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大批衙差冲入院中,二话不说直接抓住了凝雪,顿时吓得她大吼大叫,“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未来可是要进宫当娘娘的!”
衙差鄙夷地朝她吐了口痰,“啊呸!一个残花败柳,还想攀龙附凤!”
“你少胡说,我是正经的黄花闺女,你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妇人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如泼妇一般哭闹着,“要命喽,你们已经抓了我的丈夫,怎么还要抓我女儿,你们还讲不讲理了~”
衙差懒得与这妇人做纠缠,索性将她一脚踹开,直接抓着凝雪走了。
纳兰殊看着他们将人抓走,联想到了公子华对衙差说的那些话,于是对掌柜问道“这女人与县官之子是何关系?”
掌柜冷不丁打了寒颤,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他差点将一个残花败柳送给纳兰本家的人,赶忙回答道“还能是啥关系,那少爷喜欢得不得了,好几次将她接去过夜,现在就差一个名分了。”
闻言,纳兰殊抬头看着满目的风筝骨,陷入了沉思。
回到客栈中,纳兰殊直奔花不语的客房,急着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诉她,却不想已经有人先一步找出了真相。
花不语见他急匆匆的模样,忙招呼他坐下,说道“阿殊,辛苦你了,坐下喝杯茶吧。”
她随手倒了一杯茶,端到他的面前,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华顶云雾。”
书童从蕊息的屋子里找出了一件精美的裙子,找到时看样子是被胡乱塞在床底下,翻开后发现里面藏着面纱和一双手套,那手套很厚,一般是贵族在寒冬用来保暖的物品。
“先生,我已经查过,那丫鬟今日未时曾向掌柜告假回家,可惜正巧碰上了我们来住店,便被掌柜留了下来。”
听书童如此说到,花不语想起了到两次见她的时候穿着不一样的衣服,恍然说道“难怪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原来是准备回家了。”
公子华有节奏地敲着手指,道“我猜想,她是准备将赃物带回家,可惜临时被叫过来,谁知道藏在身上的赃物会落在了这间客房内。”
纳兰殊哼呲了一声,不悦道“单凭你的想象,就能当做事实吗?”
公子华使了个眼神给书童,示意他继续说。
书童点了点头,缓缓道来“我为先生去买药回来时,正巧碰见了那个丫鬟在走廊里找东西,模样有些焦急,所以我对她的印象比较深,我估摸着她大概是换衣服时,才发现东西不见了,才会四处寻找。”
纳兰殊眸光紧盯着书童搜出来的衣裙,想起了蕊息妹妹身上的那套衣裙,以及衙差将人带走的说的那些话,加上公子华查到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能连贯得起来,确实像是案件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蕊息有个妹妹,与县官之子有着密切的关系,我想,这对姐妹与这个案件脱不了关系。”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公子华对书童吩咐道“去将这些东西送去给楼下的掌柜,再提醒他们查一查那两百两银子的来源。”
花不语看向他,不解地问道“既然是你查出来的,为何不亲自出面?”
他轻笑道“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只求默默无闻得安宁。”
经公子华的一番详细的交代,纳兰殊整个人被忽略了,他瞅着这两人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心中隐隐不安,只好低头不语地喝着茶。
翌日,店小二被放了回来,而蕊息却没有回来,甚至连那些商贩和制作风筝的手艺人都被赶回了家,可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掌柜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后悔自己招了这么个人进来做事,但又忍不住感慨,“这么乖巧的丫头,怎么会犯这种事情,可惜啦真是可惜啦~”
店小二正憋着一肚子气,听这个时候掌柜还为她说话,委屈地抱怨道“掌柜的,你怎么还向着她,她可是杀人凶手,还害得我被关了一夜,同样是你的手下,你怎么能厚此薄彼?”
掌柜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道“你个败家玩意儿,能跟人家比吗?人家赚的工钱全都拿去好歹供养一家子,你呢,有给过你爹娘一个子吗?”
