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洲,其实是位于长江三桥上游二公里处江心上的一个孤岛,岛内水产业极其丰盛。
刘子拿着望远镜,看到子母洲上一艘渔船大冬天的,竟正在岸边忙碌地装载,所以心生狐疑。
吴襄也远远地看了一眼,这种事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大手一挥,游艇就往渔船驶去。
“哟,孙老板,这大冬天的,还忙着出货呢?”游艇驶近了之后,吴襄认出了船主,孙夕明。
“是襄爷啊?什么风把您给吹这儿来了?您要想吃点河鲜啥的,打个电话就行,我回头就让人给你送上门去,这天怪冷的,跑这儿遭罪来了。”孙夕明走到渔船边,看见游艇上的吴襄,很是恭敬,因为这位爷可以说是他的米饭班主啊。在南京长江沿岸,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人尽皆知,那就是只有打通黑龙团这个关节,才能在南京的渔业界立足,为此孙夕明没少拿钱砸在吴襄身上。
孙夕明今年48岁,家就在岛对岸的南京江宁街道新洲村,土生土长,对长江有独特的感情。多年前为了生计,孙夕明曾在江中采沙,在江边山上采过石头。2004年10月,他带了十几个人登上长洲岛,花了一年的时间,硬是用挖掘机在低洼处挖出500亩水面,专门养殖刀鱼、鲥鱼、河豚等长江濒危鱼种。如今,他在这个荒岛上建起4个水闸、10多间平房,一有空他还植树铺绿,荒岛俨然成了世外桃源。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河鲜那些有机会再说,今儿个我主要是来看看你在干嘛。”吴襄注意力放到了那艘渔船上。
“你瞧,忙糊涂了不是,今天哪,这批刀鱼要赶着出货,叫人正装载呢。”孙夕明解释道。
“往哪送?”吴襄冷冷盯着那些船工的一举一动。
“应天水产市场,这鱼最近卖得特别火,价格紧俏,就想着赚点好过年。”孙夕明憨厚笑道。
“我可以上船看看吗?”吴襄一本正经地问道,脸上没有一点往日那种如沐春风的和睦。
孙夕明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当然当然,孙德成,你赶紧把软梯放下去。”
孙德成是孙夕明的儿子,本来还在指挥船工搬这搬那的,听到老爸的这一声喊,赶紧跑过来。
吴襄带着刘子和一个叫唐豪的小弟,顺着软梯爬了上去,留下了其余三个小弟在游艇上看家。
“襄爷,您瞧瞧咱这刀鱼,多肥美,一会儿我让人给您装几袋回去尝尝。”孙夕明赔笑道。
“先别忙,我可以到船舱下面看看吧?”吴襄背着手,看了一会儿码在船舷上一筐筐的刀鱼。
“襄爷,是不是我犯啥事了?”孙夕明见吴襄的脸色不太对,心里泛起了些许的躁动不安。
“你带我们老大下去看看就是,哪那么多废话?”刘子板起脸道。
“是是是,孙德成,你让他们继续搬。”孙夕明吩咐完,转身头前带路,“襄爷,这边请。”
吴襄跟着孙夕明走下船舱,看到一桌子人有男有女围着吃中午饭,讶异道:“全家出动?”
