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尖沙咀亚士厘道,有一家只限小范围内的人知晓的私房菜,名字叫“酒池肉林”。
面积并不大,大概只有500平米左右,但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地来说,已经算是气阔的了。而真正让人觉着惊艳的是,里面的装潢会让你误以为置身于一个欧陆贵族家庭,英伦风格的沙发,法国浪漫的台灯,堪称古董的木柜,文艺复兴的油画,尚未开餐,已叫人完全沉浸在华贵的环境中。
由于这里的高规格层次,很多香港金领白领、政治jing英、影视明星都喜欢来这里消费,而且他们都在大厅里,你很容易就可以和平常见不着面的明星合照留念。究其原因,因为这里很少包厢,不是每间私房菜都有duli房间及宽大露台,顶尖如酒池肉林才一共有三间房间,其中一间是设有洗手间的套房,另外两间房可直通如小园林般的露台,一边可眺望维港海景,一边可观赏维园青翠林景。
今晚,半个香港都陷入了混乱,这里却一如平常,安静祥和,因为尖沙咀是和胜和的地盘。
而这家“酒池肉林”更是鲁若愚名下的私房菜,也难怪乎会受到那么多上层人士的追捧。
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在最右边那间可通向小园林般露台的包厢里,还有几个人正在吃饭。
其中一个显得特别心不在焉。
“八爷,都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不吃点东西垫补下,你受得了吗?”苏黄历吃着新西兰牛排。
“我不饿。”薛顶脸se泛青,扯起一个笑容,面前那一盘香草白酒盐烧南非鲍鱼一点都没动。
“这的新西兰牛排非常棒,鲁教父真没介绍错,八爷,要不也给你要一盘?”苏黄历问道。
“不用了,苏公子,我真不饿。”薛顶摆摆手道。
“得,有我们几个在啊,你甭担心,你翻不了的篇儿,我帮你整页撕掉。”苏黄历拍胸脯道。
薛顶笑笑,脸se依然很难看,沉吟了一阵,望向默不作声的迟随笔,问道:“迟小姐?”
“嗯?”迟随笔正拿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碟香草烧羊鞍。这个知xing女人可谓是兰心蕙质到了极点,近乎雅在骨头里的了。她的外貌没有惊若天人那般夸张,但是细节里却处处流露着温润和淑雅,一件名牌套裙,干净合体、剪裁jing细,完美地勾勒身体的曲线,举手投足之间,xing感便若隐若现。
而坐在她旁边的,除了苏黄历,还有一个带着白手套的年青人,薛顶只听过他名字,慕容白。
“我想知道,当这场仗结束的时候,你们会怎么对待黎叔?”薛顶看上去很紧张。
“你觉着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迟随笔反问道。
“我跟了他几十年,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大哥,我希望送他去国外养老。”薛顶轻声道。
“八爷果然是重情重义的人,好,就依你,到时候你来接管14k。”迟随笔切开一小块羊鞍。
薛顶闻听窃喜不已,但喜悦一闪而过,沉下脸来,思忖了一阵,试探道:“鲁教父方面……”
“我来做工作,既然你选择与我合作,我当然也要拿出我的诚意,你说对不?”迟随笔笑道。
“那就先谢谢迟小姐了!”薛顶终于露出了几分没有弄虚作假的笑容,其实在萧云还没进香港前,他就与迟随笔联系上了,更准确点来说,是迟随笔主动找上了他,开出的价码非常诱人,14k的坐馆。一开始,薛顶对这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很是不屑一顾的,一来是大男人主义在作祟,二来是她提的这个价码有点异想天开,可后来,当她领着和胜和的教父鲁若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敢等闲视之了。
“不用谢,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地盘,我也取了那位太子爷xing命,各取所需。”迟随笔轻笑道。
“您真有把握取那位太子爷的xing命?”薛顶将信将疑道,从刚进香港在轮船上的破局,到胆大包天自编自导自演的庙街爆炸案,再到在地下拳场种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se的表现,让他对那位看上去更像是欺世盗名的太子爷有了更直观的印象,他那种对手真不是自己这种小虾小米就可以对付得了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个手段高明的女人才能与之匹敌。其实当初在讨论怎样给太子爷一个下马威的时候,薛顶就向其他三大金刚推荐过这个女人,只是当时胡须勇说要看看黎叔的态度,才决定请不请外援,很遗憾他没能把其他三大金刚拉下水,既然不同床,那就只好异梦了。
