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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人行,没有我师焉(1 / 1)

三个月前,四川成都,文殊院。

寺院有座极乐堂,堂内有一地宫,专为供奉故人灵位之地。

拾着窄窄台阶,一步步下到地下四米多的地宫,灯光骤然明亮。

宫内宽阔,正位上是一座庄严肃穆的佛像,两侧则是鳞次栉比的灵位。

在“吉一区”的一个小间外,有两名肃然魁梧的军人分列左右。

小间内,空荡荡地只摆着一个灵位,五柱新香慢慢燃烧着,烟火缭绕。

灵位前,一个清癯老人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双目凝视着灵牌,眼神清寒接近死灰。

四周死寂,像是阴曹地府,与老人的脸色相似。

老人身后两米处正襟站着一名男子,相貌普通,穿着更普通,扔进人堆里丝毫不起眼。可就是这样毫无特色的一个人,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沉稳而干练的气质,炯炯眼睛也是一直注视着灵牌,有泪花在闪烁。

就这样,老人坐着,男子站着,而时间却走着。

一个小时后,老人终于将视线从灵牌上收回,忽然问了句:“他到宁州了吗?”

男子躬身道:“刚到不久。”

老人沉郁的情绪似乎卒然间好转,轻声道:“很好。”

男子暗奇,欲说还休,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好像已经困扰了他很久,问出后,他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老人阖上双目,没有直接回答,却说了句:“世上有两种人。”

男子微诧,问道:“哪两种?”

老人眉毛稀疏,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敲着冰冷的轮椅扶手,缓缓道:“一种是,别人对他好,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他关怀备至的问候,让他吃美味佳肴,让他住温暖房屋,他会想,他们一定是菩萨。”

男子皱眉,问道:“那另一种呢?”

老人似乎觉得有点冷,将盖在大腿的绒毛毯往上提了提,轻声道:“另一种就是,别人对他好,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他关怀备至的问候,让他吃美味佳肴,让他住温暖房屋,他会想,莫非我就是菩萨?”

男子心头一震,沉默了些久,轻声道:“他是第一种?”

老人轻轻点头,一声叹息,轻声道:“他太在乎别人了,这样会很累的。”

男子的黑眸似乎在瞬间燃起了一盏长明灯,亮如星光,注视着灵台上的两根白色蜡烛,烛光微弱,摇影映在周围黑森森的墙上,??绰绰,让人心慌,轻声道:“虽然如此,但也只有这种人,才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地被他踩在脚下。”

老人闻言,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诡魅异常,问道:“你几点的飞机?”

男子轻声道:“一个小时后。”

老人微微睁眼,轻声道:“你先走吧。”

男子轻声道:“是,将军。”

他转身离开,四周静得没有一丁点声音,地宫空旷,显得更为幽深。

老人再次阖起双目,孤独唱起一腔哀婉京调:“见灵台,不由人珠泪满面……”

一个小时后,一架飞机从成都机场起飞,目的地,宁州。

――――――――

十里清扬,工作间。

这里布置得很人性化,还栽着几盆绿昂昂的吊兰,令人舒心。

小青悠闲地坐在工作间的长条凳上,双手在身后撑着,两只金莲小脚随意地在空中滑动,显得有点小孩子的童真意境,迷惑地问道:“萧云,你说,刚才吕彪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自己撞墙呢?”

这时,萧云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吧员服,从换衣间出来,看着皱着黛眉一脸迷茫的小青,嘴角轻翘,轻声道:“你这个大学生物理不过关,初中的知识都忘了,物理学上不是有个惯性吗?”

小青吐吐舌头,霁颜一笑,轻声道:“刚才看到吕彪撞墙的样子真是搞笑,像只盲目扑火的飞蛾。我一开始还担心他会踢中你呢,谁知道他是皇帝的新装,那三脚猫的功夫只能骗骗自己玩。”

见到小青这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小模样,萧云嘴边挂起了一丝会心微笑。

他走过去,敲了敲她脑袋,轻声道:“出去吧,不然皇帝的新装又会找我们麻烦了。”

小青撅起樱桃小嘴,摸着自己的脑袋,白了萧云一眼。

只是,她眼神里更多的是羞涩,像只未熟的柿子,俏脸微红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月满中天。

