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二哥会怎么和江雨说”
仔细想来,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谁去告诉江雨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温苒更是如此,她该怎么告诉江雨“其实沈陶和你分手的原因是因为我二哥”的这件事,所以沈陶才不肯自己去说,而是告诉了自己。
在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沈陶自己都没有办法面对,所以才选择让自己转达。
“幸村哥,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对于处理人际关系这一块,他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
“我会直接告诉江君的,作为朋友的话,坦诚相待是最重要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很多事情总是会很直接地告诉对方,将选择权交给对方。
所以即便是真田在关东大赛上选择去帮助青学的越前龙马,他仍旧选择了尊重真田的选择。
“嗯”她点了点头。
幸村则是宽慰道“相信你哥哥吧,而且江君也能够面对的。”
这是第一次,温苒单独找自己商量事情。不是找她哥哥,而是先找了自己。
这算不算他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呢?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苒苒,以后也像今天这样和我商量吧。”
他多么希望无论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是自己憋着,也不是找她哥哥,而是先找自己。
他不想做那个等到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之后才让自己知道的那个人,他要成为帮她解决问题、陪她度过难关的人。
“我以前没和你商量吗”
温苒喃喃自语,仔细思索着以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她找温榆的次数会比较多。
“是不是想不起来呢?”
他轻笑一声,温润的嗓音中夹杂着些许苦笑,“我很遗憾,没能成为你最依赖的那个人。”
说到底,他还是很在意他最喜欢的女孩最依赖的人不是自己。
“我”
她有些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咬着下唇,又担心在家里会被家人看到。
一听到他说的这番话,她心里是慌张的。
幸村舒展了眉头,看着她紧张的小表情,右手轻轻将她的下唇从牙齿当中解放出来,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的粉唇。
“可是我知道,苒苒在努力了,就像今天这样和我说,我很高兴呢。”
温苒如释重负,心情一放松下来就有点想睡觉。
在稍微转过头看了一下四周的回廊,确认了没有人之后,她朝他眨眨眼,并且开始撒娇,“抱抱!”
幸村有点惊讶,这几天她在家都这么小心谨慎的,现在居然主动求抱,他心中突然柔软了几分,伸手将娇小的少女拥入怀中。
埋在他的胸膛里,感受他的温暖,让她感觉很幸福。
“阿市,你好暖和”
“抱够了没有!”
温莱站在他们的面前,双手叉腰看着他们。
听到姐姐的声音,温苒马上就弹开了,姐姐正在她身后,满脸的严肃,镜片上沾了些许的水渍,身上还背着一个斜挎包,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姐姐”
温苒已经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胆量敢叫“姐姐”的,她呆愣在原地,脸上还有被人撞破**的羞赧。
“你们俩是都想死吗?”
如果从外面回来的人不是她,而是家里的其他大人,这两个人的事情就曝光了。
她的眼镜上面沾了些水渍,但不影响她对幸村的白眼。
“温苒你给我过来!”
“姐姐,我”
温莱懒得听她解释,揪起温苒的衣领,就带着她上楼,把她丢进她自己的房间里面,随后关上了门。
“给我好好睡觉!”
听到姐姐在门外的话语,温苒只能乖乖听话,待在房间里。
在解决完温苒之后,温莱下了楼,见到站在回廊上的幸村。
当她在看到他脸上的那股温和的笑容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出声警告他,“喂,不要以为我妹妹喜欢你,你就可以对她动手动脚的。”
“你们要谈恋爱什么的,我管不着,但是如果我想管,温苒就一定会乖乖听我的话。”
这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温莱并不是在随意说笑。
身为医学生,她见过太多青春期的少女是怎么样误入歧途,最后让自己的身体受伤。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部分都没有什么自控力,在她看来幸村也跟大部分人一样,都是禽兽。
幸村的脸色一时之间也变得很差,温莱所说的这些事情他当然清楚,如果不是对温苒的尊重和喜欢,他未必会这么清醒地克制自己。
他根本没有温苒内心所想的那么地良善,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善人。
“这一点,我想恐怕即便是温莱姐姐也无法干涉苒苒的人生吧。”
即便是在面对女战神一般的温莱姐姐,立海大的主上也能够很快镇定下来。
温苒的家人大概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很喜欢插手她的人生,哥哥温榆也好,还是现在出言警告自己的温莱也罢,都是一样的。
可姐姐毕竟是女战神,又年长他几岁,温莱扬起眉毛,抬起下巴,眼中满是桀骜,“干涉?我管教我自己的妹妹,还需要你来说三道四吗?”
