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无疑是漂亮的,漂亮之人总有相似之处,所以这么些年她从来没有怀疑对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
侯夫人字句斟酌:“就是,你……”
她叹口气,艰难说出那个称呼:“你,生父,的弟弟和弟妹他们来绛平侯府找我,说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自己侄女儿。”
“你生父生母又早逝,所以想替你生父生母看看你。”
平心而论,侯夫人认为姜家人有权利见姜笙。但私心而言,她并不想让姜笙和姜家人扯上太多关系。
于是侯夫人说:“但如果你不想见她们,娘会帮你处理好。”
这个事情姜笙知道,在原书中算是个重点线。原来是在这个时间点发生的吗?
表面上姜家是说来看看姜笙,其实究其原因,不过是姜家有个堂哥过了乡试提前上京,等待开春的会试和殿试。
他们在京城无人,一是经济紧张,二是想让姜笙帮忙劝绛平侯,给他们开个后门,或是找个老师透透题目补补习。是故才想到了早逝大哥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儿。
自然,他们也去找过姜羡,但被姜羡拒绝了。
原书中原主为了表示自己情深义重,见了姜家叔婶,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她当然没答应帮忙,最后又闹出很多事端。
于是姜笙说:“不见。”
在她这里,名声没有用,倒是后续一堆事情麻烦死了。
侯夫人略松一口气,手也慢慢放下来,交叠平放在自己的裙摆上。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姜笙看似仍旧该如何就如何,但她一直觉得对方就是疏远了自己。
侯夫人应下:“娘派人和他们说。”
想了想侯夫人又补充:“左右他们没养过你一天,也不是你亲生父母,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只要你愿意,永远是侯府的姑娘。”
“好。”姜笙告退。
回到玉笙院后,山奈刚把绿阶书肆的书摆上桌子,偏头见到姜笙:“姑娘您回来了?这些都是看门的尤婆婆送来的,是您买的吧?”
姜笙说是。
“您买这么多书做什么?放这里可以吗?”
原主是不爱看书的,若有闲书也是几本话本子,玉笙院便没有设书房。
姜笙想了想:“偏院稍微收拾一下,收拾个书房出来吧。”万一以后还要堆其他的书。
如果柳宅卖给柳予安,暂时自己的东西都要堆在玉笙院了。
山奈应了。
姜笙今天忙了一天,虽然有马车,还是有些累了,很早就歇下。
翌日她才悠悠翻起她买来的书。
其中四本都是医书,医书没什么所谓,姜笙不过就是看看这个时代的医学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她不知道的知识。
如果有的话,善仁堂还有个柳郎中是现成的老师呢。
姜笙打着柳郎中的主意,殊不知柳郎中也打着她的主意。
山奈从外采买回来又说了:“姑娘,外面有个小丫头找您。”
姜笙放下书:“小丫头?”
“真是个小丫头,六七岁的模样,手里拿着块点心,和我说话的时候点心碎还在嘴边,可爱极了。”
山奈回忆起时,不禁一笑。
姜笙忽然问:“多可爱?”
山奈描述:“脸上胖嘟嘟的,感觉可以掐出水来,就是很可爱。”
姜笙半开玩笑:“那你去掐了没?”
山奈嗔道:“奴婢是这么没礼貌的吗?”她可是很矜持的!
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拿着东西呢。
姜笙叹:“那多可惜啊,要不我给你寻个如意郎君,你也去生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掐。”
山奈面色一红:“您真是越发闲了,还来取笑奴婢,有时间还不如弹弹琴绣绣花。”她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姑娘碰些琴棋书画之类的。
夫人还说要教姑娘管家之事的,但拗不过姑娘,也被姑娘推拒了。
姜笙认真询问:“你们的婚事是归我管吗?”
好像按照这个时代的制度,应该是吧?山栀十九,山奈十八,虽然姜笙是觉得很小,但在这个时代确实可以嫁人了。
山奈低头:“是呢。”
何止归姑娘管。
她们是等着自己姑娘出嫁做陪嫁,有可能还会抬给姑爷做妾室。
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一家子都在侯府做事情,肯定比外头的好拿捏。将来若生了孩子,也抱在主母膝下,跟亲生的没什么不同。
但山奈不想啊。
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姜笙不知道山奈所想,还在说:“你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我去给你们提亲,当然如果没遇到就慢慢挑,我绝对不逼你们。”
“哪有女方主动提亲的?更何况您自己都没嫁人呢。”山奈情绪低落下来,“您越说越起劲了,我不和您说……
“那个小丫头传话让您午后若有空,去善仁堂一趟。”
她心情不好,竟然也没有多问,为什么有人找自家姑娘去善仁堂。
姜笙不明所以地看着山奈进偏院的背影。
用了膳后,姜笙带着纸笔去善仁堂。
可能是约好的人还没来,善仁堂只有柳仲然正在给一个中年男人望诊,药童在旁边写着什么。
余光看到姜笙,柳仲然也没停下,自顾全部完成手头上的事情才说:“姜姑娘来了。”
药童给中年男人药方:“您到药铺抓这些药,一日二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不出三日就能痊愈。”
“谢谢谢谢。”中年男人忙用自己已经破了黑色口子的手接过,“您……”
柳仲然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说:“你这是小病,随便看看罢了,钱拿去抓药就行。”
“这怎么行?”中年男人窸窸窣窣翻出一个沾了灰的布袋,然后从中掏出一把铜板,“您看可以吗?”
柳仲然便随手收了一个铜板:“可以了。”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自己破旧的长衫,鞠躬诚挚道:“谢谢您!”
站在一旁的姜笙忽然想起来姜羡说的话——
[郑尚书就曾经想让柳仲然入尚书府邸当府医,不过被拒绝了。柳仲然说他希望能为黎民百姓做一些事,若是入了尚书就不太自在——他应该还算是个挺清高的人。]
姜笙现在好像有点理解这句话。
换作她,绝对做不到这样。斗米恩升米仇,若次次如此,哪次从一个铜板到两个铜板,指不定人家还要说自己争黑心钱。
人心难测,她受不了这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