酒吧的人逐渐多起来,吕彪不知何往,钢琴师的优美音符带动着酒吧的气氛。

萧云和小青各自忙了起来。

随后而到的小亮和洁姐,还有另外三名浓妆重抹的惹火女郎也开始了工作。

十里清扬以其“清幽高雅”而声名远播,门外停满了各种豪华名车,奔驰宝马自然不在话下,连玛莎拉蒂、阿尔法罗密欧这些在华国比较少见的车都有,不得不让人感慨宁州人的享受yu望。

有钱的人怕别人知道他有钱,没钱的人怕别人知道他没钱,这句话在宁州站不住脚。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些名牌房车中,除了富豪大亨和新晋贵族们的坐骑之外,还有一些挂着政府牌照的公车也混杂其中,可见我国政府对提高官员的业余生活文化修养是十分注重的。

酒吧里热闹非凡,那三个艳女服务员所到之处都能惹起男人的一片猖狂淫笑,客人们在让她们倒酒的同时,还不忘占占她们的便宜,摸摸她们白嫩的小手,或者拍拍她们性感的翘臀,换回来的,只是那三个女服务员的诱惑媚眼和盈盈浅笑,这更刺激了客人的yu望,揩油yu望,消费yu望。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伟人的这句话,实在是太过经典。

客人高兴,给的小费就多,她们深谙此道。

虽然她们三个与十里清扬的格调格格不入,但却是酒吧不可或缺的元素。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老板谢哥的铭言。

然而,她们三个不是最忙的,小青才是。姣好的面容,曼妙的身材,不卑不亢的态度,恰到好处的疏离,一切都让男人们心痒痒。男人就是这样贱,得不到的,更想得到。所以,小青不断地帮客人们引位斟酒。

萧云虽然没有小青的众人追捧,但是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波澜不惊,很职业化地将一位位顾客带进酒吧就座,然后礼节性地微笑着询问他们需要什么,既不生分,又不过火,举止优雅得体,然后按照小亮所教的技巧,推荐几款比较猫腻的红酒,根据这群上帝们的穿着打扮和谈吐气质,来暗定具体价位。

这是酒吧的潜规则,一个周瑜,一个黄盖,你享受,我销售,相得益彰。

萧云顺利地让几桌上帝点单之后,回到吧台前,等待着小亮给客人调的酒。

他确实是个独特的人,自始自终都是那样的安祥平和,清静无为,像靖节先生的文,竹林七贤的诗,淮海居士的词,丝毫没有受到酒吧的喧扰,没有刻意奉迎,也没有自惭形秽,小亮曾经评价过他,这家伙就是那种骑着上海凤凰也敢叫劳斯莱斯让路的主。

“萧云,你有没有看见那桌的客人?”小亮趁着调酒的空隙,看向东面的那桌。

那里坐着三个美女。

从她们被小青引进酒吧的那一刻,萧云就已经留意到她们了。其实,只要你是个雄性动物,你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三个美女的**阵,因为她们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一身名牌,婀娜多姿,气质绰约,酒吧里恐怕只有小青还能勉强赶上。但是,她们身上那种随意散发的高贵气息以及举手投足间的卓雅气度,则是小青所远远不及的。

美女永远都是焦点。

如果说美女是地球的话,男人就是月球,永远绕着地球转。

三个卓尔不群的女孩推门而进的一刹那,便惹来无数贪婪的目光,连正在调戏三个艳女郎的那几桌客人都暂时停下手中的活,双眼流溢着无穷无尽的yu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三个令人惊艳万分的年轻美女,直到她们坐下,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再次转到艳女郎身上,惹得艳女郎给了他们数个鄙视的白眼。

小亮这个位置正好对着那桌,他可以任意地观察。

萧云回头轻瞥了眼那三个声惊四座艳压群芳的女孩,转过头,轻轻地笑了笑,笑容很羸弱,如同大病初愈一般,轻声道:“你该不会是看上某一个了吧?人家随便一个手袋,就够你攒上好几年的了。”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那几个女人,对于你和我这种80年代年纪、50年代经济水平的人来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小亮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没有什么难为情。萧云愿意与小亮说话,也是因为小亮的真诚坦率,没半点刻意隐瞒。

“如果你女朋友听到这句话,多半会很生气,怨你没有上进心。”萧云微笑道。

他的眼神里始终不带一丝杂质,干净透彻,似乎对那三个美女没有产生一丝的yu望。

小亮无奈苦笑道:“没办法,我女朋友就是那种出去实习了一个学期,回来就以为钱是万能的女人。我和她之间比较大的一个分歧就是,我希望她视钱财如粪土,她却希望我将粪土变钱财。”

