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亮像一张弓,弯弯地挂在天空。
萧云开着奔驰车在路上晃荡着,速度不快,因为蔡徽羽那小妖孽一路提了很多个目的地。
“小祖宗,你到底想去哪?给个准信吧。”萧云无奈道,他现在很想回家睡在浴缸里泡个澡。
“从前面那个路口转右,然后上桥。”蔡徽羽小手指挥了一下路线,又埋头在狂发短信。
“蔡徽羽同志,你在跟谁发短信呢?都发了一路了,该不会是早恋了吧?”萧云笑着揶揄道。
“妄自菲薄,你说话就跟我们女人画眉毛一样。”蔡徽羽抬头瞪了他一眼。
“有很高的艺术效果对吧!”萧云趾高气扬道。
“不是,是愈描愈黑。”蔡徽羽反唇相讥道。
“……”萧云整个人石化,跟这小丫头斗嘴没一次能占便宜的,索xing闭上嘴,专心开车。
过了几分钟,蔡徽羽的短信提音又一次响起,她连忙点开查阅,然后笑了,轻声道:“去宁大。”
萧云皱了皱眉头,侧头瞥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休憩了,就没问什么,往宁大开去。
等快接近宁大生活区了,蔡徽羽才睁开眼睛,然后让萧云靠边停车。
“矜姐姐在生活区门口等着了,你过去吧。”蔡徽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反而玩起手机游戏。
“你不去吗?”萧云刚才听到她说来宁大,就知道肯定是来见许子衿的,只是奇怪她不下车。
“我去干嘛?”蔡徽羽头也没抬。
“敢情我被你yin了一道。”萧云苦笑道。
“吴镇宇说的,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蔡徽羽冲着他露出一个小妖孽般的激an笑。
萧云无奈,只好推门下车。
就在他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蔡徽羽呢喃了一句:“记住,没有癞蛤蟆,天鹅也会寂寞的。”
得理不饶人!
萧小七气得咬牙切齿,心里不停念叨好汉不跟女斗、大人不计小人过,慵懒地往生活区走去。
由于现在已经10点多了,从宿舍出来的许子衿只是穿着很宽松的t恤和一条小短裤,乌黑秀丽的头发随意在头上挽了个髻,露出欣长优雅的颈项,脚上穿着一双人字拖,露出晶莹jing致的脚趾,那双修长白皙的美腿,让过往的牲口咽了无数唾沫。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四处张望,而当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脸孔向她走来的时候,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倏然圆睁,透着不可思议的神se,随即双唇绽放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无限惊喜道:“小七哥,你怎么来了?!”
“今晚刚回来,这不想来看看你了么?”萧云微笑道,这丫头真是一年比一年美得惊艳。
“真的?你对我真好。”许子衿笑得很甜美,这笑容的杀伤力跟万吨级tnt炸药有得一拼。
“傻丫头。”萧云敲了敲她脑袋。
“小羽说她一会儿过来找我,你陪我等等她吧。”许子衿很自然地挽起了萧云的手臂。
“不用等了,今晚她在我家吃饭,我刚才送她回家了,我就顺道来看看你。”萧云轻声道。
许子衿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想通了那个小妖孽的伎俩,但没揭穿,轻声道:“陪我走走吧。”
