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底十一只跟了她几天,不是水墨丹青这般从小就跟在身边的亲近之人,秦惜生气归生气,没到气急败坏的地步。她在意的从头至尾都是另外一件事情。
秦惜再怎么对自己没信心也不会自暴自弃到觉得君离亭会被丁月宜迷住。可连十一都知道丁月宜找的人是君离亭,那就说明在这之前丁月宜就已经登过逸亲王府的门了。
这样一个心比天高的女人,找上君离亭所为何事?而君离亭又是为什么,才对她一再容忍?
秦惜往日是天真,有些事情不关注不在意,但她不是傻。有些事情一想就明白了,而且容不得她再躲闪下去。
她既不能眼睁睁看着父兄对君离亭下手,也承受不了君离亭对秦家和阿姐他们出手。
这段感情维持在双方都相安无事的天平上,让她不顾一切的挽留,也让她战战兢兢的珍惜着。
“我想知道丁月宜去找你的真相。”秦惜不想再跟他绕弯子“我想听真话,就算是你要起兵造反,也请和我说真话。”
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呢?君离亭轻笑,看向他“若我真的要造反,你会怎么办?”
秦惜静静的看了他良久“我会先杀了你,再自杀。”她的眼眶微红,但说出的话却坚定“你是我如同生命般的存在,但我的家人、朋友们,她们比生命更重要。我可以不要这一条命,但不能让她们受伤害。”
君离亭对上她认真的双眸,怔了许久,抬手轻拂她的头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的惜儿必定是这世上最快乐长寿之人。”
他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在怀里更搂紧几分“惜儿,你知道吗?在没遇见你的那二十八年里,我有五年是最快乐的,此后二十三年,我都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
他说到这里停了很久,秦惜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渐渐泛红,那些刻意隐忍的巨大痛楚,似要从他热烈跳动的胸腔中满溢出来。
“很难过的话,我们就不说了。”她的心很软,对待别人饶是如此,更何况眼前的人,是在几度生死面前都曾面不改色的君离亭。
那些说不出口的真相,一定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吧!
“我不想骗你。”君离亭看着她“也不想你再因此担心难过。”
秦惜无声回抱他。
“我的外祖父,曾是两朝阁老,更因从小医术了得,为太医院院首。当年母妃入宫后得父皇宠爱,短短两年便荣封皇贵妃,风头无两,我一出生便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后来,在我五岁的一天晚上,母妃居住的钟绮殿发生了一场混乱……”
那是他此生最难以忘记的画面,提着剑见人就杀的士兵、鲜血中衣裳不整被人抬出来的母妃、一瞬间苍老下去胡言乱语的父皇,还有那个自大火中走出来,将剑架在父皇脖子上的君卓远……他被心腹死死捂着嘴,躲在不远处的树后,亲眼目睹了那一日钟绮殿的万千人事的消亡。
后来他被锁在殿中被人日夜看守,不得出门,外面的天翻地覆他不知道,等他能打听到消息的时候,司徒家已经满门覆灭,父皇已经病得说不出话,君卓远拿着传位诏书在万众瞩目中登基,一切恍如隔世。
此后他被封王,送到北地定州,靠着仅有的几个心腹步步为营的活着。因为害怕再被人下毒,所以自小学会了药理;因为害怕饱一顿饥一顿,所以自己学着经商赚钱;因为怕再被身边人背叛,所以亲手将投靠了皇帝的奶妈杀死,杀鸡儆猴……
那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动力。他要为惨死的父皇母妃报仇,为司徒家满门申冤,为自己所承受的一切讨回公道。
那也是他二十三年来对君卓远恨之入骨的缘由。
“所以,当年害死先帝和先皇太妃的人,是皇帝姐夫?”秦惜声音有些颤抖。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恨横在中间,那她和君离亭还有什么可能?
“我当初也是这么以为的。”君离亭点头“当初因为恨他,一直在给他下绊子,也没少暗中安排人去刺杀他。”
秦惜抽了一口冷气。刺杀一国之君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不过最近我调查才发现,当年杀死母妃的人似乎不是皇帝,司徒家的事情也另有内幕。”他虽然恨君卓远,但有这些罪名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扣到他身上。那样九泉之下的逝者如何瞑目?
若是故事另有隐情,那或许君离亭和皇帝姐夫就不是敌人了。秦惜因他的遭遇难过半天,此刻才算有了几分希冀。
“不过,这个和丁月宜有什么关系?”秦惜不解。
“还真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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