店小二揉了揉脑袋,反驳道“那是她傻,甘愿当个赚钱的工具,你没瞧见她那个妹妹,穿的比官家小姐还要好,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那一家子还不得吸干她的最后一滴血。”
“死小子,你们共事了这么久,怎么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不管咋的,你必须跟我去送她最后一程。”
“掌柜的,你就别瞎操心了,蕊息那丫头贼着呢,这会儿县太爷可不敢杀她。”
掌柜迷糊了,花不语也感到疑惑,她将吃剩余的灌汤包放下,用手支着脑袋看向那小二,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店小二摩挲着下巴,贼兮兮地说道“蕊息那丫头怀孕了,说是县太爷儿子的骨肉,县太爷刚失去了儿子,心里虽恨不得将蕊息千刀万剐,可那肚子里装的是他的孙子,他即便再恨,也得忍了。”
禽兽!掌柜心中暗骂,那混球什么时候糟蹋了蕊息,蕊息虽然生得不漂亮,但好歹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他也真不忌口,辣手摧了姐妹花。
花不语垂下了眸子,脑海中浮现出蕊息低眉顺目的模样,不禁对她产生同情,一旦她诞下孩子,那县官肯定会立即杀死她,她最多只能给自己争取几个月的活命时间,不!如果她杀死县官之子的目的单单是为了泄恨,那她断然不可能会留下这个孩子!但如果不是……
意识到不对时,她突然站起了身,抬步向正堂门口走去。
见此,纳兰殊立即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先生……”书童看着这两人一声不吭地离开,一阵莫名其妙。
“随我一块去看热闹。”公子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抬起一只手,书童托着那只手,将他从椅子上扶起来。
蕊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被当做活祖宗供养起来,虽背负人命,过得日子却很舒适,当然,除了被禁足。
县官盯着她的肚子,面上的表情凝重,儿子被眼前这个女人所杀,但他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反而要将她好吃好喝伺候着。
不过,这个女人最好没有骗他,否者他……哼哼!
“县太爷,我既然想活命,就一定会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你再这样派人盯着我。”说着,她揉了揉肚子,并用挑衅的目光投向县官,“我的儿子、您的孙子会害怕的。”
县官哼了一声,气得拂袖离开,在离开之际,对看守的人特意吩咐道“看好这个女人,要是让她跑了,或是弄掉了本官的孙子,本官就摘了你的脑袋。”
“是,大人。”
在县官离开后,两个看守的人在门上落了一把锁。
县府的大门进不去,花不语只好爬到了围墙上,当看着门上的那把锁,不由蹙起了眉。
公子华看着趴在墙上的那道人影,噗呲地笑出了声,道“姑娘,你若想见那丫鬟一面,这样子恐怕行不通。”
听到下面传来到着笑意的声音,她跃下围墙,双臂环胸地看向他,道“怎么?难道你有办法?”
公子华看向书童,突然变得笑眯眯。
书童一阵恶寒,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直摇头,“先生!我不要!”
面对着公子华出的馊主意,书童泪流满面,这是对他裸的羞辱!
午后用膳的时间段,府内看管最为松懈,尤其是在闹出了人命的后院,更是无人敢踏足,书童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府内无一人发现。
府中的丫鬟没人愿意给蕊息送饭菜,一来因为她是杀人凶手,二来因为她的肚子里孩子尤为金贵,要是出了个好歹,首先怪罪的就是送饭菜的人,她们自然是能推给别人则推给别人。
于是,几人推脱之后,饭菜成功地落在了书童的手中,她们看着他眼生,便以为是新来的丫鬟,便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说道“既然是新来的,我便教你些规矩,在府里做事,嘴巴得闭紧了,什么话该说不该说都不能说,知道了吗?”