晚饭时分她就注意到了,温苒一点胃口都没有,下午又是和幸村一起回来的,应该又是幸村这个小子欺负她妹妹了,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开始看幸村不顺眼。
不,应该从更早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小子不怀好意的接近温苒,还有他脸上那略带几分阴险的笑容,他不是好人!
“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幸村君你好像不是我们家里人吧?”
已经平静下来的幸村,很快从容地反驳了温莱的攻势,“现在确实不是,不过”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挑衅一般,“以后就是了。”
就是因为对方一开始就将带有攻击性的真实模样隐藏在温和平静的面容之下,温莱才会这么地看他不顺眼。
这样的人城府深,心思重,她不喜欢这样的人和温苒交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温苒那个又笨又呆,将来一定会被幸村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拿捏得死死的。
她的姑姑就是这样被日本男人给骗了,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地就去世。
“以后是不是还不一定”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姑姑,温莱的心里有些难受,表情也趋渐悲伤,随后她释然地说道“你别过于自信了,幸村君。”
“你应该知道温苒的母亲,我姑姑,她是怎么去世的”
“她当年就是被一个日本男人骗了,早早地离开了我爷爷心里有多在意这件事情,他就有多在意温苒这个外孙女”
“你觉得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还会同意吗?”
“你们俩的事情,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一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温明心的事情,一直是温家人心上的一块疤。
家里人对温苒的过度保护也是因为她是温明心唯一的女儿,两位老人家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同样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在温苒的身上。
在意识到自己被温莱姐姐用来和温苒的父亲做类比,幸村的心中极度不屑。
再怎么说他也不是那种在已婚情况下去哄骗其他女性结婚的人。
就算他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些事,就算是将来他也会有绝对的把握,让自己不去成为那样的人。
“温莱姐,我想,大概不是每一个日本男人都像温苒的父亲那样不负责任,更何况我和苒苒之间是互相喜欢,我对她从来就没有过欺骗况且,从交往开始到现在,我自认为我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哦?”
温莱的注意点在“行为”二字上,照幸村的说法,他应该还没有开始对温苒下手,她轻哼一声,“在她成年之前,不准碰她!”
总之她就是来警告一下这个小子,也顺带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他和温苒的事情,家里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准许的。
奶奶现在对他好,爷爷对他客气,爸妈和大伯以礼相待,也只不过是看在他是温榆的朋友的份上。
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温苒像她母亲一样,走她母亲以前走过的路,只怕会比自己的反应还要大。
此时幸村现在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如同清风明月一般,他一向不喜形于色,而内心作何感想就未可知了。
只是此时有一位不明真相的苏州市民路过这里,见到自家姐姐和自家部长在回廊上对峙,空气中弥漫着寒意。
求生欲告诉他现在回过头跑应该还来得及吗?
很快两人都注意到温榆来了,被他们同时盯着看,不知不觉间温榆的后背冒出了冷汗,只好硬着头皮道“姐幸村,你们在”
根本不等他说完,温莱转身就走,而他家部长依旧言笑晏晏。
“”
温榆咽了口水,幸村笑得越和煦,事情就更严重,“部长,你和我姐在聊什么呢?”
幸村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回廊下的景观,“苒苒有个好姐姐啊。”
该不会是被姐姐刁难了吧?
