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的夜晚,小北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寒气彻骨。
魏铜雀洗完一个热水澡之后,解去了大部分疲惫,穿戴整齐下来,早有车子在门口等候。
白se的奥迪a8。
魏爸爸与魏妈妈的笑容写满了儿女出人头地之后的欣慰笑容,可魏铜雀坐在车里,只有深思。
司机是一名退伍军人,开得相当稳妥,车子穿街过巷,不多时,来到了西湖边的一家西餐厅。
西子湖畔西餐厅。
在寸土寸金的西湖边上,简直就是烧钱,采用江南庭院式的装修风格,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早有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经理在门口等候,等奥迪车子一停下,本能反应般,立即过来开门。
“哇,小雀,你看,还能瞧见西湖呢,在这吃饭一定很贵吧?!”魏妈妈下车后,惊讶道。
魏铜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苦笑。
那个女经理心思细腻,主动开口:“魏太太,您好,我们西餐厅是全杭州最尊贵的会所。”
魏妈妈将视线从西湖收回来,瞟了一眼里头,小声问道:“那吃一顿得花好几百块钱吧?”
女经理笑笑,拨了拨侧脸的几根散发,平静道:“我们这里的最低消费是9999。”
“啥?”魏妈妈错愕得下巴都快掉了,咽咽口水,惊讶道,“9999?吃的是黄金吧?”
“魏太太,别忘了,我们西餐厅是全杭州最尊贵的会所。”女经理脸上的笑容依然很灿烂。
“那也不至于一顿饭就上万吧?都够我买一年的菜了。”魏妈妈喃喃道。
“妈,快别说了,进去吧,我现在是又冷又饿。”魏铜雀挽起她妈妈的手,不耐烦道。
“那这一顿,不用我们自己掏钱吧?”魏妈妈不放心道,直勾勾盯着那个女经理问道。
“魏总是我们的老板,当然不用。”女经理服务态度无可挑剔,引着魏铜雀一家进了餐厅。
进去之后,里面极尽奢华的装修让魏爸爸和魏妈妈一路走,一路叹为观止,这辈子真没白活。
可魏铜雀的心里却愈发沉重,这个人情,恐怕她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女经理兜兜转转,最终将魏家带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隔了好几桌才有其他客人,确保他们不会在进食期间不会被叨扰,旁边还有一个十平米的翠竹水池,环境非常清幽,几尾锦鲤正在水里妖娆嬉戏。女经理安排好魏铜雀一家子坐下后,就让服务员过来端茶递水,并开了一支顶级拉斐,然后告诉魏铜雀,菜已经点好,马上就可以上碟,如果还有需要,她可以随时扬手,有专人在一旁服侍。
魏铜雀只得不停地微笑点头。
魏妈妈像红楼梦里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整个西餐厅的装潢布局,一边低声询问着魏铜雀一些关于餐厅的情况,譬如开这餐厅得多少钱、一年能赚多少、要打点哪些zhengfu部门之类的大众问题,而心里一点也没底的魏铜雀一直含糊其辞,有一句没一句地搪塞着,从没试过像现在这样背着如此沉重的负罪感。
不到五分钟,第一道冷盘前菜就上来了,法式葱头汤+焗蜗牛。
没多久,主菜也开始上了:马赛鱼羹、鹅肝、巴黎龙虾、红酒山鸡,魏家三口吃得大快朵颐。
可就在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甜食时,六七个男人的贸然出现,让魏家其乐融融的聚餐消失殆尽。
“哟,我不是眼花了吧,这不是魏娜吗?”苏黄历走在几个男人的最前头,故意提高音量道。
魏铜雀脸se剧变,有点举手无措的窘迫感,像鸵鸟遇到危险一样,埋下头吃着法式nai油布蕾。
“才几天没见,就眼高过界,见到老朋友也不打招呼了?”苏黄历笑问道,矫情得令人作呕。
魏铜雀依然死死低着头,脸se泛起了苍白。
“小雀,这位是?”魏爸爸瞧出了来者不善,却临危不乱,还是一如既往保持着学者的沉稳。
