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亭班师回朝是在四月,战火平息,英雄归来。
夹道的桃李争艳,满城的人声鼎沸。
郭堰突然想到了去年的这个季节,那时候的热闹也和现在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那千万人中有个叫秦惜的姑娘,而高头大马上的君离亭,目光在触及她的那一刻,也曾不自知的弯了眉眼。
回朝之前,他去问过君离亭既然知道了郡主的下落,您要去看看吗?
君离亭没回答他。
他在爱与恨之间纠结,舍不下她,也放不下仇恨,只能折磨自己。
…………
君离亭的归来引起朝堂轩然大波。他本就功高权重,再加上灭掉北临的功劳,一时间风头无两。燕子巷中宝马雕车香满路,来来往往净是恰巧路过的闺中女儿家。
比起突然间大张旗鼓展现实力的君离亭,皇帝一派和雍亲王似乎又低调许多。
雍亲王府不同以往的歌舞升平,君元澈不知发了什么疯,遣散了府中众多姬妾,只留了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妃平菱。
可这位亲王妃平常便不太管事,君元澈遣散了府中姬妾后,她便在自己院子里礼起佛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有人说雍亲王在自己府中金屋藏娇养了位绝世美人,日日捧在掌心里舍不得放手,雍亲王妃是心死如灰,才会关起门来不问世事。
也有人说见过雍亲王亲自去城里楼头的点心铺里买糕点,是因为那位姑娘爱吃这些东西。
传言多了,便有说书先生在京城的茶馆里摆起案桌来,讲雍亲王爷于那位姑娘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说的人说了,当年旧事被提起,有给雍亲王府送菜的小厮喝高了酒,笑呵呵同同桌的友人道,如今雍亲王府中那位姑娘与当年的柳姑娘长得如出一辙,活生生是那已死之人的替身。
友人问他怎么知道的?小厮嘿嘿两声,说自己听到了那姑娘和雍亲王爷争吵,话里的意思是这样的。
后来,这消息在京中慢慢的散了,那位说错话的小厮,在第三日被邻里发现死在床上,各处完好无损,只失了一条舌头。
至于皇宫,太子几月前突然病重,萧行止花了三天三夜才将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却也只堪堪为他多争取了三个月的时间。皇帝除了上朝,大多数时间的注意力都在东宫。
宫人多传,短短半年,皇帝却已经如同老了十岁。或许是身居高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嫡长子等死让他心生不甘,或许是景阳郡主的病逝让这位一向对秦惜爱护有加的帝王生出了无力之感,总之,他老了。
…………
当这些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京城迎来了一件喜事。
五公主君淳予定亲,许了北固侯世子蔺钢。
这个婚事,是皇帝亲定的。
北固侯的尸首时隔十多年于战场中找到,洗刷了侯府一直以来背负的叛国之名。皇帝下了罪己诏,于三军阵前亲口宣读,悔过自己多年来误会忠良的错误,圣旨传开,皇帝的做法稍稍抚平了护北军队的气愤。
龙图阁里,君淳予跪了两个时辰。苏庆再次出来的时候,她依旧跪得笔直。
她是个坚持的人,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即使母妃偏疼景阳,对她依旧不曾偏颇。但这一次,母妃不再支持她的坚持了。
她想不明白,所有人能为了惜儿的幸福退让周旋,即使那个人是君离亭,秦家的人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可她想要的只是一个赵时彦而已,没有恩怨情仇,没有立场对立,他们之间明明什么阻隔都没有,可父皇说,不行,母妃也说,不行。
“五公主,陛下不会见您的,您就先回去吧!”
“惜儿来龙图阁的时候,也曾这样跪过吗?”她问。
“五公主……”
“我知道了。”君淳予笑了笑“苏公公别见怪,我方才失态了。”
苏庆看着她走出龙图阁。
皇帝在后面批奏折,听见声音抬了抬头“她走了?”
“是……”苏庆想了想,又道“五公主心中,只怕还是放不下赵小将军。”
皇帝搁了笔“北固侯府比赵国公府简单得多……朕让她嫁入北固侯府,是怕以后秦家万一遭了难,她不至于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可这些,君淳予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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