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所谓的帮助我们,就是每个月给我们发五千块钱?牧师,你知道现在南岛的物价是多少吗?”
廖国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牧师,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
对方显然把坐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当成了自己的普通朋友,也还不知道自己的债务已经通过两岸工商联谊会的贷款还清了,在刚才的交谈中,他说了一大堆诸如“苦难是主的考验”、“主没有抛弃自己的羔羊”、“只要坚持下去,债会还完的、生活会好起来的”一类的不要钱的漂亮话。
但在最后谈到所谓的帮助的时候,对方提出来的条件让廖国兴差点惊掉了下巴。
每月提供五千块钱的补助,条件是不允许再接受来自联谊会的贷款。
对于廖国兴来说,这种条件简直就跟开玩笑一样。
自己缺的是那五千块钱吗?
自己缺的是60万!
按照岛北现在的物价,五千块钱勉勉强强能让一家人维持温饱一个月,但考虑到各种生活物资的消费,这意味着他们连除了海鲜之外的肉类都不能买!
这样的援助有什么意义?能真正让自己摆脱困境吗?能解决自己利滚利越来越多的债务吗?能让自己的女儿交得起学费吗?能让自己的父亲用上生命监测仪吗?
廖国兴跟一旁的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对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讥讽的笑容。
他微微叹了口气,想起之前跟联谊会的工作人员聊起过教会的补助,对方说这只是一场宗教领域的作秀,当时自己还将信将疑,没想到仅仅几天之后,这种说法便得到了应验。
可不是作秀吗?
把大笔的资金分散开来发给可能需要、也可能不需要的人,通过这样的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这样的操作跟那些党派在大选之前给民众发红包有什么区别?
收到红包的人也许是开心了,可那些过不下去的人,照样还是过不下去。
所谓的教会,他们根本不在乎到底帮到了谁,也不在乎帮到了多少,他们在乎的,只是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几百南岛币为他们发声,从而去扩展他们的威望。
对面的牧师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脸色也变得郑重严肃起来,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
“箴言中说,主救自救之人。廖先生,这五千块钱虽然不多,但它也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你本来也有工作,不是吗?拿到了这些钱,你可以更专心地去做好自己的事情,而不用去担心家里的温饱。”
“我们知道联谊会向你提出了诱人的条件,但请你相信我,那只不过是一只毒苹果,他们引诱你吃下,但在吃下之后,后果不堪设想。”
“你真相信他们提出来的超低的利息吗?你真的相信他们会豁免你的贷款吗?”
“不,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他们只不过想利用你去影响更多的人,从而实现他们的邪恶目的罢了。”
听到这里,廖国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还没等他回答,一旁的工作人员便开口问道:
“什么邪恶的目的?”
对面的牧师叹了口气,反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们想要打破两岸稳定的状况廖先生,你是個聪明人,不会你也看不出来吧?”
“我看得出来。”
廖国兴的神色平静。
“可是,看出来又怎么样呢?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邪恶的。你不觉得,一个不顾人民死活,只是为了自己的政党利益就把一个渔民罚得倾家荡产的官方,才是邪恶的吗?”
“廖先生,你似乎已经被恶魔蒙蔽了双眼。但是没关系,主不会放弃任何一只迷途的羔羊。”
“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也都知道,但是,这并不是主的仆人会关注的事情。我们不关心这种世俗的纷争,我们的目的,只是让天国重新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说对岸是邪恶的?这不也是世俗的纷争吗?”
