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当他看到郑少秋的打扮时,却愣了一下。
因为下雨的缘故,再加上棚户区的路实在是有些泥泞,所以郑少秋过来的时候,裤腿上全是泥浆,上衣也有好几处泥点子。
他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两张湿巾,递了过去。
郑少秋随意在脸上擦了两下,随后又看了看时间,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淡淡道:“差不多了,进去吧。”
这是一条老街,清一色都是古香古色的建筑。
裕兴昌典当行非常气派,共计四个大门脸,分为上下两层,光是一层的面积就足足有四百多平,远远望去,就给人一种贵气逼人的感觉。
郑少秋打量了两眼,刚要拾阶而入,却被一双手拦住了。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小伙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娃娃脸,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劳烦先生,还是换双鞋再进去。”
郑少秋闻言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掉头就要离开。
孙远春见状赶紧上前两步,拉住他的胳膊:“郑大师,郑大师,别走啊,附近就有个鞋城,我现在去买双鞋,五分钟,五分钟就回来了。”
郑少秋摇了摇头,直接走到一旁公园的长椅旁,坐下之后将那鞋上的泥巴擦干,这才悠悠的走了回来。
刚到门口,又被拦了下来。
年轻保安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本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衣衫不整,恕不接待,还请先生回家换一身行头再过来。”
郑少秋冷眼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孙远春见状赶紧上前两步,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当票来,随后低声下气的解释了一番,又掏出两盒烟塞到保安的手里。
年轻保安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毫不客气的把烟揣回兜里,随后又听说眼前这个一身泥点子的小伙子是孙远春请过来的专家,顿时笑的前仰后合,直拍大腿。
“哎呦,专家?哈哈……老孙啊,你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我看也是,这个‘专’是板砖的‘砖’吧!”
“哈哈哈,笑死我了,他要是专家,我就是教授。”
两名保安一唱一和,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孙远春脸色一沉,刚要上前理论,却听郑少秋淡淡开口:“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过两条看门狗而已。”
听到这话,两保安直接就怒了,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在我们裕兴昌典当行撒野,活腻歪了吧!”
“还专家?他妈的,信不信老子报警抓你!”
“什么玩意!”
孙远春闻言气的脸色涨红,浑身哆嗦:“凭什么不让我们进,我把东西当给你们裕兴昌了,就算你们的客人!”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赎东西都不让进,还有没有天理,你们这开的什么店,黑店吗?”
“你们管事的在哪,我要跟他投诉!”
两保安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娃娃脸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去啊,去啊,我告诉你,投诉也没用,我们这是按照规定办事!”
“不错。”
另一个保安附和了一句,直接从腰间掏出对讲机,摁了一下:“周经理,周经理,有人在门口闹事……”
对讲机里刺刺拉拉一阵,随后又传来一个略微有些尖锐的声音:“谁闹事?直接给我轰出去,轰远点。”
趁这功夫,孙远春赶紧扯着喉咙喊了一句:“我要赎回我的东西,他们不让进。”
娃娃脸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后冷冷一笑,有恃无恐的说道:“周经理,他们二人衣冠不整,按规定不能进去。”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后传了一道明显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早上的时候,不是跟你们交代过了吗?”
“今天一定要经心,少惹事!”
“总公司领导要下来检查,而且好像有大人物要过来!”
“你们他妈的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掉链子,就直接给我滚蛋吧。”
“我们裕兴昌没有任何规定,不搞任何歧视!”
“只要他不光着屁股,一律欢迎。”
“要是总公司这次的暗访被你们给拦了,呵呵……”
听到这番话,两个保安浑身打了一个机灵,脸色非常难看。
这份工作,他们可是托了不少关系,虽说是保安,但可是裕兴昌的保安,工资待遇那是刚刚的。
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丢了工作,可太得不偿失了。
娃娃脸回过头来,淡淡的瞥了郑少秋一眼,指着他的鼻子,叫道:“今天算你走运,平时早把你轰的远远地!”
“进去给我当点心,要碰坏了里面的东西,就算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两人进了典当行,孙远春一脸不好意思的神色,不住的低声给郑少秋道歉。
郑少秋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要说,这裕兴昌也确实非常大气,浅黄色的实木地板铺的严丝合缝,进门正对会客室,几株绿植装点的恰到好处,左侧是齐腰的柜台,古香古色,过道上设置了两个圆形的交易窗口,有三三两两的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郑少秋扫了一眼,随后便绕着柜台转了起来。
不多时,他脚步一停,透明玻璃内摆放着十来只明表,其中两快表盘翠绿的手表是劳力士绿水鬼,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
还有几颗镶钻的女士腕表,在灯光的映衬下,反射着好看的光泽。
这些表都是裕兴昌典当行收的,现在早就过了赎当期限,所以正大光明的摆在这里出售。
当然,在典当行里,像这些高级奢侈品的价格都不算太高,也有不少人在这边购买。
不过,郑少秋此时的目光不却不在那昂贵的机械手表上,而是注视着角落的位置。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眉头微皱,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等待的孙远春虽然有些着急,但见他这副样子,也不敢出言打扰,毕竟现在他能指望的只有郑少秋了。
半晌过后,郑少秋这才缓过神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防弹玻璃的柜面,客气的说道:“麻烦把这块表取出来,我想看看,谢谢。”
柜台里的店员正在接待另一波客人,闻言直接点了点头,随后礼貌的说了句稍等。
一层还站着不少女店员,一个个都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
她们在这工作的时间不短,眼光自然毒辣。
这个浑身泥点子的小伙子,还有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老头,一看都不是什么有钱的主,恐怕连薅羊毛都薅不下来。
圈内有个不成文的说法。
穷玩车,富玩表,钓鱼毁一生。
虽然买辆豪车动辄几百几千万,听上去要比表贵多了,但能放弃实用价值更大的豪车,去选择价格昂贵却没什么卵用的腕表,那他一定不会是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