“魏叔叔是吧?我是你女儿的朋友,她前段时间失踪了,我还四处找她呢。”苏黄历诳笑道。
“你怎么称呼?”魏爸爸平静道,在外人面前,很好地担当起了一家之主的角se。
“免贵姓苏,叔叔叫我黄历好了。”苏黄历礼貌道,毕竟出身侯门,基本礼仪还是具备的。
“黄历,我不知道你跟小雀之前有什么过节,但现在,麻烦你离开。”魏爸爸义正言辞道。
“如果,我不离开呢?”苏黄历勾起一个笑里藏刀的笑容。
“那我就叫人赶你离开。”魏爸爸冷声道。
“魏叔叔,我是出于礼貌才叫你一声叔叔,你别给脸了,就不要自己的脸。”苏黄历狡笑道。
“你……”魏爸爸气绝,用宁州土话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苏黄历没听懂,故意侧过耳朵,盛气凌人道。
“他说,你个龟儿子就是一个没鸟的种,快滚吧。”忽然,一把充满磁xing的男生优雅响起。
魏铜雀眼神一亮。
而苏黄历则骤然皱眉,抬头向声音的来源地望过去,脸se迅速黑了下来,变得横眉怒视。
“不会听中文?”萧云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带着一抹明媚的微笑,让人感觉舒坦。
“请你再重复一遍刚才那一句话,我没听清。”一直站在苏黄历后面静观其变的一个青年忽然开口道,神se自若地与萧云对视。他个子不高,至多一米七出头一点,却极为耀眼,出众,气质温润如蜜蜡黄玉,轮廓分明,锋芒如刀,就算你第一眼会不经意地忽略他,但你第二眼一定会锁定在他身上。
“‘苏黄历个龟儿子就是一个没鸟的种,快滚吧。’”萧云重复了一遍,笑道,“听清了吗?”
唰!
那个青年冷冷一笑,右手猛然一挥,一把瑞士军刀就脱手而出,冰冷尖锐的刀锋直飞向萧云。
啊!
魏铜雀与魏妈妈被这个变故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连向来稳重的魏爸爸都惊慌失措起来。
而萧云却很镇定,不慌不忙地伸出两根手指,一夹,不差分寸地夹到了军刀刀刃,戛然而止。
那个青年瞳孔紧缩,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萧云,今天就给个面子你,我们现在就走。”苏黄历识时务为俊杰,选择了一条明路。
“甩手扔了把刀子,转头就说走,不合适吧?”萧云微笑道,两指一翻,刀刃顿时断开两瓣。
苏黄历心内大寒,面上却故作镇定,反问道:“我是这的客人,单我也埋了,还不许走?”
“你跟我打过交道,应该了解我的。”萧云背着手,嘴角那抹笑容大有灿若晨星的趋势。
“这儿是你的餐厅,有这么多客人在,你不会乱来的。”做贼心虚的苏黄历赶紧将了一军。
“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萧云轻声道。
“啥?”苏黄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儿确实是我的餐厅,那在我的地盘上,我为什么不会乱来?”萧云摸了摸鼻子。
苏黄历大惊。
“我们有七个人,你只是一个,你不会这么不理智吧?”那个青年半眯起眼睛,再度开口道。
“谁说我是一个人?”萧云微微一笑。
唰!唰!唰!
倏然,餐厅里的其他客人都在同一时间站起身来,整齐划一,密密麻麻大概一百多人。
那个青年张皇失措。
萧云慢慢走到他的面前,黑亮双眸直视着他的眼睛,轻笑道:“别忘了,杭州是公子党的。”
那个青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萧云,对不起,我认怂,行吗?”苏黄历暂且将礼仪廉耻抛诸脑后,诚恳地向萧云认错。
“跟我说没用,你问问这一家子同不同意你的道歉。”萧云平静道,指了指魏铜雀一家三口。
“魏叔叔,阿姨,魏娜,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们的聚餐,真的对不起。”苏黄历深深鞠躬。
“行了行了行了,你快走吧。”魏妈妈不耐烦挥手道,她早就不想看到这几个捣乱的蝗虫了。
苏黄历不敢动,直起身子,谨慎地瞥了一眼萧云,小声问道:“我们能走了吗?”