萧云点点头,表示他理解小亮的心情。

亲人之间,谈到钱就伤感情;情人之间,谈到感情就伤钱。

这个社会的快速发展,孕育了很多精神欠缺的人。物质生活提高了,精神生活却跟不到位,仍然停留在旧时那种先富而后活的思想桎梏中。财富,成了很多人唯一的追求,所以才会出现苏丹红、瘦肉精、三聚氰胺等将生命健康视作儿戏的生财之道。

小亮的苦恼,也正是当下很多人的苦恼。

萧云捧着小亮调好的酒,给客人一一送去,一如刚才的忙碌。

与小青擦身而过的时候,只是相视一笑,并没有交谈。

也无需交谈,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丹麦邮差》:诗歌写出来以后,就不属于诗人,而属于它需要的人。

红酒也是如此。

它造出来后,只属于懂得欣赏它的人。

三个美女捧着高脚杯,品尝着红酒。

“这儿的红酒真难喝,还不如超市的那些劣质低档货,早知道就叫一杯白开水好了。”一个穿着kenzo红色网点裙子的女孩不满抱怨道,放下高脚酒杯,左手托腮,轻蹙起两道很美的?烟眉,透着一丝厌烦。

“扑哧”,三个美女中最婉约绝美的女孩也许是觉得滑稽,忍不住掩嘴一笑,声音像清风拂过琴弦,像落花飘于水上,清扬动听,嫣然道:“悦儿,想必惹你这位大小姐不高兴的,不是这红酒,而是某人吧?”

她穿着淡紫色的纱衫,更衬得肌肤胜雪,一双如水美眸让人丢魂掉魄,骨子里却透着无端的孤傲冷艳,幸好一副黑色细框、接近10万的lotos眼镜让她精致的脸庞多了几分知性美。更让男人望眼欲穿的是,这个女人的两条美腿极其修长圆润,黑色细高跟鞋完美地凸显出她小腿的诱人弧度。不过,始终让人难以释怀的,还是她的冷漠气质,这种女人,只能让男人们自惭形秽而知难而退。

另外一个虽说不上美艳却绝对清秀脱俗的女孩也兀自而笑,美色盎然。

“紫竹,你瞎说什么呢?就是这红酒惹得我,难喝死了,还敢拿出来卖!本小姐今天生日,还要喝这么劣质的酒,你们难道不生气吗?”叫悦儿的女孩丝毫不刻意遮掩自己的愤懑,十里清扬如此幽雅的环境似乎也不能令她满意,始终皱着双眉。她们三个今晚就叫了一瓶红酒,悦儿独自酌饮了其中的三分之二,此刻她反而倒打一耙,让人啼笑皆非。

她的两个死党笑意更浓,颇有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意味,气得她薄面含嗔。

“哎呀,你们还笑,本小姐饶不了你们!”

悦儿说着就向那两个女孩扑去,也不顾及自身形象,三个美女东拉西扯地嬉闹成一团,旁若无人,如同一幅呼之欲出的唐朝仕女春戏图,又引起了其他男人无数yu望的眼光。他们恨不得三人互扯衣服,让更多的*满园关不住,好一饱眼福。

三人嬉闹了一会儿,终于发觉在这样的公众场合下,自己的动作实在有点过于放肆,便各自整理了一下衣服,端起酒杯很淑女地坐好,恢复了伊始的高贵典雅,让那帮满怀期待的狼人们好生失望。

“好啦,悦儿,别总是绷着一张脸,他们估计就快到了,咱们再等会儿吧。”那个清秀如江南山水般的女孩轻声安慰着愠怒难消的悦儿,法国名牌caimel的发夹将她遮掩住脸庞的头发夹起,露出柔美轮廓。

“俞晴,他们太过分了,本来约好时间的。鲁迅先生曾说,浪费别人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你看,他们现在已经迟到半个小时,谋杀罪名早就成立了,今天可是我生日啊!”悦儿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据医学专家统计,生气,是女人衰老的最大敌人。所以,我的大小姐,别生气了,也许他们路上堵车,一时半会儿赶不及,要不再给他们打个电话?”戴着那副价值连城的lotos眼镜的绝美女孩掏出手机,刚想按键就被悦儿夺了过去。

“不要给他们打,男人任何的迟到理由都是不可原谅的,我唐悦儿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说着,她就把杯子里残余的红酒仰头饮尽,看到刚好经过的萧云,藏怒宿怨般喊道,“喂,那谁,你过来!”