“是啊,难得今天人齐,就在船上聚一聚,吃顿全鱼宴。快叫襄爷好。”孙夕明招呼亲戚们。
“襄爷好。”那群孙夕明的亲戚怯声怯气道,都停下了碗筷,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不自然。
“你们继续。”吴襄尴尬地摆摆手,然后看向了里面卧室,转头小声道,“带我进里屋看看。”…,
“这……不大好吧。”孙夕明踌躇道。
“如果,我当着你亲戚们的面打你,好像也不大好吧?”刘子凑到孙夕明耳边,笑里藏刀道。
“襄爷,我不是不配合,但我儿媳妇病了,正在里面休息呢。”孙夕明一脸苦瓜相。
“你带我进去看一眼,我就走。”吴襄不为所动,坚持要进去查看一番。
“好……吧。”孙夕明无奈,只好带着吴襄往卧室走去,一开门,浓郁的中草药味扑鼻而来。
“你儿媳妇患了什么病?”吴襄捂着鼻子走进去,淡淡扫视一眼四周,光线很暗,摆设简陋。
“重感冒,有一个多星期了,上医院打针都没用,只能熬中药慢慢调理了。”孙夕明解释道。
“把蚊帐拉开我看一下。”吴襄指着下了蚊帐啥也瞧不见的那张床,蚊帐很旧,都已发黄了。
“襄爷,这过分……”孙夕明下意识就想拒绝。
“去拉开!”那个叫唐豪的小弟刷地抽出了一把砍刀,明晃晃架在了孙夕明的脖子上。
“我就看一眼。”吴襄的态度要好很多,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1”字。
孙夕明无奈,只得再次屈服。
“别耍花样啊!”唐豪恶狠狠地警告道,缓缓把刀从孙夕明的脖子边拿开。
就在这时,唐豪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过,风中仿佛带着种奇异香气,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眼看过去,唐豪只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看过这么美丽的女人,她好像是被这阵风吹进来的。
唐豪看见她时,立刻就发觉自己握刀的手已被她托着。
女人也正在看着他,多么温柔而甜蜜,说话的声音也同样甜蜜:“刀砍在肉上,是会疼的。”
“这又不是你的肉。”唐豪下意识道。
“虽然不是我的肉,我也一样会心疼的”这美丽的女人柔声道,清瘦的身影让人着迷。
说完,她春笋般的纤纤手指轻轻一拂,就好像在为她的情人从瓶中摘下一朵鲜花。
唐豪就发觉自己手里的刀,忽然已到了她的手里。
百炼精钢的快刀,薄而锋利。
十指纤纤,轻轻一拗,又仿佛在拗断花枝。
只听“咔”的一声,这柄百炼精钢的快刀,竟已被她拗断了一截,柔柔一挥,便穿破喉咙。
唐豪呆若木鸡,伸手摸了摸喉咙的破洞,似乎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死亡还是如期而至。
吴襄毕竟作为一名八品高手,反应也会比常人快一些,知道不妙,迅雷不及掩耳就逃出卧室。
可他刚走出没五步远,本来正在饭桌上低头扒饭的一个黝黑汉子突然发难,一个盛着大半米饭的瓦碗当头泼了过去,吴襄收步,下意识拿手去阻挡,瓦碗瞬间在空中解体,米粒四飞。而那个黝黑汉子左手执刀,早已攻了过来,吴襄没来得及掏枪,衣袖便化作片片飞絮。等黝黑汉子停手的时候,他就骇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仿佛恐怖美学,透着一股直入骨髓的寒意。
吴襄脸色苍白,脑子里乱得很,见到刚才还如同一群绵羊的亲戚,此刻正冷漠地注视着他。
这群都是什么人啊?
“江润浓,让人收拾一下这里,顺便帮吴襄包扎一下。”孙夕明从卧室出来,平静道。
“是。”那个黝黑汉子收起刀,点了两个人,开始包裹唐豪的尸体,并清洗地面的血迹。…,
“刘子,麻烦你去跟游艇上那个兄弟说一下,该怎么说,都清楚了吧?”孙夕明微笑道。
刘子刚才看到身边的两个人,一个被秒杀,一个被削手,整个人都快疯掉了,此刻只会点头。
“放心,只要你帮我们离开南京,你的命就能保下来,我们是讲信用的。”孙夕明拍他肩膀。
刘子还是如鸡啄米一样点着头,两条腿颤抖得厉害,再也没有刚才那样的八面威风。
“你到底是什么人?”吴襄问孙夕明,不敢去看自己那双鬼手,任由江润浓他们拿纱布包扎。
“不好意思,公子党南京二处飞鸽的负责人。”孙夕明带着刘子准备走上楼梯,回头微笑道。
仙子在江润浓他们把唐豪的尸体搬出去后,就关上了卧室的房门,缓步走到床边,拉开蚊帐。
头部缠着厚厚绷带的萧云正安详地躺在床上,仙子坐到他身边,凝视着,纤手滑过他的脸庞。
“我一定会带你安全离开这里,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请眨一眨眼睛好吗?”仙子吐气如兰。
没有任何反应。
仙子轻声叹了一口气,黯然神伤。
这一声叹息也正是无比的苍凉,无比的萧索。
“田鸡。”刘子在孙夕明的看押下,走到了船舷边,向游艇上喊话。
“啥事?刘子。”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抽着烟站了起来。
“老大说要留在船上吃顿饭,你们仨先回去,下午再来接我们。”刘子轻声道。
“我日,老大没说让我们也留下么?”田鸡嘴里嘟囔道。
“要不你上来当面问老大?”刘子瞪了他一眼。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就回去,下午几点来接老大?”田鸡问道。
刘子刚想开口,又害怕说错,便回头看了一眼孙夕明,见他比划4,这才说道:“4点吧。”
“得,回见。”田鸡挥挥手,把烟头丢到江里,掉头就开着游艇回去了。
刘子看着远去的游艇,心里那个着急啊,却不敢表现出来,问道:“孙爷,您看这样行吗?”