工作人员再次插嘴道。
对面的牧师明显愣了一愣,他还是没有猜到工作人员的身份,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回答道:
“不,这不一样。”
“你知道,对岸是一个没有宗教自由的国度,在那里,主的声音不能传播,主的信徒也不能自由的信教,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南岛也将变得跟他们一样,这是我们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我们要保卫主的土地,保卫主的羔羊。”
“联合会的恶人们救不了南岛的人民,只有投入主的怀抱,才能获得救赎。”
听到这话,工作人员陡然站了起来。
他直视着牧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牧师,今天你来到这里,代表的是一种善意,我感激你们对南岛人民的帮助。”
“但你说你们在保卫主的羔羊,我却不能认同,因为这种说法实在太过于可笑了。”
“我也是个南岛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认为我们是独立的,我也曾经认为两岸应该维持现状,应该各自发展。”
“可是,这并不是说,我就能任由你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就能忘记你们这些来自梵蒂冈的、道貌岸然的传教士给我的民族带来的苦难。”
“你说你们在保卫上帝的羔羊,请问你们保卫了谁?”
“18世纪开始,你们乘坐飞剪船运送着鸦片贩卖给我们的国人,然后从那些鸦片贩子手中接受捐款时,你们在保卫谁?”
“1842年起,你们参与策划各个条约,侵占我们的土地、攫取莪们的金银、掠夺我们的文物的时候,你们在保卫谁?”
“19世纪60年代开始,你们的传教士深入华夏内地霸占土地、干涉内政、包庇教民、经营高利贷的时候,你们在保卫谁?”
“1900年,欧洲天主教传教士以680名天主教徒被害为由,提出‘用人头抵人头’为口号,杀害了无辜百姓680人,那个时候,你们在保卫谁?”
“就在不久的几年前,你们给在我们的国土上作恶多端的马赖封圣的时候,你们在保卫谁?!”
“是的,我也承认,在之后的一些时间里,你们的传教士曾经在对抗外来侵略的战争中给了我们一些帮助,这些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但是,在1950年之后,你对我们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仅仅因为一个国家所选择的政体与你们所期待的不同,你们的教廷就发布了两次反对这个新生国家的命令!”
“不仅仅如此,你们教廷甚至宣称要对仍然自由地活跃在普通信徒降下所谓的‘超级绝罚’!”
“你们在保卫谁?你们甚至连自己最忠诚的羔羊都不曾保卫过!”
“现在,你在这里说什么‘教廷不关心世俗的纷争’,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听到工作人员的质问,牧师面红耳赤地站起身,张口结舌十几秒之后,才挤出来一句话:
“在战争时期,我们也帮助了许多人”
工作人员冷冷一笑,回答道:
“是的,这点我并不否认。但是,他们不是你们。”
“他们的根在华夏,他们首先是华夏人,随后才是信徒。而你们的根,在梵蒂冈,在罗马,在西方,你们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为华夏利益和华夏人民打算。”
“你说你们帮助了许多人,我只想问问你,棋盘陀道观的全体道人为国赴死、偌大的道观付之一炬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从来都没有反对过宗教,我们从未限制过信仰的自由,我们反对的是你们这群被西方利益裹挟的、用所谓的信仰掩盖自己肮脏目的的所谓信徒!”
说到这里,工作人员停顿了片刻,随后继续说道:
“现在,你们还想用那些老一套的方法,来阻止我们的步伐,来欺骗我们的同胞,那我想问你一句,你们也配?”
“你们救不了南岛人民,社会主义才能救人民。”
紧接着,还不等牧师回答,工作人员便转身看向一旁的廖国兴,真诚地开口道:
“廖先生,如果我所说的东西有所冒犯,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们并不反对信仰自由,我们也不会一棒子打死所有宗教,我们只是想告诉你,在那片大陆上,有真正值得的信仰。”
“那种信仰只要你了解过,就会知道,它绝对高于任何你所熟知的信仰。”
听到工作人员的话,廖国兴沉默了良久。
他丝毫没有理会终于回过神来,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反驳着的牧师,而是对着工作人员问道:
“你所说的信仰,如果我不信的话,会怎么样?你们会收回我的贷款吗?”
“他们一定会的!”
一旁的牧师焦急地喊道。
但工作人员只是慢慢摇了摇头。
“我们不会。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些钱,是从这个岛上来的,它本来就属于你,属于你们。”
听到这话,廖国兴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牧师道:
“不好意思,我投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