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微微发颤:“皇上!您……”
“朕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了。”强压下声音里的哽咽情绪,皇上含泪凝视着南宫喻,低声道,“辰儿,把头抬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朕不想再看到你这般懦弱的模样。”
“父皇,对不起。”南宫喻抬手抹掉眼泪,努力笑了笑,“儿臣只是突然想母妃了。”
“你的情绪,朕都能理解,朕又没说不答应你,只是想问仔细些,你这又是何必呢?”
“父皇的意思是,您愿意为儿臣指婚了吗?”
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南宫喻激动的牢牢抓住了皇上的手,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只要皇上肯下令,夏云婉就只能是他南宫喻的王妃,从今往后,他再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皇上点了点头,“朕答应你了,姚公公,去准备笔墨,朕要下旨,为辰王指婚。”
“是。”姚公公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咱家这就去准备,皇上要注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太医说您不可过于激动,等晚些时候,太医还会再过来把脉的。”
“朕都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朕先把辰儿的事情处理好,这样朕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多谢父皇1
南宫喻满心欢心,皇上话音未落,他便直接跪在皇上面前,规规矩矩朝皇上磕了个头。
指婚是皇上赐予的大恩,哪怕是皇子,也理应表示出应有的尊重。
看着南宫喻脸上逐渐明朗的笑容,姚公公就知道,南宫喻并未真正将皇上的病情放在心上,或许是皇上刻意在他面前掩饰着不适,但姚公公心里的刺,到底还是拔不出去了。
辜负了沈将军,皇上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了,却还要在临终前,为南宫喻欠下人情债。
望着南宫喻还像个孩子似的不懂事,姚公公一边磨墨,一边叹气道:“辰王可知,皇上今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皇上的这份恩情,辰王理应铭记于心,时刻作为警醒。”
“姚公公1皇上面色一沉,“差不多就打住吧,朕都没说什么,你哪里有这么多话?”
“皇上恕罪,咱家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说句冒犯的话,咱家是最懂皇上心思的人,皇上何曾为谁这般委曲求全过?您心里始终觉得亏欠了辰王,可您也应该让辰王明白才是埃”
姚公公的话压抑在心里太久了,面对南宫喻的冷漠无情,他也几乎顷刻间爆发了。
南宫喻皱了皱眉,不顾皇上的阻拦,追问道:“姚公公何出此言?”
“辰王,咱家说话可能直白了些,还请您别放在心上。”姚公公苦涩一笑,“您可知皇上此番得罪了多少人?您这样的条件,是让皇上这一生,心下都不得安宁埃”
在宫中,特别是在皇上面前,提及死这个字是格外不吉利的,姚公公的规矩也十分严谨。
皇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辰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他最近是照顾朕照顾的太疲倦了,好几个晚上都没能睡个安稳觉,想必心里也憋着口气无处撒呢。”
“皇上这话可就折煞咱家了,照顾皇上是咱家分内之事,但咱家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
“父皇。”南宫喻哭笑不得,“您还是让姚公公把话说完吧,儿臣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姚公公一向是沉默寡言的,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狐狸,也难得展现出他这样诚恳的一面。
见皇上默许了南宫喻的话,姚公公深吸一口气,喃喃的絮叨着:“对辰王来说,皇上的一道圣旨,只不过是给您吃了颗定心丸,但您可想过夏大人和恒国公的感受?”
南宫喻微微一怔,他偏头望向皇上,试图从皇上眼中读懂答案,但皇上却选择了回避。
“先不说夏六小姐那边是否心甘情愿,如果夏大人已经把要议亲的消息传递到了恒国公府,甚至恒国公心中已经有了定论,那皇上的这一举动,无疑是让他们对皇上有了偏见。”
对夏侯远来说,夏云婉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嫁给不爱的人。
对恒国公来说,有了皇上的圣旨,他若已答应了夏府的这门亲事,便会被人传出试图要和皇子一争高低的闲话,不答应夏府的这门亲事,恐怕也会被人说成是惧怕皇宫的压力,连昔日的伙伴都能轻易辜负。
如此一来,皇上被夹在夏府与恒国公府之间,还要承受朝臣和百姓的压力,难上加难。
南宫喻显然之前没想到这一点,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白文清拦着他进宫的缘由了。
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父债子偿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为了一个夏云婉,南宫喻不但将自己逼到了悬崖边缘,甚至还将一直保护着自己的亲人,也顶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南宫喻声音发颤:“父皇,是儿臣不孝,您为儿臣付出了这么多,儿臣也不想您背负着太大的压力,若真如姚公公所说,这圣旨,您还是别下了吧……”
“无妨。”皇上无奈的笑了,“姚公公是在吓唬你,你难道听不出来吗?朕做的决定,朕自己心里有数,姚公公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呢。”
另外的可能,就是南宫喻求皇上下圣旨来的及时,夏侯远还没来得及把消息递过去。
恒国公若不知情,那皇上与恒国公府之间就产生不了利益关系,夏侯远的脾气秉性皇上还是了解的,他是典型的敢怒不敢言,纵然心里有怨气,也绝不敢做出什么谋反之事。
只可惜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也没精力和耐心,去劝说夏侯远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了。
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尽早去跟沈毅会和,表明自己对沈毅的亏欠吧……
见皇上已明显有了倦意,南宫喻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父皇,您的恩情,儿臣此生定不会忘,姚公公这边,也请您放心,儿臣会与太子殿下商议,照顾好他的。”
“多谢辰王关心。”姚公公头也没抬,声音冷冷的,“皇上已经很累了,辰王若无其他要紧事,还是趁早回静柏府吧,夜里风凉,辰王当心染了风寒。”
姚公公阴阳怪气的话,南宫喻并未放在心上,他不舍的瞥了皇上一眼,这才转身大步走出了寝宫,而姚公公也毫不留情的直接在他身后重重关上了门。
当夜风迎面拍在脸上,南宫喻抬起头,仰望着夜空中闪亮的星星,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婉儿,你一定要等着我,你的婚事,我劫定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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