“表现得不错,下去吃点东西吧。”孙夕明很满意,回头喊道,“孙德成,别装了,赶紧开船。”
孙德成听了,让那些船工们停工下船,走到驾驶舱,起锚远航,往长江上游开去,荡起波纹。
傍晚时分,冬天的太阳像月亮一样苍白无力。
南宫青城站在一幢别墅二楼的宽大阳台上,眺望着不远处的莫愁湖,心情却不是莫愁。
因为今天传回来的一连串消息,让他有点大失所望且疲于应对,几乎在南京城的每个角落都出现了萧云与仙子的踪迹,但没有一处是正主,反倒是这些烟雾弹牵动了黑龙团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同时也由于黑龙团做得太过明目张胆,被警方盯上了,令到黑龙团的很多后续行动捉襟见肘,想封死南京城也变得天方夜谭了些。
“青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臧青酒从外面一进门,就唉声叹气道。
“辛苦你了,臧大家。”南宫青城就算是再垂头丧气,在外人面前,还是会露出自然的微笑。
“只要能找到萧云,再辛苦也值得,关键是他就像蒸发了一样,哪都不见。”臧青酒郁闷道。
“不用太过自寻烦恼,臧大家,南京城那么大,几百万人口,要真有心想藏匿起来,还真不容易找,不过萧云受了那么重的枪伤,失了那么多血,肯定需要治疗的,除非他死了,不然我们总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对了,昨晚这个小区外面那家青囊堂药店失火,查到什么了吗?”南宫青城问道,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小区就叫新城逸境,小区外的侧翼是一条老街,商铺林立,其中有一家药店叫青囊堂。…,
“只查到了药店老板朱明朝的身份,之前是南医大二附院的医生,没啥特别。”臧青酒说道。
“药店里死人了吗?”南宫青城又问道。
“死了,找到两具烧焦的尸体,面目全非,具体的dna测试,我还要问法医。”臧青酒道。
“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是昨晚才失火,很蹊跷,臧大家,还得跟进点。”南宫青城道。
“我晓得了。”臧青酒点点头,还想往下说,手机就想了,做了个谦让动作,“不好意思。”
然后,他走开几步接听,问道:“什么事儿?”
“头,刚刚确认,底下有几个兄弟联系不上了。”对方正色道。
“什么意思?”臧青酒皱起了眉头。
“昨晚王荣和他的一个手下山炮负责在莫愁湖附近的新城逸境盯梢,到今天上午一直没联系上,手机打不通,他的手下也找遍了他能去的地方,愣是没找到。而刚才,吴襄的一个手下田鸡说,吴襄负责在长江二桥至三桥一带盯梢,中午的时候,在子母洲检查了一艘渔船,吴襄和他的一个手下刘子留在了船上吃午饭,说好下午4点来接的,结果来到子母洲的时候,整艘船都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田鸡慌了,就把情况报了上来。”对方汇报道。
臧青酒脑袋嗡的一声,王荣和山炮在新城逸境盯梢?难不成青囊堂那两具尸体是他们的?
挂掉手机后,臧青酒立即把情况向南宫青城讲了一遍,并推断萧云很有可能逃出了南京城。
南宫青城深深皱起了眉头,负手在后凝望着那轮落日,忽然惊醒道:“立即往长江上游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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