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枭气疯了,说道,“是仇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陆家,他们凭什么?”
叶心音看着歇斯底里的叶枭,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她的人生,从来就没有好过。
她以为,自己到了临近四十岁这个年纪,孩子大了,战火平息了,她应该享受生活了。
然而没有。
她依旧被圈在笼子里,她没有自由,没有选择的权利。
依旧有很多很多问题,像海藻一样困扰着她。
叶心音坐下来,双手捧着脸,“原来,你就没有想过让这个家好过。”
叶枭气喘吁吁,“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可能这么轻易原谅的。”
叶心音冷笑一声。
她抬起头来,“好,那我就不求你原谅了。”
叶枭,“你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别当我爸了。”叶心音站起身,看着叶枭道,“你既然觉得,陆家不配跟你一起生活,那我选陆景霄,我不选你,以后我跟你没有关系,我们断绝父女关系,听懂了吗!”
她尖锐的怒吼,震得叶枭说不出话。
叶枭瞪着她。
叶心音的委屈,好像开了闸的洪水,顷刻间喷泄而出,“多少年了,你自己算算,我陷在这一层关系里多少年了,我也没有多少要求,为什么我要过得这么难?”
“你生下我就把我丢给仆人,没有养育过我,等长大了,你想报仇了,就拿我当趁手的棋子,去对付陆景霄,对付陆劲宴。”
“我想要我的家庭完整,想要晚晚有一个爸爸,我跟陆景霄之间,出现那些裂痕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安慰过我吗?你给过我希望吗?”】
“这些我都没有计较,我依旧当你是我的爸爸,你豢养戈佩,让她成为陆劲宴的奸细,对你下死手的时候,是谁陪在你身边,是谁不要命的给你创造解药?是我啊!”
“你是长辈,我是你的孩子,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想过我要什么?兜兜转转这么久,我只想我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为什么就这么难,你为什么就非要揪着过去不放!”
“杀死我妈妈的是陆劲宴,他已经死了,跟陆景霄又有什么关系?跟陆勉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愿意帮,你不帮,你为什么非要用这种践踏的方式来对待我的丈夫?”
叶心音说完,嘴唇颤抖着,将眼眶里的泪水用力擦去。
她不能哭,这个时候哭,实在是狼狈。
她颤着手,拿出手机给穆闻打电话。
“来接我吧,在叶枭这。”
叶心音直呼其名,叶枭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但是他站在那,依旧没有说话。
他没什么好说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法弥补,叶心音的绝望,是实打实的。
之前发生那么多事,叶心音都没有狠下心来说断绝关系。
这一次说出口,就不是闹着玩。
半小时后,穆闻的车到了。
他上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陆景霄。
站在一旁的叶枭。
还有一地的碎渣子。
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叶心音道,“先把陆景霄弄下去吧,我们走了。”
陆景霄仍旧不死心,他跟叶枭,“真的不给我机会了吗?”
叶枭冷冷道,“我已经不是你爸了,我凭什么帮你?”
陆景霄的手指,一寸寸的收紧。
到底是白做了。
虽说在跪下的那一瞬间,他做过十足的准备。
有些仇恨是化解不了的,但是他依旧心存侥幸,或许叶枭会看在叶心音的份上,出手相救。
可是他还是没有。
陆景霄的眼眸低垂着,让人看不见情绪。
转身朝外走的时候,陆景霄没有让穆闻搀扶,硬撑着走出去的。
他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可是身形却一点都没有屈服的样子。
叶枭倔,他也倔。
两个人都是极端的人。
叶心音看得心里实在难受,在门口的时候停下来,问道,“你的心就这么硬吗?”
外面的风好冷啊,即使只是在楼道,可依旧能感受到外面的冷空气。
叶心音转头,“你不送送我吗?”
叶枭看向她,走过去。
他还想去拿外套。
叶心音摁住他的手腕,“就这样,送我到楼下吧。”
叶枭沉默了很久。
风从外面打进来,他这残破的身体,哪里扛得住。
但是他非要跟叶心音对着干。
那就走吧。
只要不死。
可是,叶枭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楼道里的风是经过处理的,多少温暖点。
到了楼下,那风仿佛带着冰渣子,里面裹着雨水,能把人冻死。
叶枭站在那,人就开始僵硬。
他穿的少,年纪大。
根本就抗不了多久。
叶心音看他手指发颤的样子,半分心疼都没有,反而还笑了出来,“这就受不了,你知道陆景霄跪了多久吗?”
叶枭说不出话。
他想回去,但是被叶心音一把扣住了手,往外拽。
雨水把他打湿了。
就更冷。
叶枭的脸,迅速变成了红紫色。
他看叶心音的眼神,充满了冷漠。
叶心音咬牙道,“从陆景霄来找你开始,他就跪在这,骨头都给你跪碎了,他的脸皮被你摁在地上踩,你受冻一会怎么了?你又不会死!”
叶枭一把推开叶心音,朝着她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叶心音捂着脸,一阵耳鸣。
陆景霄一瘸一拐走过来,将叶心音拉到身后。
“走了,上车。”
他只说这四个字。
叶枭是老人,他不跟他计较。
叶枭站在寒风里,对叶心音恶狠狠道,“你已经不是我女儿了,你没有资格来教育我,守着陆景霄过吧,守着陆勉的尸体,我倒要看看你过得多好。”
陆景霄带着叶心音上了车。
穆闻等着叶枭转身走了,这才开车离开。
车里开着微暖的灯,叶心音的牙齿还是在打颤。
她心寒。
心里太冷了,身体的反应,实在是控制不住。
此刻,车子里谁都没有说话。
叶心音捂着眼睛,泪水从缝隙里溢出来,把她的嗓音都打湿了,“是我错了吗?我到底要怎么做?”
陆景霄把她紧紧箍在怀里。
“你没有头绪的时候,不应该去想该怎么做,而是别去做。”陆景霄捂住她的耳朵,“别想,别听。”
叶心音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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