幸村也有今天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笑话他家部长,便听幸村又说了,“温,和江君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刚刚才和江雨打完电话,复述完整个过程,温榆已经感到筋疲力尽。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从房里出来打算煮泡面吃的,谁能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姐姐和幸村。
他轻咳了两声,道“和他说完了。”
“江雨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非常的无奈,可这就是现实。从电话那头他听出了江雨的沉默,可具体怎么样,需要他自己去消化和接受。
“不过江君自己应该也预料到了原因吧。”
对方的抗拒表现得这么明显的情况下,即便是幸村一个旁观者,都能够看出来。
或许是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心里还是不肯接受,还是不死心地现要求一个结果。
“可能吧。”
温榆摸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有点心虚,毕竟江雨的恋情好像是因为自己才走向了这个结局。
可他比沈陶坦诚多了,至少在面对江雨的时候问心无愧。
“那么,温。”温润的嗓音在温家回廊上响起,幸村道“可以再多告诉我一些关于苒苒的父母的事情吗?”
被丢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温苒也不敢再出去。
被姐姐撞见自己和幸村在一起,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吧。
正当她不安地思索着明天要怎么面对姐姐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竟然是江雨的电话。
“喂,小苒~”
听江雨的声音,好像没那么郁闷了,难道是二哥已经和他说好了吗?
“江雨你”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小爷我已经重生了!”
“”
“你别不信,小榆已经跟我说过了。其实我也早就想过这个结果,可能沈陶她就是没那么喜欢小爷我。”
“让你去帮我问,这事我做的不够妥当,你也挺为难的。”
“没事。”
她摇摇头,完全忘记了当时江雨任性地提出这个要求时,自己有多为难。
“总之,你看的开就行。”
虽然江雨的语调听起来轻松了不少,可温苒有些担心他在强颜欢笑。
“你放心吧,我和小榆还是好朋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小爷我拿得起就放得下。”
这时,听着江雨说的话,温苒反倒是释然地笑了,“我不担心啊,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除夕清晨,尚且在睡梦中的众人都被外面的炮仗声叫醒。
即便是已经醒了的人,也会因这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吓得突然心慌。
就比如温苒,没有弟弟喊自己起床之后她根本就不会起来。
早上是被外面的鞭炮声炸醒的,而她迷迷糊糊之中戴上自己的耳机又继续睡了过去。
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是切原,因为日本的春节是不放鞭炮的,所以当他还在睡梦中被这连续不断的炮仗声吵醒之后,马上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左顾右盼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同样被吵醒的还有不二,他意识到这是鞭炮的声音,只是现在也才六点钟,中国人会这么大一早就起来驱鬼吗?
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早起习惯的幸村,外面放炮时他正陪着温家奶奶在后院摆弄花草。
原先他有些好奇,在日本只有在驱鬼节时才会放炮仗,后来从温家奶奶的口中得知他们国家会在除夕的清晨放鞭炮,春节放鞭炮有着辞旧迎新之说,寓意对新的一年的美好向往。
所以当切原顶着他那一头软趴趴的黑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明显有些愣了一下。
可当切原开口说话之后,他也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切原赤也。
没有用发胶固定头发的他还真是让人有些认不出来。
“部长!”
切原在见到他家那个从容自若的部长之后,也能安下心来,“外面是发生了什么?”
“放鞭炮而已,切原你冷静一点。”幸村安抚道。
虽然温家很大,但一大早在人家家里吵闹,确实不太礼貌。
“鞭炮?是在驱鬼吗?”切原不知道中国的传统,直到幸村向他解释过后,方才明白。
等到温苒起床已经十点过后了,今天是除夕,舅妈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阿棋哥哥会带女朋友回来”,为此她对阿棋的女朋友一直都抱有一种期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她起床之后,温榆和幸村都不在,不仅如此,就连不二和切原也不在。
他们四个难道都背着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了吗?
她从厨房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向着里面问道“舅妈,哥哥他们都去哪里了?雪球怎么也不在”
见状,温太太一边擀面,一边答道“他啊,带着他的朋友们去镇上买炮了。”
“居然不叫我!”她在厨房外面撅嘴,“太过分了!”