“好,不过我有点渴,这附近有超市么?”萧云四处望了望。
“就在前面,你等等,我给你去买。”许子衿说完,就走到不远的小超市买了两瓶绿茶。
萧云接过一瓶冰冻的,灌了大半瓶才止渴,抹了一把嘴,羞笑道:“今晚有点吃咸了。”
林紫竹要听到这句评价,保准得揪他耳朵。
许子衿则掩嘴而笑,又挽起他的胳膊,往宁大教学区走去。
沿途,萧云被无数嫉妒的眼神扫过,他却怡然自得,那欠揍的表情很让人七窍生烟。
“我听燕老爷说,你在b京发生了很多事情,给我讲讲吧。”许子衿歪着脑袋问道。
“你见过他?”萧云听她提起了燕中天,有点愕然。
“嗯,你跟他闹翻了不肯见面,他老人家就想起我来了呗。”许子衿撅着嘴道。
萧云苦笑。
“你还得去见见他,无论他采取什么手段,他最终的目的还是帮你的。”许子衿柔声道。
“你这丫头,不是说最怕燕老的吗?怎么帮他做起说客来了?”萧云调侃道。
“我是实事求是而已,快给我讲讲b京发生的事儿。”许子衿期待道,拨了拨脸侧的头发。
这时,他们刚好走进了宁大教学区,苍天古树林立,旧式的建筑教学楼隐藏在绿荫之中,一盏盏路灯发着炽白的光芒,路上少有人行,在浓厚的人文气息中透着一股沁香的宁静。萧云把剩下的绿茶一股脑灌完,扔了罐子后,就开始讲述他在b京的风云故事,从名流会与朱王道的冲突说起,到几次试探名流会的深浅,到湖广会馆外的胡同被伏击,到大闹名流会后花园,到识破谢小狐与纳兰小虎自编自导自演的绑架,到独战京城官二代富二代,到与朱王道屡次周旋,再到在东新帘子胡同被朱门九家将打成重伤,再到与朱枯藤的斗智斗法,最后到朱家王朝的灭亡,听得许子衿一时舒眉展脸,一时愁容满面,特别是听到在东新帘子胡同被朱门九家将打成重伤那一段,萧云当时是没留意到许子衿的表情,如同明朝闻听明英宗遭遇土木堡之变,而万箭穿心般悲恸的钱皇后。
“喝口水吧。”许子衿迅速调整好心态,平静下来,将另外一瓶绿茶递给了他。
萧云接过来,又喝了几大口,看来他真的是很渴。
“小七哥。”许子衿在走到一条无人的小路时,忽然喊了一声,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云有点不明所以。
“把上衣脱掉,把眼睛闭上。”许子衿直视着他的眼睛。
“啊?”萧云大吃一惊,这丫头该不会是……不可能吧,再说,要真是也不会在校园里吧。
“快点。”许子衿当然不清楚萧云脑袋此刻那些龌龊的想法,只轻声催促着。
“哦。”萧云只好乖乖就范,把上衣脱了,也闭上了眼睛,有点小紧张地等待着她的行动。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狂野的路数?也忒大胆了点,现在的大学生不得了啊。
萧云心里不停地腹诽着,可那丫头却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实际上,许子衿一点都没有萧云想的那种涉黄举动,只是静静凝视着他身上那无数的疮疤,如同一条条的苍虬般狰狞丑陋,有几处的颜se显然与其他的伤疤不同,更鲜红些,显然是新伤,特别是挨近心脏处的一个类似三角形的伤口,非常突兀。过了好久,许子衿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并没有触碰到萧云的皮肤,在距离10厘米的地方停下,隔着空气在各个伤疤处慢慢抚_摸着,像考古学家甄别古董一样细致,泪水一直倔强地紧锁在眼眶里不留出来,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许子衿随手擦去两行溢出的泪水,已经当先继续往前走了。
萧云有点莫名其妙,穿上衣服后,赶了上去,轻声问道:“丫头,你对我的那个疑惑怎么看?”
