以说,孙家的家境一定非常殷实,历经两百多年,那些顶级货色虽然有失传和流失,但剩下的估计也不再少数。
孙远春沉默了几秒钟,这才沉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姑娘就是骗婚的,而且是专门干这一行的。”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算报警都没用,东西早都转移了。”
他一拳锤在桌面上,脸上悔恨交加:“要是当初我不同意就好了!”
“我孙家也不会遭此劫难!”
“后来呢?”郑少秋抿了抿嘴唇说道:“那块印章是怎么沦落到典当行的?”
孙远春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涩:“后来我那儿子死心不改,偷着和那骗子联系,被我发现了。”
“我那儿子也傻。”他神情有些萧瑟:“竟被那个骗子迷得鬼迷心窍,不管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这种打击下,孙于贞渐渐神志有些失常,间歇性呓语,后来经过确诊才知道,换上了精神分裂症,而且还自杀过好几次,现在仍住在icu里。
这下可把孙远春给愁坏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他也没什么指望了。
于是开始辗转各大医院进行治疗,不过情况没见好转,家里仅剩不多的钱也挥霍一空了,于是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卖到家里所有的产业,可仍是补不上这个大窟窿。
每天的治疗用药,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最后,他万般无奈,用儿子那个手机和那个骗子联系上,说尽好话。
他想着其他的物件也就算了,那枚印玺一定得要回来。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印玺已经被典当出去了,而且还是之前被儿子偷偷摸摸的拿到平京典当的。
这下可把他气坏了,担忧无可奈何!
想要卖印玺,肯定得先赎回来,然后再请专家教授开个鉴定书,完了之后才能找买家出手。
所以,他就孤身一人来到了平京,找到了那家典当行,要求把印玺给拿回来,先找专家鉴定一下。
本以为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谁知道对方居然死活不同意。
典当行也有自己的规矩,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原先印玺印过的一张a4纸拿了出来,在这平京转了两天了,东奔西走,请专家做鉴定,同时,也在联系买家。
可是,要想凭借这一张图章鉴定出真伪,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也是处处碰壁,那些专家听说之后都是一口回绝。
要是有个实物,那还好说,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来。
可就这一个图章,没有人敢满口答应,要是不小心走了眼,多年积累的名声可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当然,也有那些不靠谱的专家,大大咧咧的接手之后,随后胡诌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把人绕懵了之后,直接一句东西不对就轻飘飘的打发人走。
光是鉴定费,孙远春就花了七八万了。
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连专家都不肯鉴定,没有鉴定书,那些买家自然就望而却步了,毕竟对这玩意也不了解,谁也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后来,无奈之下,孙远春只好托关系,废了好大的劲头,终于找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薛宝斋的刘掌柜,另一个就是元宝山庄的李鹤年。
恰巧,这两人,郑少秋都见过。
“大师,郑大师,这次没人能帮的了我了,就连李馆长都说东西不对……”
“你发发善心吧,一定要帮帮我,我儿子还躺在医院呢。”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现在也不奢望什么子嗣传承了,只要我儿子没事就行了……”
“请您一定要出手帮我。”
郑少秋伸出双手,想要把他扶起来,但是对方根本不为所动,泛着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渴求。
“你这方印玺肯定是真的,但是,我也不是什么专家教授,谁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听到这话,孙远春直接愣住了。
郑大师这话说的不错。
印鉴拿不到手,就请不到专家来鉴定,那买家自然不会放心。
虽然郑大师说是真的,但他也不是专家啊,也没有什么头衔……
他说出去的话,谁会相信?
谁敢相信?
本来碰到了郑少秋,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线希望,就是这点念想还有儿子,支撑着他挺到现在。
可是转眼间,希望覆灭了……
这种大起大落,直接让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心神失守,老泪横流。
郑大师可是知道他孙家所有的历史……
如果连他都帮不上忙,那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儿啊,孽债啊!”
“我上辈子欠你的啊!”
他悲坳出声,眼神恍惚,嗓音如同干枯的老树一般。
正在这时,他耳畔传来郑少秋淡淡的声音:“这方印玺,你打算多少钱出手?”
孙远春猛然抬起头来,愣了一下,又颤声说道:“我儿子现在还在icu,每天的花销都得上万,然后还要治好他的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