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秦家是不能再瞒着了。
霍家老夫人第二天便带着霍大爷夫妇亲自去了秦家。
霍氏这两日致力于为丁月宜嫁入姚家打好基础,大多时候和姚家夫人在一起约约喝茶赏花,日子惬意得很。
霍大爷心中骂她一句没良心,跟着母亲一起进了秦府。
霍氏不在,秦惜这两日住在远望亭,实在是个坦白的好时机。提前接到信听说有要事相商的秦家父子这一日齐齐在家,朝阳宫里同样接到消息的秦织派了梧姑姑前来。
秦织身为皇贵妃行动自然是处处受限的,秦家越是皇恩浩荡她便越要让自己挑不出错处来。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会有什么事值得她亲自出马。于是当晚回宫的梧姑姑将得到的消息一一回禀后,她足足惊了半柱香时间。
梧姑姑消化了一路也没有回过神来,她是秦家出来的,陪在秦织身边三十多年,极得秦家信任,所以这件事情她是从头听到尾的,心中的震惊一点也不比秦织小。
“娘娘,这件事情,可该怎么办才好?”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一顶欺君罔上的帽子扣下来,秦家上哪儿说理去?
秦织倒不担心皇帝知道秦惜的身份,反正皇帝也不是因为秦惜的身份才对她不同的。她现在担心的是这件事闹起来,秦惜知道了怎么办?于是眉眼凌厉起来“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霍老夫人和老太爷从夫人那儿知道后便死死捂着,现在是出了表……丁月宜的事情,才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咱们的。”梧姑姑答“毕竟……秦家的姑娘,便是不认回来,也不能与人做妾。”还做出这种事情来。
秦织皱了皱眉“父亲怎么说的?”
“老爷只说这件事情他会处理,让您在宫里安心。”
“母亲呢?”秦织又问。
“夫人说是与姚家夫人去庄子里赏花去了,老爷没多问……不过,老爷安排了手下人明天去请夫人回来。”
秦颂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梧姑姑在秦府的时候就领教过了。他对府中夫人姨娘不关心,对两个庶女也没有多在乎,最多是保着她们锦衣玉食性命无忧就是了。
说句大不敬的,她并不觉得秦颂会为了丁月宜大动干戈,养在身边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养在外面被养成这个模样的。他是给自己嫡妻面子,但霍氏没能耐到她生的孩子他个个都要上心的地步。
秦颂将嫡长女嫡长子培养得出类拔萃,是因为这是关系秦家百年传承的大事,他们的责任便是让秦家更上一层楼,所以要处处上心。
小郡主那么得他喜爱,也不仅仅是因为是他女儿,更是她的价值,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愧疚在里面。
当年虽是无奈,但那幼弱孩童被送进宫的时候,谁都觉得她必定是要死在宫里那些腌臜手段下的。
难道就因为所谓血脉,丁月宜一回来,便要将秦惜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拿去吗?
霍家这一次,就不该来的。
这一回,梧姑姑的想法,便是秦织的想法。不能说她不孝,而是父亲对母亲没有感情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父亲对感情淡泊,对她和秦战尚且严厉多于温柔,更何况是从一开始就不得父亲喜欢的丁月宜。
“怪不得母亲三番两次为了丁月宜和惜儿翻脸,感情那个才是自己亲生女儿啊!”秦织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冷静下来,心里也大概将秦颂的心思猜了个分。
“这事你就烂在心里,外面的事情父亲和弟弟会处理干净的。”秦织吩咐“还有,明日你去宫外将惜儿接回宫里让她去陪陪太后,这几日尽量别让她和母亲还有外祖家的人碰上。丁月宜一有个不妥,母亲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再说那孩子敏感,别被她察觉了。”
梧姑姑点头“郡主昨夜便宿在了远望亭,在为姚家少爷和锦小姐的事情奔忙呢。”
“她就是闲不住,什么事都要往身上揽。”
梧姑姑赔笑“郡主那是古道热肠,看不得朋友亲人受苦。”
秦织骂“我看她分明就是逮着机会出去和君离亭鬼混。”
梧姑姑“……”知道就好,说出来干什么!
朝阳宫内,气氛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
在秦惜和丁月宜两者之间,梧姑姑丝毫不意外秦织的选择,甚至并不觉得奇怪。在她心里,甚至觉得这样的选择才是对的。
秦织的狠是在这皇宫大内里一次次吃亏受难后的蜕变。相反,或许是自小缺失母爱的缘故,她对亲情的渴望强于秦家其他人,心里依旧留着一丝无关权势无关利益的柔软,而这一丝柔软,在对待秦惜上体现了个十成十。
那个襁褓里便被送进宫里为君鸿润遮风挡雨的人是秦惜;
那个在皇帝面前敢大言不惭为她抱不平的人是秦惜;
那个会暗地里拿着毛毛虫去吓唬宫妃为她出气的人是秦惜;
那个曾在她高兴时、委屈时、难过时……十四年光景的每时每刻里,陪着她在这深深墙院里荣辱与共的,也是秦惜。
那个孩子,便是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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