“取,或者不取,他的xing命都在那里,他为鱼肉,我为刀俎。”迟随笔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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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旺角的一处别墅。<秋战国,这里却宁静如世外桃源。
在二楼的书房里,古朴典雅的三足香炉中袅袅升起缕缕清烟,把清幽的香气布满整个房间。
这里是和胜和教父鲁若愚的领地,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捧着一杯热茶,极有耐心地品着。
香港西九龙总区反黑组高级督察谭启荣双手交叉站在对面,像入庙拜佛的信徒,恭敬而畏惧。
上一次庙街爆炸案发生的当晚,也是他在这个房间向鲁若愚汇报最新情况的,他就是无间道。
鲁若愚为了培养他爬上高位,每年都会牺牲一个地区的扛把子,作为谭启荣晋升的资本。
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和胜和称霸一方,与黑白通吃不无关系,最起码谭启荣会给鲁若愚带来jing方内部第一手资料。
“我为了今晚,足足谋划了二十年。九一年黎枝叶刚来香港没多久,四处跟我作对,最后竟然还出五百万买下我的两条胳膊,我蓄势待发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目睹这片江山是如何被我踩在脚下的。”鲁若愚坐在他的宝座上,仿佛高高在上的天帝,虽然他的声音显得非常平静,可是他的呼吸却很急促,那粗重的呼吸,听起来就像一头卧在林下喘息的老虎,一头老虎,即便它正懒洋洋地趴在那儿打呼噜,又有谁敢忽视它的存在呢?
“您放心,我会顶住上头的压力,在全部战斗结束之后,才采取行动。”谭启荣轻声道。
“你给我跟处长通气,就说我鲁若愚愿意以香港十年的繁荣稳定,换今晚一晚。”鲁若愚道。
“明白。”谭启荣轻声道。
“记住,千万别露马脚,来ri方长,和胜和还需要你。”鲁若愚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一定。”谭启荣感激道。
此时,鲁若愚的手机铃声响了。
“你先走吧。”鲁若愚没有马上接听。
“好。”谭启荣转身离开。
鲁若愚在谭启荣把门关上之后,才按下了接听键:“抓到他了吗?”
“他死了。”小妖的声音从手机那头清晰传来。
“什么?!”鲁若愚眼睛忽然圆睁,他跟黎枝叶斗了这么多年,都想将对方征服于鞋底下。
“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小妖的语气还是没有任何温度。
“你在哪?!”鲁若愚有些颤抖问道,他知道,如果黎枝叶死了,那么整个局面将会失控。
“雍福会。”小妖轻声道。
“我马上到!”鲁若愚一贯沉稳的做派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匆匆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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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se冰凉如水。
位于黄大仙区钻石山半山腰的14k一号公馆此时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屋里头的气氛很凝重,14k排资论辈能叫得上号的大人物都来了,甚至隐退江湖好多年、快风烛残年的几个元老级人物也来了,那些烟草就跟不要钱似的,一根接着一根,屋子烟雾缭绕,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跟葱蒜一个样,铁青泛白,因为大家都知道,今晚是决定14k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晚,如果顶不住和胜和的吞噬,那么14k在香港再也无立足之地。
胡须勇、李宇剑、李雨岑这三大金刚作为维系14k各方势力的顶梁柱,也是坐着埋头无言。
