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怜月的身影走出去很远,假山后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随夏一身女装,哭丧着脸委委屈屈的回了三房的院子。
书房里,苏慕柘听了随夏的禀报,沉默了。
其实,在成亲之前他是不太在意这些事情的。
比如,他的祖母向皇太后哭诉他多年未回京城,而他回来了又对他平平淡淡,他以为是多年未见,没有太多的感情罢了。
比如,三房的院子里只留一个老婆子看管,他回来的时候遍生野草,无人打扫,他想或许是父母去世多年,无人顾得上。
再比如,他只带了随夏一个小厮和几个亲兵回来,祖母吩咐焦氏给他拨了丫鬟和婆子小厮,而这些丫鬟一堆的莺莺燕燕,吵的他脑瓜疼。
他以为这是京城中的规矩,反正他也不太习惯有人伺候,早上去了军营,至晚间才回,平日里只随夏一个人就够了。
直到他有一天发现有人出入他的书房,翻看他的信件和带回来的军事资料。
后来,他将随他回来的心腹调入府中,守在了书房。
再后来就是柳青青时不时的接近,而祖母要他娶了柳青青。
苏慕柘虽然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可是战场上养成的警惕性,让他直觉的对威远侯老夫人和焦氏心生提防。
而二伯苏靖元总是热情的劝着他,早日成家,战场上刀剑无眼,在京城报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苏慕柘不太赞同二伯的观点,默默应下,依然秉持着威远侯老侯爷的教导,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兢兢业业的做好自己在京畿大营的训练和事务。
他所在的京畿大营,主事的正是曾经在靖国大将军麾下的先锋将军吴江海,机智多谋,英勇善战。
当年靖国大将军去边城驻守之前,特意向皇上推荐了他,接手了京畿营,守卫京都。
苏慕柘与他性情相契,意气相投,闲下来举杯对饮,最是开怀。
吴江海还曾笑话他,长的一张贵公子的脸,生了一颗江湖人的心。
而威远侯府对苏慕柘来说,陌生又不习惯。
一开始忐忑着想要接近的温情,被一个个突然发现的小动作和那些冷淡的话语吓退了回去。
成亲之前,这里不过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可是如今他要保证淳于晏的安全,而且,他也不想这里再这样乌烟瘴气下去了。
随夏说完,苦着一张脸,拽着自己身上的女子的衣裙,惨兮兮的道:“将军,少夫人身边那么多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让小的去做这些啊?”
苏慕柘幽幽的眼神望了过来:“你觉得这个有趣还是扫马厩有趣呢?”
随夏打了一个哆嗦,可怜兮兮的退了下去。
门口守着的正是苏慕柘的心腹陈贺和李岩,看到随夏这样的装扮出来,忍不住喷笑出声。
屋内苏慕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少夫人的姐姐是多,可一个也没听自己话的啊。
还是得少夫人听自己的话才行,苏慕柘默默的想了又想。
这个,好像有点难,淳于晏一直打算着住上一段时间赶紧离开的。
第二日,吃了早饭,苏慕柘又陪着淳于晏来了明心堂给老夫人请安。
万氏抱着楠哥儿,有些羡慕。
苏慕泽一早就出去了,他后来的这一段日子一直在外奔波,拉拢关系,常常回来就是一身酒气熏天的。
而且,歇在蓉娘那的时候还比较多……
依然是牵着手到了门口,苏慕柘率先进去,淳于晏羞答答的跟在他的身后。
心中默默的吐槽,搞这个牵手的花样子干嘛?
威远侯老夫人心中厌烦两个人这样的腻腻歪歪,看向淳于晏的目光就有些冷。
“听说昨日里你罚了柘儿身边的一个丫鬟?不是我说你,作为主母,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气度和宽容,你这刚进门就迫不及待的责罚柘儿的人,倒失了自己的风度!”
老夫人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失望。
听说淳于丞相宠这个女儿宠的都快上天了,丑陋粗笨不说,心肠还冷硬,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
而淳于晏端坐在下首,目光迷茫:“祖母不知听谁说的,孙媳昨日可没有责罚夫君身边的人。”
“三嫂嫂,府里都传遍了,说你昨日罚了三哥身边的怜月。”苏盈忍不住开口道。
没想到,这个淳于晏还真不是安生的主儿,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事发生。
苏盈的话虽说是给她解惑一般,可是里面看热闹的意思一丝不漏的传了出来。
淳于晏抿了抿唇,这个苏盈与她也差不多大嘛,往日里不过点头的交情,倒是哪里惹到她了?
淳于晏疑惑不解,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也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解释道:“是说怜月的事情啊,孙媳并没有罚她啊,不过是她做了夫君吩咐她的事情,孙媳想着熟悉熟悉府中的事务,就让她在院子里洗衣服了,不用跑那么大老远去浣衣房。”
“孙媳还派了一个婆子专门为她提水呢。”淳于晏昂着头,一副为她着想,体贴细心的骄傲样子。
威远侯老夫人气道:“她是柘儿身边的一等丫鬟,怎能做这些事情?”
“啊?丫鬟不就是做这些事情的吗?还是说侯府里一等丫鬟有特权?”淳于晏不解,皱着眉问道。
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威远侯老夫人,眨巴眨巴,有些委屈:“孙媳不知道府里是这个规矩呢,而且是夫君吩咐怜月做这些的,孙媳以为丫鬟可以做这些下人的活儿呢。”
威远侯老夫人气结:“什么叫丫鬟可以做这些,丫鬟本来就是做这些的!”
淳于晏这话说出去,丫鬟不做下人的活计,难不成要主子来做?
“是啊,祖母……”淳于晏有些委屈:“孙媳就是让她做下人的活计啊。”
威远侯老夫人被绕晕,拍了拍桌子,气道:“我的意思是一等丫鬟是伺候柘儿的,洗衣擦地这些活,自有另外的人去做。”
淳于晏“哦”了一声,眨眨眼,看向苏慕柘:“可是夫君吩咐了怜月去做的,夫君的话,孙媳得听吧?”
淳于晏说的可怜,一副老实贤惠的样子。
看向苏慕柘的目光却隐隐露出凶光。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