书童低着脑袋,掐细了声线,答道“知道了。”
“还有,这个活以后就归你干了,不要多嘴多舌的,听到没有。”
书童点了点头,脸上的笑都快崩开了。
看守的人见丫鬟来送饭菜,未有怀疑便直接开锁让人进去了。
见有人送饭菜来,蕊息只是抬了抬眼皮,却不想丫鬟突然塞给她一个指甲般大小的药包,她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丫鬟对她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家先生说了,姑娘你的遭遇他很同情,也懂你的心思,既然自己活不了多久了,那就得把握住机会,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蕊息紧紧盯着手心的东西,眸中一片迷茫,呢喃道“该做的事情……”
花不语等人蹲守在府外,从书童扮作丫鬟偷进府时,她就猜测这书生的用意,可想了许久,也不知他的目的为何,只得问道“你究竟作了什么打算?难道你的书童能将她带回来不成?”
公子华摇头,答道“我只是告诉她,该怎么样从县府内堂堂正正地走出来。”
“你的心思诡异,总是让人难以捉摸。”而这样的人,是最危险的。
感觉到对方对自己产生了警惕,公子华低头轻笑道“你我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总之,我不会有害你的心。”
她挑了挑眉梢,笑着问道“那离开了这条绳子呢?”
公子华黑眸柔光温润,但笑而不语。
看两人再一次相视而笑,一旁的纳兰殊沉下眸色,不禁握紧了拳头。
果然如公子华所言,半柱香的时间后,在衙差的拥簇下,蕊息走出县府的大门,坐上了为她准备的轿子。
街上的人看见许多衙差护送着一顶轿子,不禁对轿子里的人产生了好奇,背地里对着轿子指指点点。
“难不成县太爷纳的小妾?”
“不,县太爷刚死了儿子,哪有纳妾的心情,我猜是京城来的某位大人。”
轿子停留在自家的破房子前,蕊息的父母一见这阵势,还以为是来了贵人,忙躬身迎接,当看到从轿子里钻出来的人时,两张脸很有默契地拉得老长,男人动手就要去打蕊息,却被衙差阻止了,并厉声警告道“刁民!竟然敢在我们面前动手!告诉你,你的大女儿现在金贵得很,你要是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等着将牢底坐穿吧。”
男人吓坏了,不敢再动手,妇人如毒蛇般的视线落在蕊息的肚子上。
蕊息冷漠地看着这对夫妇,“女儿一直感激你们的养育之恩,今日前来,是想与你们吃顿饭,并拿回自己的东西。”
妇人咬了咬牙,想发火却又不敢,她哪有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她家乖乖的。
衙差守在院子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房子,也不许任何人外出。
花不语只能翻墙而入,整个过程不沾尘土,纳兰殊作势也要跟着,却被公子华拦下,并对他一顿冷嘲热讽,“纳兰家主何时变成了一只跟屁虫?传出去,岂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纳兰殊一顿,冰冷的眸光冷飕飕地射向他,“阁下认错人也这么理直气壮吗?”
“开始我还不确定,但现在我确定了。”
纳兰殊眯起危险的眸子,暗红色的袍子在风中烈烈作响,质问道“你一路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我说过,我只想活命。”他目光真诚,可惜笑意不达眼底,让人很难判断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凝雪斜靠在门上,手里摇着绣花团扇,看着蕊息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屋子,阴阳怪气地哼气,“别忘了,你是拖了我的福才怀上这个孩子,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妹妹。”
蕊息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凝雪见她没意思,便扭着小蛮腰走开了。
她没有收拾要带走的东西,而将房间整理的整整齐齐,然后默不作声地坐在床榻的中间,随后将藏在袖中的药包拿了出来,这一幕却正巧被花不语给看见了。
她迅速抓着蕊息拿着药包的手,低头看着药包,蕊息募地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花不语,惊讶不已,“贵客?!”
花不语闻着拿药包的气味不对,眉头一蹙,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你真的这么恨你的家人吗?”
蕊息一怔,笑了,“贵客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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