“还不是因为你睡着不起。”温老太太端着一旁菜过来,筷子的背面还敲了敲她的脑袋。
“呜!”
她做了一个鬼脸以示抗议,随后看着温老太太手里端的那盘菜,“好香啊,奶奶,我也要吃”
“只能吃一口。”温老太太夹起一块年糕喂给她。
“好吃再给我吃一块嘛”
她还想再吃一块年糕,可是厨房的门被温老太太关上了。
新年还没开始,她就已经到了人见人嫌的地步了吗?
“这些炮仗应该够放了。”在结算清点时,温榆一个人喃喃自语。
当他转过身去时,他的学弟兴冲冲地拿着好几种炮仗过来,“呐,前辈!买这个吧!”
就连不二和幸村的手上都拿了几把烟花和仙女棒。
他叹了一口气,把他们选的全部都收了下来一起结算,顺带神色复杂地问气不二和幸村“你们俩,会喜欢仙女棒吗?”
“那是给苒苒拿的。”
幸村解释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叫她,总得给她买上一份。”
“其实”
犹豫了片刻,温榆还是决定说出来,“她喜欢玩那个。”
“那个”就是切原手中的一飞冲天炮。
“”
幸村挑了挑眉,随后将他替温苒拿的仙女棒放了回去。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不二,“真看不出来啊,苒桑竟然是这样的个性吗?”
“她虎得很。”温榆像是早就习惯了,在外人面前毫不留情地揭她的短。
“是啊是啊,不二前辈。”
切原也在一旁符合,“那家伙上课的时候老是睡觉,每次都被老师叫到黑板上去做题,真是丢脸啊”
“还有这样的事情?”不二来了“兴趣”,托着手摸摸下巴,“真看不出来呢。”
“对啊,不二学长,你不知道”
切原眉飞色舞地说着温苒的某些“丢人”行径,“那个家伙她就算是体育课也总是悄悄躲起来不去跑步”
“赤也,你要的飞天炮是这个吗?”温榆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切原,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傻孩子还没看出他被不二故意套话了吗?
切原背对着幸村,所以看不到现在幸村的眼神,身为学长他觉得很有必要解救一下他。
不二在心里笑了笑,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地保持着笑脸。
并且在温榆看他的时候,依旧保持着无辜的那张可爱笑脸。
只能说温榆这波救得很及时,幸村微微笑了笑,收敛起眉宇间的危险气息。
温苒上课睡觉的事情他先前也听说过,他也说过如果她早上起不来的话,可以不需要这么早起的。
网球部七点钟的晨训,为了和他们一起上学,温苒常常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平时上课时总是精神不好。
终于从幸村的目光之中解救了自己学弟后,温榆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最后在结账时,竟然会遇上沈陶和她的母亲。
前两天沈太太闹上门来的事情他从姐姐那边听说了,因此他对沈太太这样没有礼貌的大人是没有好印象的。
加上沈陶的事情,让在场的气氛都有些尴尬。
同样在场的幸村也认出了沈陶,观察到温榆的动作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异样。
倒是这位女生,在见到温榆之后自己的表情有些怪异,一直在刻意避开和他们的目光。
待温榆一行人离开之后,沈陶才能回头去看他。
其实从那天落水之后她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还是喜欢温榆那样的,学习成绩优异,长相帅气的男生。
她不否认江雨对自己很好,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或许自己对温榆真的是一厢情愿的喜欢,也知道这份喜欢无论如何都无法开花结果。
依照温榆的个性,他一向重感情,看重家人朋友,是不会再和自己有什么交集的。
前一秒在她选择答应江雨时,她还在不断地催眠自己,以后说不定就会喜欢他了。
而下一秒命运就打了她一巴掌,并且嘲笑她“谁让你意志不坚定呢?”
不知为何,反而是通过这次的事情让她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决定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欺骗自己,也不要试图通过强行说服自己让自己去接受现实。
这是她做出的选择,她不后悔。
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中经历了深刻的悲伤,醒来后尤有浓烈的不甘,可那到底也是一场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