“不能。”萧云摇了摇头。
“啊?”苏黄历哭丧着脸道。
萧云指了指魏家那一桌,轻声道:“把这桌的单埋了,才能走。”
扑哧!
魏铜雀被这句话逗乐了,刚想咧嘴而笑,却忽然瞥见萧云的眼神正对着自己,赶紧稳住情绪。
可惜,笑意才下眉头,羞意却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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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西湖岸。
yu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西湖”二字,纵观天下,只有杭州才真正当得起配得上。
南宫青城背着手,站在三潭印月的一棵柳树下,瞭望着星空,凛冽的寒风未使他眨过一次眼。
半晌,一群人的碎步走动,打扰了他一个人的清幽冥想。
苏黄历领着刚才那六个人,哈着满口寒气快步走过来,不时jing惕地回头观察几眼。
“向晚,见到他了吧?”南宫青城转过身,微笑地望着那个向萧云扔刀子的青年。
“何止见到?还被当众羞辱了一番。”向晚耸了耸肩道。
“正常,我提醒过你,他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跟他斗,首先要学会无耻。”南宫青城笑道。
“还真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那种xing格的人,真的很难对付。”向晚评价道。
“他现在还是公子党的魁首,更难对付了。”苏黄历扁着嘴,感到无尽的失落。
“这个倒还好,虎落平阳也会被犬欺,关键是,要弄清哪里是这头虎的平阳。”向晚轻声道。
“东北。”南宫青城微笑着给出了一个答案。
“哈哈,青城,难为你那么看得起我,连你都搞不定的人,竟然拜托我。”向晚爽朗大笑。
“整个东北都是属于你家的,他去到那里,还不是飞蛾扑火?”南宫青城微微一笑道。
“放心吧,你我是生死之交,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肯定往死里打。”向晚斩钉截铁道。
“嗯,不过我有点担心你爸……”南宫青城yu说还休。
“这事我会瞒着他,暗中行动。既然黑爷选择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与公子党握手言和,分疆而治,那我们白山黑水堂肯定不会背后插刀,毕竟当年也是黑爷帮着我家老爷子坐上了东北王的宝座,这点大局观我还是有的。”向晚轻声道,他不是那种随心所yu随xing而为的纨绔公子。
这次下江南,一个方面是应南宫青城之邀,来会会萧云,另一个方面,也是带着一大笔热钱,来跟南宫青城合作,在江南一带投资一下房地产,他之所以会帮南宫青城,除了他口中那个冠冕堂皇的生死之交的理由外,利益合作伙伴也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个原因,这说明,他很重情,也很理智。
“嗯。”南宫青城放心地点头。
“向晚,白山黑水堂到处都是你爸的眼线,你怎么瞒得过他?”苏黄历不解道,手快冻僵了。
“雇一些局外的杀手呗。”向晚似乎早已经计划好了。
“虽然他这次去东北没带着那个变态的娘们,但他自身的武功还是蛮高的。”苏黄历提醒道。
“刚才见识过了,应该是九品吧。”向晚估了一个大概。
“所以啊,你雇的那些杀手最好也有相应的级数才行,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苏黄历说道。
“这个没问题,跟在老爷子身边混了这么多年,我想还是有点人脉的。”向晚点燃了一根烟。
“说到人脉,向晚,我之前让你帮我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南宫青城忽然想起了这事儿。
“你说江上游?还没,这个人行动应该非常谨慎,很少会留下行踪痕迹。”向晚有点抱歉道。
“他在搞人参生意,应该会有一个固定的小圈子存在。”南宫青城轻声道。
“狡兔三窟,我派人查过了,做人参生意的不下一百个圈子,我正在排查中。”向晚解释道。
南宫青城点点头,望向了西湖那一端,西子湖畔西餐厅所在的位置,淡淡一笑,神秘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