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穿好衣服的胤禛一转头,正对上她有些恍惚的眼神,目光微微一闪,挥手让丫鬟退下,走上前来。
四爷略一弯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片刻,收回手,语气平静,“困了就再睡会儿,爷让人去把郎中叫来,有什么不舒服就说。”顿了下,又道“这几天爷忙着,年后再来看你,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们,等你好些了,爷就带你回去。”
尼楚贺嗯了声,没说话。
四爷盯着她看了片刻,伸手挠了挠她的尖下巴,像挠宠物似的,“想吃什么就和他们说,尽快把身上的肉养回来,昨夜爷摸着有点硌手,人也不好看了。”
尼楚贺呆若木鸡。
四爷微微勾了勾唇角,转身走了。
过了许久,尼楚贺回过神,有点无语。
这还是四爷吗?他怎么会说出这样明显带着调戏的话?肯定是她没睡醒,听错了。
尼楚贺又睡了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醒来后,穗儿、喜鹊和登梅进来,撩起帐子挂在两边的钩子上,就蹲在床前服侍她洗漱,用早膳。
早膳用了些粥,尼楚贺用帕子擦了嘴,登梅收拾了碗筷出去。
穗儿扶着她,问,“格格,您要起来坐会儿吗?”
尼楚贺点点头,喜鹊忙和穗儿服侍她穿上衣服,然后一左一右扶着她坐在西次间靠窗的美人榻上,给她盖上被子。
从这儿正好可以望见窗外一片银装素裹,院子里的路中间已经扫出了一条路,阳光露了出来,树上和屋顶上的雪正慢慢融化,水顺着屋顶和树梢往下滴落。
尼楚贺让穗儿拿了本《本草纲目》过来,闲着翻看。
忽然她想起了小宸,以前在府里,闲着无事就抱着化作猫的他,如今回来了,也不知道小宸跑去了哪儿。
昨晚小宸匆匆送她进来,就不见了踪影,那时候她有些不清醒,也不知道小宸说了什么没有。
习惯了小宸陪在身边,这会儿身边没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正思绪纷飞,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猫叫。
喜鹊咦了声,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只黑猫进来,“奇怪了,怎么又有一只黑猫?和小黑长得一模一样,小黑不是早就没了吗?”
尼楚贺一眼认出是小宸,眼睛一亮,立马抱了过来。
从外面回来的登梅也一脸疑惑,“还真是一模一样。”
两个丫头见尼楚贺高兴,对视一眼,喜鹊笑着道“以前主子也养了一只黑猫,只是几年前就没了,如今主子刚醒来,就又有一只黑猫跑了来,可见主子和黑猫真是有缘。”
登梅打量着眼前的黑猫,若有所思,“若不是知晓小黑不在了,奴才还真要把它认成小黑了呢,莫不是小黑泉下知晓主子醒来了,就投生在了这只黑猫身上,再次回到了主子身边?”
这话带了些玩笑的成分,尼楚贺淡笑不语,抚摸着小宸漆黑柔顺的毛发,“既然如此,就留下它吧,就叫……小宸吧。”
黑猫又喵地叫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轻眨,伸出粉色的舌头在她手背上舔了舔,乖顺地窝在她的怀里。
穗儿一脸惊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宸的脑袋,“这只猫真乖,一点也不怕生,比小黑有灵气多了。”
喜鹊不满地轻哼,“小黑可比这只猫有灵气多了,只是后来主子昏迷不醒,小黑就变得没精打采的。”说到这儿,神色一黯,“可惜小黑没等主子醒过来就走了。”
到底是相处了多年,喜鹊还是挺喜欢小黑的,一看见眼前这只猫就想起了小黑,心情不禁有些低落。
乌悦宸冲喜鹊喵地叫了声,听着像是撒娇。
喜鹊诧异地眨了眨眼,摸了摸它的脑袋,见它没躲,咧嘴笑,“还真是乖得很。”
登梅也忍不住摸了摸,这只猫却一点也不认生,很快获得了众人的喜爱。
郎中很快便来了。
主要就是看看尼楚贺“失忆”这事儿,这是雍亲王走前交代的。
尼楚贺本就是装的,郎中自然诊不出来,说的话含含糊糊,只说要慢慢恢复,或许什么时候就想了起来。
身体倒是无碍了,只需多休息,然后开了些补身体的药。
自然有人回王府把情况禀告了雍亲王。
躺了两三天,尼楚贺虚弱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些精神,看来果真是回到了京城,一切都慢慢好转。
眼见着康熙四十八年的除夕就要到了,今年的除夕注定只有尼楚贺与几个丫鬟还有小宸一起过了。
没了过去几年那些熟悉的人在身边,尼楚贺不禁怅然若失。
也不知如眉他们如何了,走前如眉哭的很伤心,活像她回不去了似的,还说要跟着她一起去找神医。
一向任性贪玩的乐之也哭的小脸儿像花猫。
尼楚贺好不容易才劝好了他们,让葛青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俩。
也许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
她把乐之当做自己的孩子,还真舍不得他,想到以后都见不到了,心情也变得低落。
除夕的前一晚,尼楚贺正在屋里看书,外面忽然传来请安的声音。
尼楚贺还在诧异,四爷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他说过要年后才来的,没想到这会儿就来了。
尼楚贺忙起身去迎,“给王爷请安。”
四爷将斗篷解下递给登梅,上前握住她的手。
因为屋子里烧着炭盆,尼楚贺的手暖暖的,倒是四爷刚从外面进来,双手冰凉。
尼楚贺忍不住缩了缩手,对方却握的更紧,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这几日如何?可有好些了?”
“已经好了。”尼楚贺低垂着头,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四爷眼眸一沉,将她打横抱起,坐在东边次间的软榻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认真看了几眼,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气色好了些。”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
眼瞅着四爷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一声猫叫陡然打破了寂静。
乌悦宸站在地上,浑身的毛炸起,冲四爷喵喵地叫着,竖瞳充斥着愤怒和敌意。
四爷眼眸一眯,盯着这只熟悉的黑猫,“那只猫不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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