萧云听到喊声,眉头轻挑,没有露出一丝不快,很自然地向她们三个走去。

他微屈腰板,嘴角勾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清净如竹,淡然道:“您要点什么?”

三个女孩微微一愣,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同时抬头望了萧云一眼。

平时那些男人见到自己时,不是大献殷勤就是阿谀奉承,眼睛里都透着无耻的淫光。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不动声色,淡然得像座苍山,她们觉得他无比虚伪。

这个社会从来都不缺少虚伪装b的人,不同的,只是装的程度如何罢了。

有人装得比较高深,例如政客;有人装得比较低劣,例如嫖客。

伪君子,永远比真小人可恨。

小亮一开始也以为萧云很虚伪,至少是沽名钓誉之流,因为他从来都是宠辱不惊,砭清激浊,哪怕是美女主动搭讪,他仍是神色自然,岿然不动,在旁人眼中是如此的不解风情。时间久了,小亮才发现萧云本性如此,这社会缺少的就是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两人便逐渐熟络了起来。

唐悦儿轻蔑地瞟了眼萧云,说道:“你能管事吗?”

萧云轻声道:“那得看什么事了。”

唐悦儿丝毫不掩饰她的尖酸刻薄,冷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云轻声道:“您说说看。”

“我只是想投诉一下,你们这儿的葡萄酒怎么这么难喝?一点酒的香味也没有,欺负我们消费者不懂欣赏红酒吗?”唐悦儿气势逼人地责问道,左右转着手里的水晶杯,双眸根本没有看向萧云。

萧云苦笑,轻声道:“可这酒你喝了好几杯。”

是个男人都会知道这一点,因为所有的男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她们这桌。

唐悦儿脸色微变,扬声道:“什么喝了好几杯?你看错了,你眼睛一定有毛病。”

这就像小孩子偷糖吃,忽然被大人捉住,就只有耍赖。

明明满嘴是糖,却硬说没有,明明知道大人不相信,还是要硬着头皮赖一赖。

谁知萧云只是笑了笑,居然也不再质问下去。

唐悦儿杏眼圆瞪,恨恨看着这个始终带着一抹微笑的年轻人,她本觉得他笑得不讨厌,现在却觉得他笑得不但讨厌,而且可恨极了,冷冷道:“我问你,这红酒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拿地下工厂的货来糊弄我们?”

萧云不恼不怒,轻声解释道:“对不起,我们的红酒分为三个档次,‘可观’,‘可品’,‘可赏’。您点的这瓶是‘可观’类的,色泽虽好,味道不纯。如果您要最好的,可以点‘可赏’类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过来给我们说明?”唐悦儿正在气头上,语气依旧蛮横。

萧云有些无奈,因为刚才给她们点单的是小青,他当然不好意思拿小青出来做挡箭牌,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轻声道:“是我的疏忽,我给您要瓶86年法国的chateaufitterothschild,这酒平衡感绝妙,相信您一定会喜欢。刚才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今天是您的生日,您喝的这瓶就算我的,这样行吗?”

绝美女孩有些惊异,推了推眼镜,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萧云,这个平平无奇的侍应生竟然用纯正的法国口音说出了红酒的名字,能在这种三教九流之地听到如此地道的法语,无异于在茫茫大漠中忽见一朵水仙花时的意外惊艳,心潮难免起伏,却很快恢复淡静,如水过鸭背,没留下半点痕迹,转头和俞晴窃窃私语而起。

一个穷小子还不能入她的法眼,就算他真的内有乾坤,却终究是个要仰视上层的人。

残酷的现实社会,是根本容不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种天真到乌托邦的幼稚空想的。

唐悦儿雨过天青,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像滚轴画卷般慢慢舒展开来,她本来就不是真正因为红酒的问题而生气,只是找不到发泄点,眼前这个虚伪的家伙服务态度还算好,气就消了大半,再加上他一口流利的法语让她颇为震惊,便点点头。

千万不要和在气头上的女人理论,她们已经回到了史前一万年,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这话是小亮告诉萧云的。

箴言,警句。

萧云微笑欠身,转身离开拿酒。

“谁惹我们家悦儿生气了?告诉我,我让他在宁州消失。”

一把嚣张傲气的男声在萧云身后响起,声音虽不大,却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力。

很狗血的出场方式,很小白的出场语言。

可这话,却不像小商小贩的称砣秤杆,短斤缺两,而是分量十足,霸气凌然。

萧云不禁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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