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一柄利剑,狠狠刺穿了南宫喻的胸膛。
寒意自心底蔓延至全身,他攥紧了缰绳,手背上青筋暴起,唇边蔓延出无奈的苦涩笑意。
是了,相隔几个月未见,他于她而言,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吧?
相比之林泽带给青瑶的安全感,南宫喻接下来能带给夏云婉的,恐怕只有心慌和失望。
可这一切明明都是他自己选的,哪怕要面对她的情绪崩溃,哪怕要面对她的心灰意冷,他,其实都不应该是抱怨的那个人。
深呼吸调整着情绪,迎着林泽迟疑的目光,南宫喻勾了勾唇,只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有青瑶在能让夏云婉放松一点,就当是他,送给她的最后一次礼物了吧。
提早安排在沈府周围的人手已将看守青瑶的两人以同样的待遇绑了起来,听到府外杂乱脚步声的翊王,也如同受惊的兔子,不由分说抓起夏云婉,翻身上马。
待翊王带着夏云婉从沈府出来时,正巧与南宫喻和林泽撞到一起,紧随在林泽身后的青瑶呼吸一滞,凝视着夏云婉的褐色眼瞳中,满是哀愁和悔恨。
她就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翊王,一定不会放过绑架夏云婉做人质的大好机会!
见到南宫喻,翊王意味深长的瞥了夏云婉一眼,嘲讽道:“哎呦,这不是本王的弟弟辰王吗?天寒地冻的,三弟怎么有空到这荒废的沈府来散心了?”
望着夏云婉紫红的脸色,望着夏云婉凌乱的发丝,南宫喻心疼的仿佛快要滴出血来。
天知道她刚刚都经历了什么,噩梦般的一切,似乎已彻底击碎了她全部的希望。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身子软绵绵的,在漫天飞雪和狂风之中,若不是有翊王紧紧拽着她,恐怕她已经跌下马了,可即便如此,她琥珀色的眼瞳中,竟也没有半分畏惧。
她双唇毫无血色,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望向南宫喻时,也没有出现丝毫惊讶神色。
她不哭不闹,不挣扎也不抵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世界也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翊王的手下已齐刷刷聚集在他身后,南宫喻的手下及沈家军亦团团将南宫喻簇拥在中央,空气一瞬间凝固了,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林泽清了清嗓子,南宫喻才终于被拉回思绪,他移开目光,脸上神色逐渐恢复淡漠。
成败在此一举,他们为此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总不能因他的私念,功亏一篑吧?
半晌得不到回应,翊王挑挑眉,挑衅道:“怎么?三弟是被本王猜中了心思不敢说话了?”
“二哥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南宫喻勾了勾唇,“翊王的头衔,早就该摘了吧?”
从翊王夜袭东宫开始,皇上对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翊王的身份,自然也不再承认了。
若不是翊王一直躲着没能被宫中的人抓去押入大牢,他又怎么能有今日的嚣张神态?
翊王目光冷的仿佛可以射出箭来,他盯着南宫喻,唇角不由自主微微向上扬起。
“父皇都还没有说什么,三弟这话未免也太伤本王的心了,想当初我们兄弟两人也是关系很好的,甚至也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怎么现如今……”
“二哥的心愿,就没必要带上我了吧?”南宫喻并未端起王爷的架子,却是赶忙打断了翊王的话,“也亏得二哥还记得父皇,不知道那一晚,二哥是不是对父皇也起了杀心啊?”
因为发了誓不再踏入皇宫半步,南宫喻得到的消息,都是白文清和林泽打探来的。
皇上和皇后现在的情况如何,南宫喻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他们都被翊王给气病了。
甚至连一向坚强的太子,都因太子妃的黯然神伤,整日闷在府里,朝臣们已有许久没再上过朝了。
如果再不抓住翊王,任由他胡作非为下去,这长安城,迟早会成为敌军的营地。
翊王脸色变了变,紧箍在夏云婉腰间的手不由自主加大了力度,夏云婉吃痛的低呼一声,旋即别开脸,强忍着眼泪,咬到嘴唇都快要出血了。
她本不想让南宫喻看见自己的狼狈,可她却没想到,自己无意的别开脸,却向他展示了更多伤疤。
看着夏云婉脖子上被翊王掐出的痕迹,南宫喻只觉得胸口处怒意翻涌,而身后的林泽和青瑶则难受的移开了视线,谁也不愿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林泽靠近南宫喻身边,压低了声音:“王爷,我们要不要先把夏六小姐救过来?天气这么冷,夏六小姐身子本就弱,万一……”
“不需要。”南宫喻深吸一口气,近乎咬牙切齿,“我不会让她出事的,我们还要等。”
他们要等待能万无一失抓住翊王的最佳时机,他们也要等待翊王放松警惕的时机,而身为人质的夏云婉,就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哪怕南宫喻的心已为她碎成千万片,在成功即将到来之前,他也会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翊王嘲讽的勾了勾唇:“刚刚气焰还挺嚣张的,现在又在哪里嘀嘀咕咕讨论什么呢?三弟啊,你不要以为本王真的怕你,本王只是不屑于回答你的问题而已。”
“答案自在每个人的心里,我也没有强迫二哥给出答案。”南宫喻微微一笑,并悄悄朝林泽打了个手势,“二哥不应该还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吧?”
“南宫喻,本王劝你说话小心一点,本王今日也是有备而来的,你真当本王愚钝吗?”
“若二哥愚钝,就不会有夜袭东宫这件事了,二哥若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现在回头?”翊王被气笑了,“南宫喻啊南宫喻,亏得本王还一直觉得你是聪明人,若换做是你做了这些事,你现在还会回头吗?”
胜利在即,当你与想要的一切只差了一步的距离,哪怕再危险,应该也不会轻言放弃的。
南宫喻挑挑眉,调侃道:“雪景虽美,但二哥可知,长安城内的百姓有多久没有像二哥这样自在的踏雪寻梅了?看二哥的脸色,我想,二哥想要的梅花,应该也没有寻到吧?”
翊王怀里的夏云婉身子不由自主微微一颤,旋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耳畔似乎还回响着翊王刚刚问她的问题,夏云婉沉寂已久的心,在这一刻莫名躁动不安。
南宫喻对翊王的行动了如指掌,会不会真的是他故意布下了这盘棋呢?
冷冷的雪落在她的发顶,也落在她的脸颊,可她却感受不到寒冷,只余下心痛。
他,应该不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