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音跟陆志森刚认识的时候,她第一次来陆宅,见到过陆父。
他时常穿一件白色的棉质衬衫,举止温和,因为常年练字,身上总有股墨水味,很温柔。
他是陆景霄的生父,却不是陆志森的。
陆志森是长子,后来陆夫人离了婚,又跟陆父有了陆景霄,之后才搬进的陆宅。
叶心音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突然。
尽管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叶心音还是觉得难过,“是因为什么原因走的?”
“意外。”陆夫人轻描淡写,“他一生节俭,丧事没有大办,所以少有人知。”
难怪。
难怪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叶心音又想,跟父亲牵扯到的命案,背后的受害者会不会就是陆父?
可随即一想,又不对。
如果真是,陆夫人不可能还这么待见自己。
别人不知道,她作为枕边人,难道还不清楚陆父是怎么死的么?
陆志森藏得再厉害,也不可能逃过这么多人的眼睛。
但如果不是,为什么陆景霄会把受害者藏得那么深。
叶心音想不通。
“自从他走以后,家里就彻底乱了套。”陆夫人突然开口,打断了叶心音的沉思,“他们两兄弟从小就不太好,老陆走了,他们俩就跟仇人似的,见面就掐。”
叶心音顺势问,“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还不是志森,你了解他的脾气,最爱以父亲的姿态做兄长,从小就对景霄不待见,老是欺负他,景霄懂事,也没怎么还过手,有时候为了顾及到我,也会跟志森来往,可是自从几年前老陆去世了,他们好像就断了似的,我每每看见他们就难过。”
叶心音垂下眼眸。
她竟然无法反驳。
明明曾经很爱过那个男人,可是现在把他说得一无是处,她也找不出破绽。
爱一个人的时候他浑身光辉,不爱了就一无是处。
陆夫人又说,“老陆跟景霄的性子一样,处处隐忍,之前我跟志森父亲的时候,他败光我的家产,是老陆救济的我,后来这偌大的产业越发宏大,老陆说要把继承权给志森的,景霄也同意,是志森经营不起来,景霄才接手的。”
叶心音闻言不语。
“景霄是真的做得很好了,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他。”陆夫人看向陆景霄,眼里含了泪水。
叶心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不知道该安慰陆夫人,还是该安慰陆景霄。
陆夫人这一阵肺腑之言,说是亏欠陆景霄,实则心疼陆志森。
陆志森到底是她跟爱人的产物,意义不一样。而陆父顶多算恩人,陆景霄就是个顶梁柱罢了。
谁愿意做顶梁柱呢?
大家都想做废物。
像陆志森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要站在高位指使一切的废物。
陆夫人吸吸鼻子,笑道,“我一时间没刹住车,跟你说这么多,你可别往心里去。”
叶心音笑道,“不会,我了解志森,他除了脾气差点,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他一张嘴特别能说。
曾经追她的时候,可以连续三个月凌晨五点排队买好吃的早餐。
叶心音那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现在想来,可真是廉价啊。
陆夫人如释重负,拍拍叶心音的手,“那就好,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你又能干,又会做饭,还这么会逗人开心,你跟志森可一定要和和美美的。”
叶心音但笑不语。
是啊,她可真优秀。
乔怡然是大家闺秀,除了名声好听其他一无是处,估计以后在生活上都是陆景霄放下身段照顾她。
陆夫人给他找的这个媳妇,也就只能传宗接代了。
总而言之,陆景霄真可怜。
陆景霄能清楚感觉到这一股莫名其妙的关心。
他给陆夫人炖了一碗冰糖雪梨,端着出来的时候,叶心音时不时看他一眼。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条流浪狗。
陆景霄有些不悦,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压低声音道,“脑子进屎了?”
叶心音叹了口气,闻着他炖的甜水很香,问道,“我可以喝一点吗?”
陆景霄蹙眉,看她的眼神依旧像个神经病。
但还是给她盛了一碗。
叶心音喝一口夸一句。
陆景霄现在可以确定,她脑子确实进屎了。
快开饭的时候,乔怡然突然来了。
突然得好像六月下了一场雪。
她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今天又化了妆,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人瘦了不少。
比受伤的样子,还要弱不经风,让人心疼。
陆夫人还是很喜欢她的,拉着她过来一阵嘘寒问暖,乔怡然都是往好的说,“前阵子感冒一直没出门,今天好了不少,就想着一定来过个节。”
她说话时多半都在看陆景霄,眼里脉脉含情。
叶心音想起上次她们见面说的话,难免有些尴尬,她遵从了自己的内心,端着饭碗坐得远远的。
陆景霄警告般地看了她一眼。
叶心音低着头挑着碗里的鱼刺,当做没看见。
后来陆夫人跟陆景霄说有个中医,技术很厉害,让他有空带着乔怡然去瞧一瞧,这身子得补起来。
吃过饭后,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晚上就在这睡吧。”陆夫人跟乔怡然说,“先别回家,在这里住一阵子,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乔怡然犹豫了一下。
犹豫的时候,转动的眼眸显然有几分害怕。
陆夫人把几个人都留下了。
晚上叶心音坐在床上,跟陆志森打电话。
陆志森说,“我还得再忙一段时间,但是很快了,心音,你等着我,我会给你一个大惊喜。”
叶心音不以为然,但是嘴上却很甜,“好呀,我等着你。”
她打电话的目的不是跟陆志森肉麻的,她问道,“对了志森,我听伯母说,伯父出意外去世了啊?”
陆志森道,“嗯,好几年了。”
“啊,是出的什么意外啊?”叶心音的语气很是好奇。
“陆景霄没让说,我也不知道。”陆志森的语调很正常,“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好奇啊,如果你是我,突然听说这么大一个人物去世了,你不好奇吗?”
“哦,也是。”
叶心音眯了眯眼睛,“志森,你真的不知道啊?”
陆志森沉默了片刻。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叶心音心尖一跳,以为是陆景霄那个色魔,跟陆志森挂断了电话之后,打开门。
没想到是乔怡然。
乔怡然笑得客气,“有空吗?”
叶心音皱眉,“有话直说。”
“我有点事需要你帮忙,但我觉得你肯定会拒绝我。”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乔怡然问,“我可以进去说吗?”
“用不着。”
“但我要是在这里说,会有点不太好。”乔怡然见叶心音不耐烦,也不掖着了,“你知道我跟景霄很像要一个孩子,但是景霄很喜欢跟你做,所以我来取点经,你可不可以教我点,能让景霄有反应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