萧云与虞绿衣的座驾刚刚驶进花园,几个穿着西装的喽罗机jing地过来开门,显得训练有素。
萧云下车后,首先看了眼手机,似乎在等信息,然后向停在路边的一辆白se面包车招了招手。
那辆面包车随即发动,开了进来,那些守在门口的jing卫没敢阻拦。
李佛印领着保卫小组从面包车上下来,几步走到萧云跟前,轻声汇报道:“她们都很安全。”
“谁在她们身边?”萧云沉着脸问道。
“留了五个保卫,还有阿清贵、曹阿瞒在,地点我选的,绝对没问题。”李佛印轻声道。
“嗯。”萧云终于悄然呼了一口气,苏楠、魏铜雀、谭惜、夭夭等人的安全是他最牵挂的。
和胜和联合薛顶突然发动的这次叛乱,让萧云始料未及,也打乱了他的部署,现在非常被动。
萧云站在原地发呆了一阵子,修长手指揉了揉眉心,回头对虞绿衣柔声道:“进去吧。”
虞绿衣落后半步,跟在萧云后面,似乎已把他当成了主子,快进门时,她突然喊了声:“喂。”
“嗯?”萧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李佛印五人也同时停住,步伐极为一致,几乎合为一体。
“进门前,我问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虞绿衣低声道,呃,原来还没当萧云是主子。
“好。”萧云点头道,拿起手机又看了一遍,这是他今晚一路以来,第十次低头看手机了。
“庙街的爆炸案是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虞绿衣直盯着萧云炯炯有神的那双黑亮眸子。
“你说是,就是。”萧云很没品地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微微一笑,迈步走进了别墅。
虞绿衣看着那个孤寂而伟岸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年轻人真比那些老狐狸还要jing明。
萧云一进屋,气氛骤然变得诡异。
如此十万火急的关头,黎枝叶没出现,反倒是这位太子爷来了,这是不是说明黎叔已经交班了?每个人的眼神透漏出来的信息都不尽相同,有希冀的,有抗拒的,有欣赏的,也有反感的,谁都清楚这个年轻人来香港的目的,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对他的一知半解更多的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但这并不妨碍在座这些人jing或投机取巧,或原地观望,或横眉冷对。
三大金刚对视了一眼,最后由胡须勇出面,起身问道:“绿衣,黎叔为什么没来?”
“他身体不舒服,已经全权委托萧公子处理薛顶的叛乱,大家要听从指挥。”虞绿衣隐晦道。
“我只知道14k只有一个坐馆,他就叫黎枝叶,其他人,我不认识。”一个壮汉冷漠道。
“陈九龙,现在都什么时候了?14k需要一个龙头,带领我们挺过去!”虞绿衣厉声道。
“绿衣,你是黎叔的影子,我平时很敬重你,没想到你会第一个背主求荣。”陈九龙轻蔑道。
虞绿衣还想反驳,却被萧云扬手阻止,萧云走到陈九龙面前,微笑道:“怎么称呼?”
“好说,陈九龙,铜锣湾扛把子。”陈九龙仰着头道,他不是四大金刚的门徒,为人高调。
“陈九龙,嗯,我记住了。我现在问你,我去打和胜和,你出不出力?”萧云语气愈发温柔。
“如果黎叔让我打,我就打。”陈九龙耸了耸肩道,没给萧云一丝薄面。
“绿衣。”萧云轻喊了一句,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九龙还没搞清楚萧云为啥突然喊虞绿衣名字的时候,这个比青竹蛇还恐怖的女人就出手了。
虞绿衣的功夫不像男人那般刚猛,却别有一番风味,就像长袖善舞般的婀娜多姿,赏心悦目。
咔嚓。
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虞绿衣三根纤指瞬间捏碎了陈九龙的喉骨,他直到断气前都不敢相信。
杀鸡儆猴。
全场为之震慑。
在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手段,这边都快烽火连天了,必须同仇敌忾,容不得半点异己存在。
而这时,萧云终于等到了那条苦等的手机短信,是金出师发来的:白头翁在去雍福会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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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