“哪个?”许子衿也不知为什么一直脸朝外,躲开他的视线。
“就是丁耘那摊子事儿,我让人查了将近三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萧云沮丧道。
“那你问我干嘛?”许子衿终于平复了心情,泪水也不再涌泉,不用躲躲闪闪了。
“我现在完全没有头绪,你那么冰雪聪明,帮我分析分析。”萧云开始耍无赖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事先说明,我的分析是没有任何理据的,错了别怪我。”许子衿提醒道。
“嗯,放心,我只需要一个方向指引。”萧云毫不隐讳自己在陷入困境时,需要她的明灯。
“按你所说,丁耘是皇甫轻眉的嫡系,公子党又是皇甫轻眉的心血,正常来讲,丁耘不可能背叛公子党的,因为他背叛公子党,就等于背叛皇甫轻眉,就像你说的,丁耘是一个关二哥式的人物,这一点按理说应该推翻。不过,如果他这一次的背叛公子党,有利于皇甫轻眉的话,还是有可能的,毕竟皇甫小姐在他心目中是第一位的。”许子衿皱眉分析道。
萧云认真聆听着,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那他这一次背叛公子党,为什么会有利于皇甫轻眉?结果很明显,公子党在b京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你这个大公子在党内肯定威信扫地,那帮老臣子再利用这件事对你逼宫,你交不交出权力?肯定得交,毕竟你在公子党几乎没有死忠的势力。所以我推测丁耘之所以出卖公子党,很可能就是为了把你推下台,重新让皇甫轻眉出山。”许子衿娓娓道来。
萧云心里大为震动,他一直认为是丁耘贪图利益,才妄置公子党于不顾,从没这样思考过。
看来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原因有了,那接下来就应该分析分析到底是谁把丁耘这条大鱼给供出来的。耿青瓷?我不认同。她一个局外人,对公子党内部的人员结构肯定不清楚,即便她有意去调查你的底细,了解了一些公子党的情况,也不会留意到丁耘这样隐藏深闺的大人物,即便留意到了,也不会贸贸然将她钉子偷拍到的照片拿给你,因为这里面有风险,万一你要是不信怎么办?那她不成了挑拨是非的罪人了?她可得罪不起公子党这条大蛇。所以,我猜想一定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把丁耘与公子党在b京的一些遭遇跟她分析透彻了,她才敢把这份礼物献给你。”许子衿步步深入。
萧云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样一来就否决了耿青瓷的可能xing,而这个幕后的人既要能让丁耘有足够的信心去背叛公子党,又要取得耿青瓷这样的强势人物信任,证明不简单。小七哥,你好好想想,要跳出公子党来看看你现在的局势,籍着丁耘事件,你通过对公子党的整风,现在安插了大部分的亲信,你对公子党的控制更加牢固了,可以说,现在的公子党真的就是你萧云的公子党,而不是皇甫轻眉的公子党了。鉴于这一点,我有理由大胆推测,这个幕后的人物,就是皇甫轻眉。”许子衿微微眯起眼眸。
“啊?”萧云一声惊呼。
“只有她,才能说服丁耘去做出这样的反骨行为,理由太好找了,随便跟丁耘说后悔将公子党给你了,现在想拿回来,丁耘就会不遗余力地去替她运筹帷幄。也只有她,才能令耿青瓷信服这份礼物对你是多么的及时以及重要。至于她为什么这样做,不用我再罗嗦了吧?壮士断臂,小七哥,我真的没想到她为了让你更好地掌控公子党,竟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看来她真的是很爱你啊。”许子衿浮起一个若有似无的苦笑。
萧云这时的脑子早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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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云从宁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十二点了,夭夭在樊妈的哄睡下,进入了梦乡。
刚才许子衿的那一段分析实在太振聋发聩,以至于令他到现在都好像有点灵魂出窍的迷离样。
“怎么出去这么久?”林紫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楼梯口,看着坐在一楼发呆的萧云。
“哦,送小羽回去的时候,这小丫头非吵着要去看电影,就耽搁了。”萧云面不改se道。
“这么久没回家了,感觉怎么样?”林紫竹走下来,坐到了他身边,目光灼灼。
“温馨。”萧云想了想,微笑道,但他有点不适应林紫竹不同往常的热情,挪开了一点位置。
“你……快去洗澡吧。”林紫竹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神se颇为尴尬。
“好。”萧云说着就起身,他确实需要洗个澡来稳定一下情绪了。
“哎,小七。”林紫竹忽然把他喊住了。
“怎么?”萧云已经上到了一楼楼梯。
“你……待会儿洗完澡,去……我房间睡吧。”林紫竹几乎是红着脸说完这句话的。
萧云倏然皱眉,随即却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道:“到九月份,我会遵守诺言,跟你离婚的。”
说完,他就蹬蹬上楼。
只留下林紫竹孤独地坐在那里,呆若木鸡,难道自己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